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大山,坑坑窪窪盤延曲折的山間小道兒,一個一身綠衣的郵遞員,**一輛除了鈴鐺不響什麽都響的八十年代大金鹿自行車。哼哧哼哧,屁股一撅一聳的的騎進山坳裏的一個小村莊。

“猛子!郵件!”郵遞員扯著嗓子衝一個破落的小院喊道。

“郵你姥姥!娘的,戲弄老子是不,誰給我寄什麽狗屁郵件!”隨著打雷一樣隆隆的粗魯喊罵聲,一個光著膀子的大漢三兩步從院子裏走出來。

隻見這個大漢略顯老的臉看上去快要30歲,身高足有一米九多,赤裸的上身鼓起一塊塊古銅色的肌肉。亂糟糟的頭發油亮油亮的,大概至少一個月不曾洗過了。下巴上寸許長的胡茬,給人一種粗獷懶散的感覺。而略有些黑的麵龐卻是棱角分明,竟頗有幾分史泰龍的味道。讓人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隻有大山才能孕育出的男人!

相比男人的長相身材,更加引人注意的卻是他的兩條手臂。並不是說他的手臂有多麽巧奪天工的俊美,而是那巨大的反差。

右臂粗壯異常,單是小臂就有一般孩童的大腿粗,手腕更是小碗碗口粗細,鼓脹的肱二頭肌肱三頭肌上布滿蚯蚓一樣的暴起青筋。而他的左臂,卻是與右臂天差地別的相反。幹枯如柴,一層略皺的皮包著兩節脆弱的上肢骨,無力的下垂下來。

殘疾人,左臂重症肌萎縮。為了防止左臂蕩來蕩去影響幹活,男人把左臂手腕處在腰間用褲帶連同褲子一同綁住,固定在身側。

“啥事?有屁快放,老子正做飯呢!”男人扯著嗓子對著郵遞員喊道,雖然他倆相距總共不到兩米。

郵遞員一臉的笑眯眯,衝著男人伸出中指和食指,勾勾手,“煙來。”

“娘的!”男人大罵一聲,“你狗曰的還耍上癮了是不!”

“我耍你個球!”郵遞員也是一瞪眼,唬著臉喊,“這郵件你狗曰的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咦?”男人不禁發出一聲輕哼,“難道還真有我的郵件?”

“煙來。”郵遞員仍是伸出兩根手指,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你小子要是敢哄我,我卵子給你捏爆!”男人威脅到。然後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個被捏扁的煙盒。三角錢一盒的白蓮,裏麵總共還隻有兩根。

男人一隻大手輕輕一掂,熟練的抖出一根煙,直接扔給郵遞員。現在煙盒裏就隻剩下一根煙,男人抿抿嘴唇,還是先揣了回去。

“呸!連個過濾嘴都沒有。”郵遞員叼著煙,支支吾吾的指指還沒點著的煙。

“球貨!欺負老子是殘廢是不是!”見郵遞員讓自己給他點煙,男人不禁罵罵咧咧到,但手上同時已從上衣方形大胯兜裏摸出一盒火柴。

隻見他一隻右手幾根粗如胡蘿卜的手指卻靈巧的推開火柴盒,然後用稍微能用得上一點力的左腋窩夾住火柴盒,捏出一根火柴,‘嗤啦’一聲劃著。

在給郵遞員點上煙以後,抖抖手將火柴甩滅,並一把接住左腋窩一鬆落下來的火柴盒,然後又揣進大胯兜。

“呼……咳咳……娘的,這破煙真杠!”郵遞員夾著煙幾乎眼淚都嗆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貪婪的使勁吸幾口,一根煙瞬間就還隻剩下半截。

“少他娘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趕快拿來,再磨嘰一會兒老子屋裏鍋底的火都該滅了。”男人直接伸出手不耐煩的說道。

“拿來?什麽?”郵遞員反倒一臉茫然的看著男人。

“你小子卵子真癢了是不?”男人虎著臉,一隻大手握的咯吱咯吱響。

“嘿嘿,別別別,給你就是了。”郵遞員連忙賠笑,然後從幹癟的綠色大郵包裏掏出一個花花綠綠的郵件,直接扔給男人。

“在這簽上名字。”在男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郵件,郵遞員就先伸過一個小冊子說道。

