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二十三回 金陵水戰
種家軍。當今大宋六大將門之一。
不過,種家軍卻不像老楊家,老高家,老曹家,老呼家。乃至老折家等老牌將門,幾乎從大宋建國就已存在。相對這些老牌將門而言,種家軍隻不過算是一個新進崛起的後起之秀罷了。
隻不過是其祖上種世衡,受到了名臣範仲淹的重用,組建了西北邊軍,修建了防禦重鎮,接連打了幾場勝仗之後,被皇上看重,更將種世衡修建的城池,賜名青澗城之後,這才算是崛起。
而後,種世衡生下的八個兒子,種古、種診、種諮、種詠、種諤、種所、種記、鍾誼,盡皆從軍,其中種諤,種古,種珍,更是軍功顯赫,被世人稱作三種。種家軍才初見雛形。
而待種諤成為種家軍的掌權人之後,種諤更被人稱為老種經略相公。
而種師道,就是種諤的兒子,種家軍的現任掌權人。也是時人稱之的小種經略相公。
至此,種家一門三代,皆領軍抵擋西夏,均立有赫赫戰功,宗門數十子弟,皆為軍中將領。這才被大宋承認為將門之一。打出了種家軍的名號。
可是,即使如此,種家軍與當今大宋的其餘老牌將門相比,其根基還是弱的很。
最少,大宋如今老牌的將門,如老楊家,老呼家等即使已經已經有些沒落了。可旁枝的族人弟子,在大宋軍中為官的,依舊不少。而主家更是有著各自世襲的封地,即使不為官。但有召集調令。組織三百精兵,派出幾員大將,也總是不成問題地。其祖上,封王拜將者,更是比比皆是,尤其是各自之間地姻親關係,更是藕斷絲連,盤根錯節。即使是當今的大宋皇帝,也隻能供著,或者是小心的邊緣化,而絕對不敢冒然處置。
可種家軍的根基,卻是太淺薄了一些。這百來年,雖說創出了種家軍的稱號,也被世人承認為了將門之一。可其族中,一個封王的都沒有。甚至,即使是如今種家軍的掌權人種師道。也要受童貫的節製,聽從童貫地軍令。
此次,種師道聽從聖旨,也沒給童貫打聲招呼就轉移戰線了。也未嚐不是存了向皇上趙佶表示忠心,展現本領的心思。不過,如此,也算把童貫得罪了。若不得取勝李民,從此因功擺脫童貫的節製,依著童貫那種小心眼。種師道回頭絕對不能從童貫那裏落得好。
故此,種師道也是立誌要大大的打一場漂亮仗。
隻是來到金陵且近。種師道卻也有些傻眼。
種家軍久戰西北,早已是習慣了陝北的黃土地,大平原,擺開陣勢的正麵作戰。即使策略迂回,也是靠的馬軍。
就像如今種家軍的王牌部隊,那就是八千的鐵甲精騎組成地驃騎軍。
這八千驃騎軍。那可是老種家從種世衡那一輩就開始積攢下來的精銳老本。盔甲。馬匹盡皆精良不說,每個人。那都是二十往上,四十往下,最少參加過十次以上血戰的精銳軍卒組成。
日常裏,那都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別地什麽都不需管,就隻是騎馬射箭的訓練。各個騎術,箭術,那都遠超西夏軍那些馬背上長大的遊牧民族兵丁,打仗的時候,乃是當之無愧的主力,即使麵對西夏軍,那也是能正麵擊破,乃是令西夏軍聞名退避的王牌主力。
可是,有一節,西北那地方,土多水少,可這金陵,雖然是因山成名,沾了鍾山地光,可卻是三水匯聚之地,要想到金陵城前,那萬裏長江,就是天然的屏障。
而此時,長江沿岸的船隻,早就都被早到的石寶、楊誌兩人,占據上下河道,盡皆的收繳了。
日常裏,別說是可以運送軍兵的大船,就是沿江漁家打魚的小船,那也是不多見。
種師道無奈之下,隻能駐軍江岸,派軍兵持令箭,前往揚州和淮安調集水軍助陣過河。故此,李民金陵戰報來得雖急,可直到李民領軍趕到,種師道也還沒來得及正式進攻金陵。而李民當初派出地大將石寶,更是親臨金陵,與那種師道隔江對持。
朱武看了軍圖之後,當下笑道:“主上,種家軍雖頗有威名。可他西北邊軍,不習水戰。卻也是同樣有名。而我軍二龍山將領,雖然少習水戰。可主上南下收服地軍兵,卻多精通水性。若相戰,我軍必勝。何況,我軍如今隻需固守。以之形成南北對持之局,消化安穩我軍於南方之根基。而那種師道卻要急於進攻,這優劣之勢,更為明顯。以我之見,若那種家軍能等的起半年,集訓軍兵熟悉水戰,也許尚能與我軍一戰,否則,他若於十日內出兵,則必敗無疑。”
