雲熙皓得知陸婉婉被困於總管府,不顧一切連夜趕來。陸婉婉從水牢救出葉兒,兩人正準備逃出去碰巧撞見了他。

陸婉婉不可能丟下他一個人,說服葉兒離開以後,忙不迭地調頭去追雲熙皓。總管府守衛森嚴機關重重,萬一被葉霆風或青姨遇見,他們就再也逃不掉了。陸婉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管那些侍衛會不會發現自己,也不顧青姨會不會殺她滅口,隻想著盡快找到雲熙皓。

偌大的總管府地形複雜,想找出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雲熙皓一刻也不敢耽誤,生怕陸婉婉的性命受到威脅。地下密室的位置他很清楚,但陸婉婉會不會關在那兒就不能肯定了。

與其漫無目的地亂找一通,不如有個明確的目標。雲熙皓知道自己尚且不具備擅闖地下密室的能力,但為了陸婉婉他連命都能豁出去,更何懼龍潭虎穴。

雲熙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接連撂倒十幾名侍衛,義無反顧地衝進地下密室。陰暗狹長的隧道每隔十步就掛著一盞油燈,沿著潮濕的甬道緩緩前行,酸腐的味道撲鼻而來,可見這裏根本不見天日。

雲熙皓聽得到自己紛亂的心跳,這種莽撞的行為將會找來怎樣的後果,稍加聯想也能預料到。事已至此,他已沒有退路,就算葉霆風在前方等著他,也隻能走下去了。

耳邊回蕩著輕微的腳步聲,雲熙皓屏氣凝神努力辨認地下密室的情形。走出好遠以後,雲熙皓暗自思量這是一個“凹”字形的構造,入口不可能隻有一處。這種構造的好處是對方可退可守,如果發現有人闖進來能夠及時疏散。

侍衛遇襲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葉霆風那兒,耗費了這麽久的時間,柳莊主很有可能被他轉移走了,不知道華子楓和陸婉婉是否也在其中!

終於,雲熙皓在拐角處看到並列的三間牢房,他身子一顫,匆忙上前叩響了鐵製的牢門。

冰冷的回聲令人心悸,牢房裏始終沒人應聲,雲熙皓的心漸漸下沉,不好的預感再次襲來。葉霆風若是已有警覺,不僅柳莊主等人的處境很危險,他也沒有可能活著離開。

雲熙皓萬念俱灰之時,忽聞牢房裏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隨即輕聲問道:“柳莊主,是你嗎?我是熙皓……”

“咯吱咯吱”的聲音越來越近,雲熙皓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焦急地拍打著牢門:“誰在裏麵?柳莊主,是你嗎……”

這時,牢門上方的鐵柵欄映出一道陰影,雲熙皓湊上去一看,正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冷眸。

“雲公子,幸會!”

充滿磁性的男聲有種穿透人心的魔力,雲熙皓隻覺渾身冰冷無力動彈。牢門敞開一道縫隙,雲熙皓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昏暗的牢房頗為寬敞,床櫃書桌一應俱全,右上方還有一尺見方的鐵窗。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就在他眼前,柳莊主卻不知身在何處。

雲熙皓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個男人卻不想浪費時間,他坦然地坐在榻上打量起雲熙皓,淡道:“雲公子遠道而來,葉某沒有什麽好招待的,委屈你在這兒住些時日吧!”

“葉霆風……”雲熙皓語氣顫抖,盡量保持鎮靜,“葉總管親自相迎,在下榮幸之至,葉總管日理萬機,怎好勞煩您呢!”

葉霆風微微一笑,嘲諷道:“不愧是南雀郡雲家的公子,果然氣度不凡!”

“請問葉總管,是否知曉隱賢山莊柳莊主的下落?”

葉霆風嘴角揚起一抹嘲笑:“就憑你休想插手此事!”

雲熙皓沒想到他這麽爽快就承認了,急道:“我明白你的立場,但柳莊主是無辜的,你又何必趕盡殺絕!前晚聽你提起二殿下,難道他也在這兒?”

“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念在柳小姐的份上,雲公子還是接受葉某的好意吧!”

葉霆風直截了當提到柳纖纖,雲熙皓心裏百味雜陳,情緒不免有些激動:“你、你有什麽資格提起我的母親?”

“葉某與柳小姐是舊識,她是你的母親,我對你自然會網開一麵!”

雲熙皓恨聲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無所不能的聖上嗎?我何時需要你網開一麵?”

“聖上並非無所不能……”葉霆風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雲公子,也許你是誤會了,葉某隻是念及柳小姐的情分,你若不想領情我也不會強求……”

“情分?你們之間有什麽情分?”雲熙皓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扯下脖頸的綠玲瓏扔給他,“利用她的無知還是欺騙她的感情?”

葉霆風接住綠玲瓏,攤在手心凝望許久,輕歎了聲:“柳小姐是葉某的紅顏知己,僅此而已,雲公子多慮了!”

雲熙皓怒視著他,苦笑道:“你到現在都不肯承認她?一個男人能絕情到這種地步真是世間罕見,一個女人能癡情到至死不渝也是愚蠢透頂!我很好奇你是怎樣迷惑她的,為什麽她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葉霆風愣了下:“雲公子所指的‘承認’是什麽意思?”

