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簡一和張君澤, 向琰像是忽然來興趣,問道:“你和那兩個小朋友怎麽認識的?”

“初中。”想了想,時樂渝補充:“我上初中的時候。”

話題就此揭過, 時樂渝問向琰要不要給木雕塗色。

向琰點頭。

拿出染料後,時樂渝問他:“你是要自己調還是我給弄?”

“你弄吧。”向琰稍稍弓下身子,“我不會。”

時樂渝做在他旁邊, 在白色塑料盤裏擠著顏色,想起向風對這些很敏感,小聲咕噥了句:“親兄妹, 怎麽差別就這麽大?”

“嗯?”

時樂渝以為她聲音很小向琰不會聽到,隻是聽到她嘟囔了。

卻沒想到,向琰認真解釋起來:“她一個攝影師, 對顏色敏感些不很正常?”

時樂渝擠白色顏料的手停住,不到三秒又恢複自然。

低聲喃喃:“哦。”

像是想起來什麽, 向琰低垂著眉眼,看向時樂渝, 隻是時樂渝在調色,沒注意到。

“為什麽給向風一幅畫?”

時樂渝聳了聳肩, “覺得她應該喜歡。”

向風前段時間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過她的畫,喜歡已經溢出整張臉,再加上她去同和市還和她要的攻略,所以就想著給她一幅畫。

向琰哦了聲, 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我也挺喜歡的。”

時樂渝不清楚他這是不是也想要的意思, 把塑料盤上的顏料用毛筆攪勻, 放在他麵前:“好了。”

向琰沒繼續這個話題, 耷拉著眼皮, 看不出情緒給手裏的東西塗色。

動作原因,時樂渝能看到向琰手背筋骨鼓出,那幾根縱橫交錯的青筋襯得他手愈發的白。

看他興致突然不高,時樂渝大腦想起昨晚吃飯的時候,付鵬叫他——王火火。

付鵬是他同學,兩人本碩實習規培都在一起。

眨了下眼,沒經過過多思考,問出腦子裏一直疑惑的那個問題:“付鵬為什麽叫你王火火啊?”

向琰動作沒停,“因為他,文化水平不夠。”

時樂渝眨眼,直直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接著說下去。

接收到旁邊人的目光,向琰放下手裏的東西,和她對視。

眼前的人桃花眼微睜,眼角彎下去,情緒愉悅,與之對比的是嘴角向上扯起,貌似還在笑他那個外號。

男人突然轉過頭,許是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笑意太明顯不太好,時樂渝斂起眉眼,看著對方棕褐色的眸子,怔怔失了神。

時樂渝內心默默感歎一番,她不明白向琰的眼睛為什麽可以永遠這樣清冽。

還,有點可愛。

“因為開學的時候他不認識這個字,所以就這麽喊我了。”

付鵬這人有多自來熟她還是知道的,大概能把當時的情景想個七七八八,歪了歪頭,語氣中肯評價道:“不過,名字還挺可愛的。”

“......”

“奧~”向琰拉長語調,與平時說話的聲調不太相符。

接著,又說出一句和他性格更不搭的一句話:“那以後,你就這麽叫吧。”

時樂渝瞅他,一時間摸不準他的意思,問道:“為什麽?”

“給你一個——”向琰頓了下,像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專屬昵稱。”

-

時樂渝沒等向琰塗好色,是落荒而逃出來的。

來到後院,時樂渝開始做她昨天沒做完的大件。

耳邊一直回**向琰那意味不明的一句話——給她一個,專屬昵稱。

很不合時宜。

收起思緒,時樂渝在開始在木頭上下功夫。

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全然不知後麵還站了個人。

向琰塗完色後,就出來了,悄無聲息的,一直站在時樂渝後方。

初冬正午的陽光沒什麽暖意,但總歸是比早晨強了點,毫無形色的光束落在時樂渝身上,仿若突然有了形狀和光彩。

冷風吹過,散落在後背上的卷發飄起,似乎是看他無聊,逗弄他,又伴隨著日光落下去,金黃色的發絲與黑色大衣形成格外鮮明的對比,刺著向琰的眼睛。

向上看去,那隻白嫩的手一直在褐色木頭上晃來晃去,沒有絲毫的不耐,很快,那一處細長看不出模樣的地方,逐漸顯露出來,是一條瀑布。

又向上看去,上麵是重重疊疊的山,倒也合理。

時樂渝把這一部分修理好後,低著眉眼在工具箱裏找東西。

餘光掃到後麵的一個黑影,手指頓了下,又很快裝作自然在裏麵翻著。

深吸一口氣,後背也挺直了些許,開始進行下一個步驟。

但向琰站在後麵,時樂渝總覺得如芒在背,後知後覺地想起剛剛在向琰屋子裏的時候,他絲毫不訝異她和向風認識。

仔細一想,又覺得正常,畢竟安逸發過朋友圈。

垂下眸子,她在高四那年,就沒再畫過畫了。

重拾起畫筆,還是去年在怡山的時候。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他剛剛說的那句——我也挺喜歡的。

不認真的懲罰總會在不經意間到來。

時樂渝還在蹙著眉沉思他到底什麽意思時,一股刺痛突然襲來,食指破了口子,血珠從裏麵湓溢出來。

驚呼一聲,這次有點疼,在口袋裏摸索著紙巾。

向琰正在出神想著她怎麽突然就慢了下來,就聽到她低呼一聲,隨後開始手忙腳亂在口袋裏找著什麽。

快步走過去,看到她右手食指那止不住的血滴。

時樂渝恰好找出紙巾,正準備壓在上麵,就見向琰一把抓住她那受傷的食指,見她的動作,向琰有些氣結,一把扯過她手裏的紙巾放在指甲下方。

“?”時樂渝眨了下眼,不是,他怎麽這麽凶?

