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樂渝這一晚睡的很不好,做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她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迷迷糊糊之際被鬧鍾叫醒,在家簡單吃了早飯,而後拿好車鑰匙準備出門。

修車店老板昨天和她說,讓她盡量上午過去,下午會忙。

時間過於早,以至於時樂渝在店門口等了一會兒。

車窗突然被人敲了幾下,扭頭看去,是老板周斌。

時樂渝下了車,本想和他打聲招呼,但卻沒想到對方先開了口。

“你昨天和我說你這車掉漆了,我剛看了一圈,你這車不完好無損?”說完,又恍然大悟般,“你該不會是想我了特意找了個理由吧?行了,哥也知道你一年沒見到我,你下次直接說就行,哥這店可以少開一天陪你。”

時樂渝:“......”

說話一如既往地沒輕重,時樂渝早已習慣,畢竟兩人也認識許多年了,知道他沒惡意,但還是還了口:“關店就不用了,你也知道我喜歡奶一點的,你不符合要求。”

話落,周斌雙手捂住心口的位置,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這你可就傷我的心了。”

時樂渝輕笑出聲,沒理會他的浮誇,打開車門給他指了指壞的地方,兩人邊聊邊走到店裏,周斌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時樂渝不懂這些,索性也就坐在一旁等。

恰是早晨上班的時間,她透過玻璃看到外麵穿著運動校服的學生結伴而行,還有拎著早餐的老人,以及馬路上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車輛。

目光逐漸被一輛要拐進來的黑車占去大半,時樂渝看了眼,沒太在意。

周斌的店前方正好是一個路口,沒有路沿石,一般周邊店鋪的車輛都會從這個地方進來。

見黑車沒有向別的方向行使的跡象,時樂渝下意識屏住呼吸。

這輛車,她看著莫名眼熟。

微微垂下眸子,她隻記得向琰的車也是黑色,但沒注意過具體的車型,車標倒是一樣的。

但她又覺得應該不會這麽巧,展北這麽大,兩個人連修車都能在一個地方。

再度抬眸時,發現向琰正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看著她。

“......”

向琰徑直走到她旁邊拉開身邊的椅子坐下,時樂渝強扯起嘴角:“好巧。”

向琰揚起眉:“是挺巧。”

時樂渝:“......”

垂下眼睫,內心揣摩了一下他這句話,她其實挺想問問他:你難道聽不出來我不是很想看見你嗎?

向琰視線似有似無地飄向她那裏,他知道時樂渝長得很好看,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知道的事。

眼睫長且翹,一雙桃花眼好像會勾人一樣,眼尾一直微微上翹著,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天邊的月鉤。皮膚很白,一頭長卷發散落在後方,今天被她紮成個低馬尾掛在後麵。

再往下,視線落到她小臂處的紅包時,倏地笑了。

被蚊子喜歡,這一點倒是沒變過。

時樂渝聞聲,抬起頭,帶著疑惑。

向琰立刻斂了笑意,正要張嘴解釋,周斌拿著東西出來,看到向琰時,笑了笑,“小向你來啦。”

說完,又把手裏的東西往上抬了抬,“還好我把你要用的東西也拿出來了,不然還得再跑一趟。”

周斌又想到什麽,笑了笑,用下巴示意時樂渝那邊:“說來也是巧,你們兩一個副駕駛車門凹進去,一個主駕駛車門掉漆,正好湊成一起事故。”

向琰從周斌手裏接過一部分東西,聽到周斌的話後,低頭看著她,悠悠道:“那還是挺巧。”

時樂渝:“......?”

可不是巧?能在一家店碰到。

三人走到屋子外麵,恰好店內員工過來上班,快速去屋內穿好衣服又跑出來,又搬了幾個小凳子放在幾人麵前。

來到周斌麵前:“斌哥,我來弄吧。”

周斌看了眼兩邊車的情況,指了指右邊的:“你去弄這個,這個簡單一點。”

說完,又看了眼時樂渝:“小魚你放心,他雖然是新來的,但是技術過關,等他修好我還會再看一眼的。”

時樂渝點了點頭,她對這些不在意,隻要能修好就行,況且,她和周斌認識這麽多年,也相信周斌不會坑她。

向琰坐在她旁邊,好像有什麽消息,餘光瞥見他一直在回複別人消息。

又轉頭看向周斌那邊,忽然反應過來,她可以等周斌修完,把兩個人的費用一起結赫拉了。

周斌動作很快,時樂渝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轉頭看向給自己修車的人。

那人動作很慢,每次都要看地上的工具沉思一會兒才拿起來一個。

後來他又換了個姿勢,看不見側臉,隻能看到偶爾露出來的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時樂渝感覺,那個人的手貌似在抖?