而此時,金陵原大宋水軍統領劉夢龍,早已在跟隨李民剿滅梁山之際,就在那高俅地壓力下,寫了投名狀,成為了李民的暗中人馬,此時,李民起兵,這劉夢龍也應聲獻出金陵,成了李民軍金陵水軍總司令。此時的軍事會議上,也有這劉夢龍一席地位。劉夢龍聽聞朱武之言,當即讚同的說道:“總參大人所言極是。那種家軍雖有名望,可若敢打我金陵,我劉夢龍敢對主上作保,必要其來的去不得。”李民對這劉夢龍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知道其水軍訓練的不錯。如今手下有三萬水軍,三百大船。盡是訓練精銳,裝備齊全之師。當下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對岸的種師道,真的是如同坐臘一般。
沒辦法,種師道真是把問題想的簡單了,自以為有了趙佶的聖旨,受命平等江南。就可以隨意差調地方軍馬了。可實際上,哪有那麽輕鬆?
且不說當今大宋對軍隊地防範,遠勝於防賊,手續不全,根本調不得兵。單是種師道地身份。那也比不得高俅、童貫等。
雖然種師道的軍階不小,種家軍的威名更是威震西北,舉國皆知。可他這種新進之將門,也是受大宋軍內其他將領敵視的。
不比那高俅、童貫等。乃是權臣,凶威赫赫,一紙令下,地方大員都要巴及。那種師道的名聲不小,可他那管得了其他地方的將領升遷,生死,那凶威,自然連個毛都比不上。
地方將領若是聽,那也是本著為國之心。敬重他種家軍的威名,忠義。不聽,種師道也是連屁的辦法也沒有。比不得童貫、高俅,一紙令下。若是敢不聽,那隨後就是小鞋一雙雙地,就是不死,也要丟官罷職。
故此,種師道向地方調集船隻,本就有著先天的難度。可種師道心急之下。又忘了向那傳令的中軍說個明白。那幾個傳令的中軍,在西北一帶,早被地方敬重慣了,整日裏隻知種家軍乃是大宋棟梁,這大宋的安危,都是靠了種家軍的存在而得。卻忘了,種家軍也是大宋的軍隊之一。他們到揚州。淮安等地征集地方水軍。自然態度囂張了一些。
而那些大宋地方的將領,而今真正為國的。本就不多,再遇上種師道派出地那幾個中軍的跋扈,自然也就不鳥這種師道了。隻是一句:“東南動亂,賊寇猖獗。守土有責,無聖喻不敢擅離。”就把種師道的那幾個中軍傳令官給打發了。
時至今日,種師道隻是調集不到二三十艘的中小船隻。這些船隻,就算是運輸種師道地種家軍,那都費勁。何況還要防範李民金陵水軍的襲擊呢?
種師道真的是有心把水軍湊齊了,在訓練上幾個月,待他種家軍的將士都習慣了水戰,再出兵過江討伐李民。可問題是,這些日子以來,種師道按兵不動,已是一連接到了兩道聖喻的訓斥。
這種師道可是沒有童貫那樣,有著蔡京、梁師成說情,那趙佶一心怕著李民,他哪裏管什麽西北種家軍會不會什麽水戰。對那趙佶來說,幾萬的軍兵,那就是一串串地數字,這麽多的軍兵到了金陵,卻停軍不前,那就是有問題,那就是畏戰。
這種師道軍略雖然不錯,卻是架不住聖喻的訓斥,督促。
最終,種師道發狠之下,派出王進,領八千驃騎軍,飛馳揚州,直接綁了那揚州水軍統領趙得勝,奪了兩百大船,意圖強攻金陵。
在種師道看來,雖然他種家軍不熟水戰,可李民本是青州出來的,也未必熟悉水戰,卻是兩兌了。何況,李民立根青州,卻在東南起兵,其根基必然不穩,拖得久了,反倒容易讓李民軍民一心。久之也更不好打。
故此,種師道在趙佶聖喻的訓斥下,權衡再三,終於也不等趙佶派發十二道金牌,就在奪取了揚州水軍之後,督軍渡江了。
這段時間,正好不超過朱武預計的十天之期。
李民得報後。滿營眾將,盡皆歡心,意圖好好的打上一場。要知道,種家軍可是不比其他土雞瓦狗,那可是大宋地王牌軍隊。尤其是占有這般天時地利地情況下,不好好的打上一大勝仗,那可是要抱恨終生地啊。
隻不過,滿營眾將當中,卻有一人悶悶不樂。
李民隻是眼光略微一掃,就發覺了這個異樣。李民當即奇怪問道:“魯大哥何以憂愁?”