雲熙皓眼眶微紅,失聲道:“可笑,可歎,可悲……你傷過的女人數不勝數,隻怕早就忘記那位柳小姐了吧!那個為愛執迷不悔的女人,放棄深愛她的人,為了她所愛的飽受折磨!可是,她得到了什麽?她愛的男人根本就不在乎……”

葉霆風皺了皺眉:“這是她告訴你的?”

雲熙皓垂下眼,他不願意當著這個男人的麵流淚:“帶走你的東西,再也不要提起她!你想怎樣處置我隨你的便,我絕不會向你低頭!”

葉霆風本想盡快離開,但他現在卻不急著走了:“雲公子,我想其中一定有誤會!好吧,你想知道什麽,我統統告訴你!”

雲熙皓搖搖頭:“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關係,你欺騙了我的母親,我永遠不會承認你的存在!”

葉霆風好像明白了什麽,輕聲笑道:“這個誤會要是不解開的話,你會介意一輩子的,柳小姐……”

雲熙皓不耐煩地大吼:“住口,你不許再提她,你不配……”

葉霆風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柳小姐的情意葉某心存感激,但葉某並沒有接受。之所以稱為紅顏知己,隻因她是葉某敬重的女人。柳小姐遠嫁南雀郡終獲幸福,葉某從心底裏為她高興。不過,以後的事葉某就不清楚了。雲公子,葉某想說的是,不管柳小姐說過什麽,你都是南雀郡雲家的公子,葉某本就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無需介懷!”

雲熙皓難以置信地抬眼看他:“你、你說……”

葉霆風笑著點頭:“柳小姐敢愛敢恨女中豪傑,她對葉某的恩情自不言謝,隻盼她的公子平安度過這場危機。這綠玲瓏是葉某最珍惜的東西,得知柳小姐即將遠嫁,葉某隻能略表惜別之意。如今,你還給我也算了卻葉某一樁心事,因為玲瓏本是一對……”

葉霆風漸漸斂去笑容,攥住綠玲瓏心裏百感交集。

困擾雲熙皓多時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葉霆風沒有必要騙他,香嫂也不會為了安慰他說謊。原來,這一切隻是他多心了,他誤以為母親她日夜牽掛的人是葉霆風,他將母親賭氣的話信以為真,他隻不過是庸人自擾。

雖說雲熙皓的心情很複雜,但不得不說他輕鬆了許多。雲熙皓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時而搖頭時而苦笑,母親教他不要輕信別人,他竟連自己的父親也不相信了。

葉霆風不想再說什麽,撇下雲熙皓徑自離去。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殺掉任何人,但卻無法辜負對他有情有義的女人。然而,他卻辜負了最愛的那個女人。

“葉總管……”雲熙皓及時叫住他,“你把柳莊主和二殿下送回隱賢山莊,聖上與北武郡王的恩怨與他們無關!”

葉霆風背對著他,冷道:“有沒有關係我說的算,雲公子,我放過你並不意味你可以插手我的事。到此為止,休要再進一步!”

雲熙皓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還有一位姑娘,她被你們的人抓了起來,請你立刻放了她!”

葉霆風懶得理他,正要關上牢門忽覺背後一道勁風襲來,身子一閃輕而易舉躲過雲熙皓的攻擊,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你想挑戰我的極限?”

雲熙皓勇敢地迎上他刀刃般的目光:“放了他們,我隨你處置!”

葉霆風咬了咬牙:“你會後悔你的所作所為!”

雲熙皓在他的禁錮下動彈不得,眼看葉霆風揚起手來,仍是無所畏懼:“我的命可以給你,但你一定要放了那位姑娘,她叫……”

電光火石之間,一抹瘦弱的身影衝了過來,牢牢抱住葉霆風的胳膊用力咬下去。

“婉婉……”雲熙皓目瞪口呆,“你、你……”

葉霆風虎軀一震,陸婉婉被彈出去數米開外,差點咯掉幾顆門牙,她狼狽地抹去嘴角的血跡,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熙皓,你沒事吧……”

葉霆風揪起陸婉婉的衣領,強迫她麵向自己:“你就是雲公子力保的那個丫頭?”

陸婉婉看到他頓時怔住了,年過四十依然妖孽的男人除了葉霆風還會有誰。這個男人就是葉霆風?她的親生父親?

陸婉婉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人,雲熙皓恨不能跟葉霆風拚命:“放了她,你快放了她……”

葉霆風鬆開手,冷眸微凜:“好,我就成全你們!”

雲熙皓緊緊抱住陸婉婉:“婉婉,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霆風……”

青姨神情恍惚地喚了聲,不由自主地看向陸婉婉:“你不能傷了她,放了他們吧!”

葉霆風劍眉一挑:“你怎麽到這兒來了,竟然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丫頭求情!”

青姨慌忙搖了搖頭:“你不能傷了她,不能……”

“婉青,你這是……”葉霆風指著陸婉婉,“她是誰?”

青姨盯著陸婉婉,渾身直冒冷汗,麵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她、她是婉怡的女兒……”

葉霆風瞪著青姨,震驚地叫道:“你說什麽?”

青姨身子一軟滑坐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她是你和婉怡的女兒,她是你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