閉上眼睛,又睜開。

確實在抖。

時樂渝內心好奇,他抖什麽?

倏然,前麵的男人抬頭,臉頰的紅暈擴散到耳朵,連帶著耳尖都是紅的。

時樂渝回想起昨晚看到的天氣,今天也沒有很熱,這還是早晨,按照道理講,他不應該這麽熱。

神遊被那人打斷,見他赧然道:“姐,我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嗎?你一直看我我緊張。”

“......”

原來是因為她一直看他。

突來的聲音,讓另外兩個人注意力也落在這裏。

時樂渝恍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第一次修車,有點兒好奇。”

肉眼可見那個人鬆了口氣,而後比剛剛動作快了些。

旁邊向琰突地笑出聲,時樂渝本想問他笑什麽,餘光瞥見他手機界麵還是聊天界麵,又怕自己多想,萬一是他的聊天內容有什麽讓他覺得好笑的地方,她問了就顯得自作多情,終是沒開口。

許是覺得沒達到目的,向琰也覺得無趣,又自顧自地看起了手機。

沒了目標,時樂渝也覺得無聊,開始刷著手機。

周斌起身,去到裏麵找東西,不知過了多久,又走出來:“陳塵,咱們的漆呢?”

“就在架子下麵。”陳塵邊說邊進去,沒過多久也出來,撓了撓頭,“我明明記得就放在架子下麵的啊。”

周斌看向向琰,張了張嘴,卻被陳塵的一聲驚呼打斷:“啊,我想起來了,吳哥昨天用完了,然後他給廠商那邊聯係了,說是今天下午送到。”

周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向琰,他昨天還和他說上午就可以修好,誰能想到沒有漆了。

“不好意思啊小向,我昨天下午沒在,不知道。”

“沒事兒。”低頭看了眼時間,又看向時樂渝:“那中午一起吃個飯?”

時樂渝還沒開口,周斌略帶詫異地看向兩個人:“你們兩個人認識啊?”

時樂渝抿了抿唇,幅度很小地點了頭。

隨後又等周斌檢查完完她的車,告知她沒有問題,時樂渝又看向向琰的車,想了想,扭頭看向向琰:“走吧。”

臨時起意,她並沒有想去的地方,扣好安全帶後問向琰:“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有。”

向琰把位置導航出來,隨後放在車內的手機支架上。

時樂渝看著他一連套的動作,嘴角微抽,頗為無語。

想了想,還是和他說:“我還是認識路的。”

“哦——”向琰拉長尾音,幽幽補充道:“我這不是怕你去外省一年忘了嗎。”

“......”

她怎麽感覺,從向琰嘴裏,居然聽出一絲抱怨的意味。

恰好紅燈,時樂渝不動聲色看向他。

他眼睫很長,密而黑似鴉羽,在眼瞼處留下一層陰影,唇線平直沒什麽情緒,下頜線條分明,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她還記得,她當初拒絕他後,他隻給她發了兩條消息,兩人再也沒有聯係。

準確來說,是她沒再回複。

估計是她的視線太過明顯,向琰抬眸和她對視。

時樂渝輕咳一聲,偷看被抓包有些不自在,發動車子前行。

須臾,向琰問她:“去的哪裏?”

時樂渝愣住,沒反應過來這突然的問題。

向琰看她不明所以,又問了一遍:“去的哪裏學習?”

準備將冷風關小的手指頓住,又很快恢複自然,她沒想到他會問她:“怡山。”

向琰聲音很輕嗯了聲。

良久的沉默。

這種不自在的沉默在兩人間很少發生,就像本是關係很好的兩個人,突然沒了交流,氣氛安靜得很詭異。但好在向琰的手機導航提醒前方就是目的地。

停好車子,向琰在前麵帶著時樂渝進去。

剛十一點,店內還沒什麽人,向琰來到一個角落,服務生拿著平板過來,向琰接過遞給時樂渝,時樂渝也沒客氣,點了幾樣又還給向琰。

等他把平板交給服務生後,那人和他們又對了一遍菜品,而後問道:“請問兩位有什麽忌口嗎?”