魯智深當即歎道:“主上,灑家原本在那老種經略相公門下當差。而今與之對敵,心有不忍。故有落悸。主上莫怪。”
李民聞言,心中雪亮。知道魯智深乃是忠義念舊之人,不忍同舊主對陣。當下正色說道:“魯大哥何不早說。那種家軍,為國禦敵,薄有名望,本尊皆是敬重。若非他聽令昏君,奸賊,來征討我軍,我又何嚐願與之為敵。魯大哥且放心。此戰無需魯大哥出陣。魯大哥隻需鎮守本城就是。待我軍勝了那種家軍。將其拿下,本尊也絕對不擅自殺戮。即使不能將之勸降,也必遣一院落,好生供養,待天下太平時,任其為官,或是逍遙一方。”
魯智深聞言,心中大悅。當即謝過了李民。而餘者眾將。也是感李民仁義。
而那劉夢龍,更是鬥誌昂揚的請令道:“主上!臣請令一戰。若不得勝,請斬某頭!”
李民當即一笑道:“此陣!我軍必勝!哪裏戰得了你頭。也罷!本尊就準了你,此功讓予你立。本尊於這城內,給你準備慶功宴就是。”
李民的豪氣,當即讓眾將振奮。劉夢龍更是高聲喝道:“主上且等某之喜訊。”說罷,劉夢龍隨即領了將令,點水軍三萬,大船兩百。小船三百,開出了水寨。徑直向那渡江而來的種家軍截擊而去。
此時,那種師道正自站在船頭督陣。眼看金陵水寨湧出無數大船,遮蔽江麵。當即暗叫苦也。
要知道,如今地種家軍,站在這船上,那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哪裏能打水戰?而那從揚州奪來地水軍,本身都不怎麽服他種師道。隻是在他種師道的奇襲以及軍威下,不得不屈服了。這要是打起來如何能盡心?
尤其是,種家軍的王牌主力驃騎軍,更是在這船上撒不開腳步。而沒有了坐騎的騎軍,卻是連步軍都不如。最少步軍上了船還能勉強當水軍用,這騎軍平日裏靠的卻是重甲,這沒有了坐騎。連移動都費勁。入水更是直接沉底,在這水麵上連一成的戰力都發揮不出來。
此等因素。種師道皆是早知,隻是想我不行,李民也未必行,想打李民一個措手不及,來一把投機罷了。
可如今,雖說還沒有交戰。可隻看那金陵水寨中衝出的大小船隻,錯落有致,大船齊行如城郭,小船穿插如星梭。別的不說,隻是這水上行船地能力,那就遠勝他們種家軍這水上的兩腳蝦。
種師道當即還沒打,就已經連聲傳令撤軍了。
此卻是種師道不熟悉水戰了。此時的種師道若是熟悉水戰,,即使是明知不敵敵軍水軍,那也沒有調頭返回的道理,而是應順著水勢,直接急衝而下。如此,若是劉夢龍敢以船隻攔截,隻是撞也能撞毀劉夢龍船隻大半。而劉夢龍若是不敢攔截,種師道也正好借勢衝出攔截,順流而下,待遠處停船上岸,卻也能無損。
隻是,種師道臨陣經驗實在太豐富了,豐富到都成了條件反射的程度,卻忘了,那陝北高地之上,他種家軍與西夏軍作戰,打遊擊,打騷擾,轉退如意,那自是沒有什麽問題,他種師道一聲令下,自是可以如臂使指,進退有心。
可這長江之上,船隻順流而行,那是快捷無比,可若是逆流,或者是轉向,那可是費老勁了。沒有拉纖的,隻是靠著水手劃行,若不是精銳,那就隻能是開玩笑了。
而且,即使是精銳,水麵上轉向,那也是要考慮船隻間距,以及傳令小船逐一通知而後逐一轉向等等問題的。
這種師道雖然是大將,名將,可卻是沒指揮過船隻水戰,慌急之中哪裏想到這些,隻以為自家的軍令傳出,自家的部下,自然如往常一般地就能做到令行禁止了。
可誰想,雖然那些得知種師道軍令的種家軍班底,很是認真嚴格的執行了種師道的軍令,甚至以刀槍逼得那些揚州水軍也不得不照著種師道地軍令行事。可那船隻在這長江之上,卻是哪裏管誰的軍令,隻要你不依著這長江水性來,他立馬就要給你一個樣看看。