好在男人也掃過盲,把郵件夾到腋下,撚起用一個細線拴在小冊子上的圓珠筆,歪歪扭扭的寫下‘劉猛’兩個字。

“猛子,是不是該請客啊。請我一頓酒,那喜錢就免了。”郵遞員夾著煙笑嘻嘻的說到。

“……我請你女人!這他娘的咋是一個錄取通知書!”待到叫劉猛的男人看清郵件封皮上的內容,這才猛然抬起頭,直接對著郵遞員破口大罵。

“嘻嘻……就是錄取通知書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學校,竟然招你這麽個熊學生。”郵遞員搖頭歎息道。

“招你女人!老子什麽時候報過學校了!你他娘的用一個錯郵件騙了老子一根煙,我掐死你!”劉猛虎著臉,胳膊夾著郵件,一隻大手卻伸向郵遞員的脖子。

“等等,猛子你他娘的還想知道鄉裏女人裙子有多短不!”郵遞員連忙擺手,這十裏八村的沒有人不知道劉猛手勁大的,他可不敢輕易親身嚐試,忙分辯道,“你看那收件人上的地址,窮山鄉惡水村213號劉猛收,哪裏錯一丁點了!”

“咦?也是。”劉猛這才停下,不禁大手撓撓亂糟糟的頭發,“這是他娘的誰沒事拿老子逗玩兒呢!”

“這可不一定,你看那上麵寫的,車旦國際學校中國校區,一聽就是了不起的大學校!我聽說上海有一個叫複旦的,牛B得很,這車旦肯定也差不了!”郵遞員湊過來煞有其事的說到。

“滾!少拿老子窮開心!”白搭了一根煙,劉猛哪裏有好氣。

“呸!”郵遞員一口吐掉那就要燒到嘴唇的煙頭,跨上那輛大金鹿拽著車把掉了個頭,笑嘻嘻的衝劉猛擺擺手,“猛子你自己研究吧,我還有兩個村子要跑呢。娘的,又是幾十裏山路!對了,上學前擺酒別忘了叫上我!”

“晚上我叫上你女人!”劉猛看著郵遞員的背影使勁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一根煙呢。

“車旦,車旦,我看是扯淡……咦……”劉猛不禁一愣,還真他娘的是扯淡!

回到屋裏,鍋灶下的火早已經滅了,他也懶得再升。把郵件扔到那張黑乎乎布滿油汙的小桌子上,手掌壓住兩根手指捏著撕口,一點一點撕開。等到完全撕開後,直接往外一抖,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和自己扯淡。

而讓劉猛失望的是,這麽大一個郵件,裏麵竟然就隻有一張紙,錄取通知書。

劉猛仔細的看著這張一根煙換來的錄取通知書,還真做得像模像樣。不但各項信息齊全寫得清清楚楚,左上角竟然還彩印一張自己的兩寸免冠照片。照片?劉猛又是一愣,自己這輩子就沒照過相!

這不會真的是一張錄取通知書吧?劉猛不禁心裏犯嘀咕。

他雖然沒有走出過大山,但家裏卻有一個方盒子一樣的老舊半導體,他也是從那裏早就知道了鄉裏的女人裙子究竟有多短,哪裏還用郵遞員給他講。

爹娘死的早,家裏窮得叮當響,又是個殘疾,雖然模樣長得好,但是十裏八村的女人沒人願意嫁他。所以已是23歲的劉猛,至今還是一根光棍。23歲的男人,在山溝裏一般孩子都該五六歲滿山跑了。沒媳婦的劉猛,就天天抱著半導體聽聽類似鄉裏女人裙子的問題,但也偶爾聽到過叫什麽旦的大學。

這車旦說不定就真和那複旦差不多!劉猛傻嗬嗬的想到。

但當他再仔細一看這張錄取通知書,不禁再次破口大罵。那什麽車旦國際學校中國校區的校址,竟然寫著‘窮山鄉惡水村後山大柳樹東三百米’。

後山大柳樹?不就是自己天天去放牛的地兒嗎,哪他娘的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什麽狗屁國際學校!

“什麽狗屁學校!”劉猛罵罵咧咧的直接將那張錄取通知書揉成一團塞進口袋。這張紙還不錯,以後下地再上廁所就不用到處找土坷垃了。不過一個煙換一張擦屁股紙,還真是貴啊,劉猛一臉的苦瓜相。

再重新生火,還在自己一個人,也不麻煩。

吃過午飯,又在家磨蹭了一會兒,天也快下午了,院子裏拴著的老黃牛也該餓了。這頭牛可不能餓著,地裏的活好多還要靠它呢。劉猛解開繩子牽著牛就出了門,房門也懶得鎖,反正他也沒什麽可偷的。

劉猛背著手牽著牛,晃悠悠的走往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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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隻要到時反響還能不錯,更新是肯定沒問題的!大不了我拚上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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