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心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想,真是應了那句話,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她沒法理解她的心情,那種孤單到絕望的心情。

“以後要是覺得孤單就來找我吧。”沁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可以給她一些溫暖。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從沒和任何人說過的秘密。”

“什麽秘密?”

“我喜歡汪樊。”說完她低下頭,沁心很清楚的看出她的臉紅了起來。沁心本以為她這種女生應該是有很多男生喜歡的,沒想到她還會露出這種表情。

“為了他,我什麽都願意做。”

“什麽都願意做?”沁心重複道。她對這種感覺總是很模糊,因為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她有些羨慕李欣然,因為她身上有她沒有的東西。從小到大,沁心總是規規矩矩的,她總是平凡的站在人群中,沒有過什麽所謂轟轟烈烈的事。但李欣然不同,在大家眼裏她漂亮又高傲,似乎注定了遠離平凡。

“我不懂。”沁心盡力尋找與之相似的感覺,但仍是毫無頭緒。

“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理解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彼此相互牽著,他每動一下你的心也就隨著他動一下。他難過,我就會難過,他對我笑一下,我就會開心好久。”

沁心坐在李欣然旁邊,看著她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忽然,上課鈴聲響了。

“我們該回去了。”說完,沁心起身,因為坐了好久,腿有些麻,她差點沒有站住,還好李欣然扶了她一下。

“沒事吧?”

沁心笑了笑,搖了搖頭。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待會。”

“你不回去嗎?”沁心吃驚的看著她。

李欣然搖了搖頭,“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想上課。再說了,現在應該是自習。”

“你要,逃課?”對於規規矩矩的沁心來說,逃課對於她是隻能夠想想的事。

“逃課?沒那麽嚴重吧。反正現在上自習我也學不進去,還不如調整下心情。”李欣然說的無比輕鬆。

沁心想了想,便又坐了下來。

“我能留在這嗎?”

“如果你願意。”沁心就這樣做了第一次“壞”學生。很多年以後,當沁心在回想那第一次逃課時,總覺得那是自己最開心的一天。她帶著緊張興奮的心情和李欣然在“秘密基地”說著彼此心裏的秘密和希望。

“你知道嗎,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很希望和你成為朋友。你的字寫得很漂亮。這個第一應該是你呢。”

“你的畫畫的很好啊,那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蓮花。”

“要是沒有那朵蓮花,我就不會是第一了。光憑字,我是不及你的。這點我知道。對不起,但我必須得第一才行。其實,那朵花並不是我畫的。”李欣然一邊玩著手邊的石頭,一邊說道。

“不是你畫的?那是誰?”沁心特別想知道,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想知道作者是誰,隻是從第一眼就覺得那幅畫包含了太多東西。

“沈昕,你們見過的。”

“沈昕?!”沁心吃驚極了。

“嗯,對啊。他從小畫畫就特別好,我們三個曾經一起學過畫畫,當時老師看見他的畫就讚不絕口。你別看他平時對人那麽冷淡,其實他並不是那樣,他總把自己偽裝的很深,你可以從他的畫中看出來。他的畫總是•••••••”

“想向人傳達著什麽。”沁心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李欣然笑了笑,“沒錯。”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聊到放學,李欣然趕回醫院去看汪樊,沁心溜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沁心看到陳夢坐在座位上等她,忙跑了過去。

“夢夢,對不起。我和李欣然在一起。”

“我知道。”陳夢語氣很不對,“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還好我去李欣然班裏,聽說她也沒回來,我一想你居然和她一起逃課!沁心,你膽子長得夠快的啊。你知道嗎,今天還好老左沒來查自習,要不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對不起嘛,我看她太可憐了就多陪了她一會。”

“可憐?!”陳夢不由提高了聲調,“她有什麽可可憐的!”

“夢夢,你聽我說啊。”沁心拿起書包,牽住陳夢,“咱邊走邊說好不?夢夢最好了。”沁心知道陳夢吃軟不吃硬,心思單純極了,這也是她極其可愛的地方。沁心用她媽媽的話說就是有時候缺心眼,不適合和那種心思重的人打交道,還好陳夢是那種開朗又大度的女生,俗話說物以類聚,她們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好朋友。

坐在車上,沁心給陳夢起了今天和李欣然說的話,陳夢聽完沉默了好久。

“雖然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想,那種孤單,我能理解。”

“夢夢,你怎麽了?”

“我沒事。隻是覺得她真的可憐,你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那種孤單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自己在黑暗中,無助,空洞。”

“夢夢。”

“好了,這是今天的筆記,我幫你抄的。我到站了。明天見。”

沁心看著遠去的陳夢的背影,覺得有些陌生。對於陳夢,有些事情是她無法觸碰的,譬如她的家庭。

在沁心的記憶裏,那是無法抹去的恐懼。那次放學,陳夢的腳扭傷了,沁心陪她回家,剛到陳夢家,她感覺到一種壓抑,無法說出的壓抑。她的父母關係很不好,即使家裏有人還毫不避諱的大吵大鬧。到是陳夢平靜的很,把沁心拉到自己的房間裏,關上門,若無其事的說“謝謝你,我給你弄些吃的吧。”隨後,陳夢走出了房間。

過了好一會,沁心聽見了更大的吵鬧聲和玻璃碎了的聲音。沁心打開門,看見陳夢端著飯碗,不停的哭。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站在原地,一個人哭著。

“你不愛過就滾,別以為這家裏少了你就沒法過!”陳夢的爸爸朝著媽媽喊著。她的媽媽站在原地,一臉憤怒。那眼神中充滿著絕望,天塌了一般的絕望。

“我為了這個家放棄了那麽多,你他媽出去找女人,要不是因為夢夢我早就和你離了!要滾也是你滾!”

沁心把門關上,她坐在床上,捂住耳朵。但那聲音,那表情始終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過了好一會,門開了,陳夢走了進來。

沁心看著陳夢,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剛剛的表情,隻是眼睛有點紅。外麵已經沒有了吵鬧聲,這場吵鬧隨著陳夢的爸爸摔門而去而結束。

那時的陳夢對沁心說:“這就是我的生活,伴著吵鬧卻又不得不麵帶微笑的活著。疲憊的活著。”那是沁心第一次看見陳夢這樣,也是最後一次。第二天,陳夢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依舊大笑,依舊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隻是,對於那天的事他們都絕口不提。那種絕望,那種孤單,隻有她自己繼續默默的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