故此,還不等劉夢龍的軍船靠近,這驟然轉向的船隻,已經是在長江水流的帶動下,亂了方向,刹那間,互相碰撞者有之,就此翻船者有之。那真是不戰自亂,亂成了一團。
眼看如此情況。劉夢龍苦笑不已,反倒不敢靠前了。如此混亂,那還用得著他劉夢龍出手啊。反之,他劉夢龍若是靠前,此等混亂之下,他劉夢龍的船隻再被那亂撞地船隻撞翻幾艘,他劉夢龍豈不是要遭人笑柄。何況,長江沉船之際,最忌船隻靠近,那下沉的船隻帶動的水流亂勢,任是再好的水手,也是頭痛,而那半掩在江中的沉船孤帆,更是有可能把不知靠近的船隻船底戳破。此時靠近,那絕對是自尋倒黴。
不過,劉夢龍的大船雖然不敢靠近,可劉夢龍地那三百小船,卻沒有這些問題。
那些小船,全都是無帆之船,船小好調頭不說,更是全靠水手劃水行進。訓練地久了,這長江上下遊蕩,那卻是自在的很。即使有沉船亂了水路,那些小船也可繞開。
而至於戰鬥力,這些小船,那可全都是平底地艨艟鬥艦。船頭前有三尺的狼牙釘叉,可直接撞入敵艦船幫,牢牢的連接一處,而船上船頭的位置,更有一人高的女牆,可為船上軍兵遮擋弓箭。
其船上,更可乘軍兵五十,皆是前胸掛牛皮厚甲,後背光膀子的猛士,各拿一把戰斧。隻待小船船頭的狼牙釘叉插到敵軍船幫上,那就立即推到女牆成船板,直接強占敵艦。
而且,這等小船,與同等船隻對敵不說,對上大船,那從來都沒有一支單上的,從來都是五六艘圍衝一艘,幾百個斧手衝上去,那就是一通亂砍,任是何等的船隻,也是立時潰散。
故此,劉夢龍的水軍,雖然是以大船為城郭,壓住水軍陣勢,可真正的攻打,卻是這些小船的猛士。而至於劉夢龍的大船,除了三層箭樓的弓箭支援外,也就是船首的兩支拍杆,以及船幫兩側的八支拍杆還有些威力。
此時,劉夢龍把小船一放。種師道就更受不得了。
原本沒人攻打,那還亂這呢。這些小船一上,全都是圍著外圍無事的船打,三兩下就是一艘,逼得那些外圍的船隻,更是換亂的亂竄,卻是更加碰撞了內裏的船隻。
而此時種師道,雖然已經知曉自家的命令傳錯了,也有心與劉夢龍的船隊拚了,可亂勢已成,沒有了傳令的小船往返,這亂糟糟的江麵上,要想把軍令通傳出自身所坐大船之外,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在,種師道自身乘坐的大船,甚是精良,其水手也皆是精銳,命令通行又早,卻是沒有被後續的亂局纏上。慌亂的靠了岸。
最終,種師道搶奪來的揚州水軍兩百大船,也隻有十幾艘平安靠岸,餘者,不是自相撞沉,就是被劉夢龍的鬥艦俘獲。
幸好,種師道心疼他那王牌驃騎軍離不得馬,卻是讓驃騎軍留守了北岸。隻待在南岸有個近身之地,再度驃騎軍過江,卻是讓他手下的王牌軍,逃過了一劫,隻是大多的揚州水軍,以及部分的種家軍步軍,折損在這裏。
可就這,那也是夠讓種師道心疼的了。尤其是沒有了水軍,且不說這些水軍乃是他奪來的,不好向朝廷交代,單說沒有了水軍,他今後如何過江,那也一個天大的問題。
若是過不了江,自然也就討伐不了李民,那皇上豈能饒得了他,那童貫又豈能不給他種家軍來個落井下石?
可就在種師道心痛歎息之時,那劉夢龍掃蕩了江麵殘局,卻覺得如此勝利,卻是那種師道無能,顯不出他劉夢龍的本事,眼見種師道上岸的軍兵不多,卻是狠了心,想要一舉活捉了種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