時樂渝張嘴,本想說沒有,就聽見向琰說了句:“不要辣。”

時樂渝垂眸,想起昨晚向琰給她買的胃藥,等服務生走後,這才看向他:“其實,我能吃辣的。”

向琰有點奇怪,解釋:“我不能吃。”

時樂渝眨了眨眼,她沒印象向琰不能吃辣,兩人雖然飲食清淡,但是有一點辣還是可以的。時間有點久遠,或許是她記錯了。

現在沒什麽人,店家上菜很快,時樂渝慢條斯理地吃著,時間久了,發現向琰也還在吃。

內心疑惑,她記得,向琰吃飯很快的。

沒多想,又過了一會兒,她借著去廁所的緣由,來到收銀台結了賬。

她在周斌那裏本想拒絕他,但想到那晚的肉串是他付的,又改了口。

回來的時候,時樂渝看見安逸正坐在他們位置旁邊,看見她的時候對她擠眉弄眼。

時樂渝裝作看不見,自顧自地坐回位置上。

安逸有些生氣:“小魚同誌,你為什麽不理我?”

時樂渝皺了下眉,實話實說:“不想理一個眼睛抽筋的人。”

安逸:“......”

是她輸了。

腿上突然多出一股力量,與此同時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小魚阿姨。”

時樂渝低頭,是安逸姐姐家的孩子,大學時期她見過,在怡山市有時和安逸打視頻,有時也會看見這個小家夥。

小家夥今天頭頂紮了兩個丸子頭,還戴著小蝴蝶發卡,翅膀一顫一顫的,在屋內燈光照射下閃著光。

但是她不太記得叫什麽了,隻記得安逸一直叫她團團。

時樂渝捏了捏她那肉乎乎的臉,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團團想不想小魚阿姨?”

“想。”團團眨著眼睛,問出內心的疑惑:“小魚阿姨是學習回來了嗎?”

時樂渝怔住,她原來打電話的時候隻是和她簡單說過,卻沒想到小家夥還記得。

“回來了,團團喜歡什麽小動物,阿姨過幾天給你做一個好不好?”

團團眼睛亮了一瞬:“喜歡小兔子。”

“那阿姨就給你做小兔子。”

安逸有些看不下去,把團團喊了過去。

已經吃的差不多,向琰準備去結賬時被時樂渝喊住,告知他已經給過了,他明白她什麽意思,沒多說,讓她把他送回周斌那裏。

時樂渝眼神疑惑,走之前周斌還說漆料要下午到呢。

向琰主動解釋:“周斌剛剛和我說,修好了,漆料咱們剛走沒多久就到了。”

時樂渝了然,又猛然想起她走的時候還沒給周斌錢。

到了周斌那裏,時樂渝把兩人的費用都轉了過去,周斌不解。

時樂渝深吸一口氣,解釋:“他那車,我撞的。”

周斌:“......”

-

兩人分開,時樂渝來到工作室開始做木雕。

又想起臨走前向琰說他要回醫院,有個病人情況不好。

在怡山的時候,周圍的人得知她是學醫的時候,紛紛驚訝為什麽她一個學醫的卻想來做木雕。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這份工作很累,並且還要繼承父業。

眾人見她這麽說也沒有多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覺得好的不一定適合別人。

把手裏這個大件木雕收了尾,又給顧客發了消息,告知顧客明天可以取東西。

時間還早,時樂渝來到屋子裏又給團團做了隻小兔子,而後來到安逸租的房子裏把東西給她。

安逸見她真的給團團做了隻小兔子時,詫異:“你還真給她做了?”

時樂渝揚眉:“總不能騙小孩子吧?”

安逸收過東西,和時樂渝坐在沙發上開始問她今天怎麽和向琰一起吃飯。

時樂渝大致給她解釋了下,安逸覺得有些奇怪,說出了她的想法:“可是向琰在醫院,幾乎很少和別人一起吃飯。”

時樂渝頓住,這一點她倒是很清楚。

“可能,他習慣了吧。”說完,覺得有必要提前阻斷安逸的想法:“你覺得,向琰被我拒絕過一次,可能還會再次喜歡我嗎?”

安逸搖了搖頭,向琰在整個科室眼裏,是驕傲的,失敗了可以努力到成功,但是被拒絕了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時樂渝又把昨晚她和向琰的對話和安逸說了遍。

“所以啊...”時樂渝低聲喃喃,像是說服安逸,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不會對我有別的心思的。”

雖然,她最近也感覺到一些不對勁,但向琰那句是朋友又好像在告訴她別多想。

說完,又指了指茶幾上的小兔子:“沒給上.色,怕對小朋友有影響,我先回去了。”

安逸看著時樂渝的背影,沉思。

雖然時樂渝說的在理,但她還是覺得,向琰明明可以叫他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飯,也可以自己吃,她想不出很完美的理由來解釋向琰這一連串的行為。

又搖了搖頭,收起木雕,總歸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作者有話說:

時·理不直·樂·氣也壯·渝:他那車,我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