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向琰拇指放在她食指根部,從裏向外擠著血。

邊擠邊問她,“有水嗎?”

時樂渝點頭:“在屋裏。”

向琰用力攥住她的指關節處,讓她帶著來到水龍頭處。

麵無表情地打開水龍頭,重複剛剛在外麵的動作。

時樂渝有些無奈,她這又不是什麽重大手術,倒也不用這麽認真。

食指處的灼熱在水流的衝洗下更加明顯,時樂渝微微掙了下。

向琰攥得更緊了,還凶巴巴地說了她一句:“別動。”

莫名的,有種她是一個不聽話的患者被醫生訓斥了的感覺。

時樂渝訕訕地哦了聲,開始四處亂看,最終實現定格在他側臉上。

他眼皮耷拉著,唇角平直,下頜骨處線條流利分明,往下看去,他喉結稍稍滾動了下。時樂渝呼吸一滯,沒注意她這丁點不自然,滿腦子想的都是,有點性感。

又向後看去,他頭發長長了些,冬天的衣物又多半有領子,後頸處的碎發被領口擠的向上彎曲,像小泰迪的卷毛。

倏地,時樂渝笑出了聲。

不知道向琰如果知道她把她看成寵物狗,會有什麽想法。

“笑什麽?”手指不再滴血,向琰關掉水龍頭就聽到時樂渝低笑出聲,沒什麽好氣:“不知道應該先把傷口處的血擠出來?四年大學怎麽上的?”

時樂渝小聲辯解:“一般都沒事,哪有那麽容易感染。”

“......”

又從角落裏拿出醫藥箱,他今天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拿出消毒藥水,很輕的給她塗抹。

剛剛一直被捏滑著擠血,時樂渝感覺手指都已經麻木了,冰涼和燥熱都聚集在指腹處。

這會兒向琰低著頭給她抹藥,溫熱的呼吸噴在手指處,灼熱感很快超過那股涼意,成為指腹處僅有的感覺。

“疼的話說話。”

突來的聲音打破時樂渝的思緒,哦了聲。

很奇怪,這次向琰給她抹藥,完全沒感覺。

手指破了,時樂渝沒有繼續做木雕的心思,索性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向琰沒開車來,自然而然就變成兩個人一起回去。

在看到時樂渝的手時,向琰伸出手。

時樂渝看向他的寬大的掌心,不確定地把車鑰匙放在他手心處。

向琰接過鑰匙,熟練地上了車。

見時樂渝站在原地不動,“打算在這裏過夜?”

手搭在後車門把手上,時樂渝想了想,繞了個圈,坐到副駕駛。

向琰見她坐過來,笑了下。

-

回到家躺在**,手指上的鈍痛反應遲鈍般的襲來。

時樂渝蜷縮著身子,抱著被子回憶起向琰今天的行為。

她意識到了,倆人之間的氣氛不對,親昵、曖昧、繾綣無孔不入的包圍在兩人周邊。

向琰對她應該是,時樂渝想了下,選出一個沒那麽自戀的詞——還沒放棄。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頭卷發很快就雜亂無章地鋪散在枕頭上,隱隱約約帶著一絲淩亂美。

她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平時在工作室不睡午覺沒什麽感覺,這會兒躺在**,時樂渝半闔著眼,睡衣很快襲來,渾渾噩噩地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了。

大腦宕機兩秒,遲鈍地坐起身子,目光渙散看著前方。

等清醒後,時樂渝來到客廳,打開電視翻到自然科學那類頻道。

時樂渝沒開燈,餘霞透過玻璃,照在客廳地麵上,仿佛要給這空**的房間添加一點燥意,時樂渝順著光線向外看去,天邊還殘留著橙色的尾巴。

腦海中不自覺的充斥著昨晚安逸對她說的話。

向琰真的會因為她喜歡,而改變自己的性格嗎?

就,怎麽想,都覺得不切實際。

哪裏有人會為了追人,就改變自己的啊?況且,變化還這麽大。

時樂渝設想了一下這種情況,覺得這樣需要極大的勇氣,反正她,做不到。

她怕對方那份喜歡隻局限於這份性格上麵,而和她本人無關。一旦漏了馬腳,就不再喜歡了。

想了想,要不還是躲他一段時間吧,見不到了,總不能還心存惦記著。

站起身子,準備把客廳燈打開,就聽到敲門聲。

來她這裏的人現在都不用想,隻有向琰一人,沒有任何懷疑的去開門。

就見向琰站在門口,手裏端著個盤子,上麵放的是餃子。

“手盡量別沾水呢,剛剛煮的,我先去上班,你想著吃。”

說完,也不等時樂渝反應,直接把盤子放在她手裏,就離開了。

時樂渝呆愣地站在原地,看向手裏的盤子。

默了默,關上門,拿出一雙筷子坐在茶幾旁吃。

手機震動了下,是向琰發來的消息:【不用洗,我明天洗。】

時樂渝沒回複這條消息:【謝謝。】

堅定了自己要去外省躲一躲他的心思。

-

時樂渝隔天去還盤子的時候,是洗好的。

向琰見到她手裏的東西,唇線拉平:“不是說不讓你洗?”

“那我吃完還不洗盤子,你不覺得有點過分嗎?”時樂渝頓了下,意識到剛剛語氣有些衝,深吸一口氣,很平靜地說出一句事實:“而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哪有那麽容易感染。”

向琰神色懨懨,低聲嗯了下。

作者有話說:

八月第一天,加個更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