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日頭也越來越短。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國子監丹房中卻依舊一片漆黑。

煉丹房中。

桌子旁,熊芳潔正一粒一粒清點著僅有的丹藥,將最後一粒丹藥小心翼翼放回盒子後,她長長歎息了一聲。

“這才兩天,已經用掉一半了。”

上都城從不缺有錢人,更不缺有權又有錢的人,縱使開出了一粒萬金的奇高價格,依舊有不少人強勢買走了丹藥。

黑衣衛總指揮使洛養性更是以超低價一口氣拿走了十粒回春丸。

不過,幾人都認為這比買賣最為劃算。

雖說皇上賜給了三人千戶的職位,可畢竟隻是空頭銜,想要掌握實權,就得洛養性點頭。

加入了黑衣衛,安全性大大提高。

晨曦苒並不在乎丹藥的數量,而是盤算道:“現在,我們背靠黑衣衛和皇上,上都城再沒人敢強逼我們賣藥。”

熊芳潔頗為擔憂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沒有正確的丹方,我們始終無法穩定下來,而且,那個人遲早會斷貨,到那時就麻煩了。”

“管不了那麽多了!”

晨曦苒歎了口氣,憂心忡忡道:“我們現在最該擔心的並不是丹藥,而是小野的安全。”

“修煉了魔道流靈紋,遲早都會死,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會對小野展開致命報複的。”

熊芳潔點了點頭,讚同道:“也對,他現在不知所蹤,必定是等這小野歸來,然後偷襲。”

頓了一下,她猶豫著建議道:“要不寫信讓小野繼續在琅鋣療傷?”

晨曦苒搖了搖頭,無奈道:“他說了,想回來和我們一起過他十八歲的生日,你知道的,他舍不得我們。”

“而且,他在信上說了,曾經偷偷看過李沐然煉藥,對於煉製出丹藥來有一定的把握。”

隻要李野能煉製出丹藥,晨字院從此以後高枕無憂。

熊芳潔不由得鬆了口氣,歎息道:“要是李沐然早點被魔道流靈紋反噬就好了!”

“隻要他死了,就沒人能威脅小師弟,晨字院也不再有汙點,念凝冰也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

“禍害遺千年,他那樣死不認罪的人,又怎麽會舍得去死?”

晨曦苒笑著感慨了一句。

就在這時,兩人的千戶令牌不約而同震動了一下。

黑衣衛千戶以上都配有通訊令牌。

這種製式靈器,能夠及時傳遞信息。

總指揮使發布命令,在運河南下三百裏的鎖石鎮發現了巫教的蹤跡,疑似準備南下柳林郡。

晨曦苒將令牌隨意放下。

她目前還沒刺紋,用不著參加行動。

更何況,她對巫教沒有任何興趣。

熊芳潔雖然是二轉修為,卻也可以不用參加行動。

可當她聽完消息,眉頭卻不由自主地鎖了起來。

“鎖石鎮?聽起來怎麽這麽熟悉?”

她輕聲嘀咕了一聲,緊接著瞳孔猛地一縮,飛快地抓住晨曦苒的手。

“我們必須參加這次行動!”

望著師妹疑惑的表情,她連忙解釋。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賣藥的人說,李沐然現在是堂主?”

晨曦苒眨著眼睛,瞬間反應過來。

“你是說,李沐然很有可能就鎖石鎮?”

“對!”熊芳潔斬釘截鐵,“自從中秋那天之後,黑衣衛絕大部分力量都散了出去,就是為了抓住巫教的那些漏網之魚。”

“李沐然既然已經投了巫教,很有可能和他們一起躲在鎖石鎮!”

黑衣衛如今內鬆外緊,始終在追擊攻入皇城的殘餘巫教,更是封鎖了前往十萬大山的各條道路。

李沐然既然已經加入巫教,很有可能和他們一起行動。

想明白了這些,晨曦苒冷哼了一聲。

“他就是見不得人的老鼠,和巫教那些逆賊混在一起又有什麽用?還不是逃不過黑衣衛的追捕?”

“可萬一他被黑衣衛抓住了呢?”熊芳潔開口道。

聞言,晨曦苒猛地一驚。

從黑衣衛對丹藥的重視來看,一旦抓住他,不但不會處以刑罰,恐怕還會秘密保護起來。

一粒萬金的丹藥,何其寶貴?

掌控了李沐然就相當於掌控了一條金礦。

到那時,宣傳能夠煉製丹藥的晨字院恐怕會成為黑衣衛的眼中釘。

“我們也去,絕對不能讓他落到黑衣衛手裏。”

晨曦苒幾乎是立刻就說道。

熊芳潔也讚同地點了點頭,語氣森然道:“最好一勞永逸解決。”

意思不言而喻,他們準備在鎖石鎮殺掉李沐然。

做出決定,兩人匆忙起身,直奔黑衣衛總部。

而另一邊,回到藏書閣的李沐然,正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計劃。

消息已經發出去了,接下來就看魚兒是不是上鉤。

有巫鐵負責具體執行,他隻需要靜候消息即可。

而今晚,他準備去見一見淑貴妃。

早在回來之際,他就派人去淑貴妃宮裏通報,今晚會去給淑貴妃治療。

通報一方麵是避免有人懷疑,另一方麵也是讓淑貴妃將那個礙事的耳目支走。

很快,藏書閣大門就被敲響。

侍女彩雲提著一盞燈,輕輕行了個禮。

“李禦醫,貴妃娘娘已經準備好,請您現在過去。”

李沐然點了點頭,提上藥箱。

跟著彩雲走到淑貴妃宮,推門而入,他赫然發現,那個名為清風的侍女,正躺在地上。

彩雲站在他身後,微微一笑。

“放心,她已經睡了,不會發現任何情況的。”

看樣子,主仆兩經常用這種方法迷暈清風。

“謹慎點好!”

李沐然說了一句,從藥箱中拿出一根銀針,朝著清風太陽穴用力紮了下去。

這一針足夠她睡到明天天亮。

對此,侍女彩雲並未阻止,而是提著燈籠緩緩退出了宮殿,並且還貼心地將房門關上。

空曠的大殿中,燭火搖曳。

淑貴妃和上次一樣,側躺在床榻之上,背對著大門。

“娘娘,我來了。”

李沐然站在紗簾外,拱了拱手說道。

床榻上似乎陷入沉睡的人,忽地抬起胳膊,緊接著轉過身。

慵懶的聲音隨之傳了出來。

“我該叫你李沐然還是李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