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膛手傑克?嘁。”馬老大不屑地啐了一口,嘴裏的一根草根掉在了地上。在城北的混亂住宅區,住著無數衣衫襤褸的窮苦人,這裏混亂而糜爛,不時會有男人低沉的喘息聲傳來,床板吱呀吱呀的聲音讓人以為這該死的木板床會突然斷掉。
哢嚓一聲,一陣男人和女人的驚呼聲,然後是女人的埋怨和男人的咒罵,馬老大愕然:真的斷掉了?
這裏是一片木頭建築,不過教會的教堂還是在這裏設立了一個分教堂,這個教堂很小,是專門讓信徒過來懺悔的地方。那些心懷罪惡之人,都會在這裏懺悔,尋求心靈的慰藉。
不過,馬老大從來都是不相信鬼神。
對於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說,手裏的大狙和腰間的手槍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灰布將大狙裹的嚴嚴實實,背在背上,馬虎走的極為緩慢,他打量著四周,前方拐角五百米就是響尾蛇傭兵團僅有的一個居住地。那個名叫傑克的客卿,是來自西海岸的高盧人。左邊的門牙是一顆金牙,因為他最喜歡將對手開膛破肚,所以他的綽號就叫“開膛手”。
兩邊的房屋顯得有點兒死氣沉沉,麵包房傳來的香味隻是稍稍地分散了一下馬虎的注意力,然後馬上到了響尾蛇傭兵團的駐地門前。
他可沒打算進去直接大開殺戒。
偷偷地瞄了一眼門前的兩個傭兵,兩個大個子傭兵蔑視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尼羅人,大聲說道:“看什麽看!走開!”
馬虎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這裏,他看到了幾個人在大門口的院子內說著什麽。但是他並不清楚哪個是傑克,所以他得觀察一下。
在走向教堂的時候,一個小矮子朝他靠了過來,似乎是踉蹌了一下,仿佛腳下被絆到了什麽。不過平坦的青石大道讓馬老大微微一笑,他扶住了小矮子,但是手也抓住了他的胳膊,那隻探到他錢袋繩子的胳膊。
“我說,難道你們這兒的小偷水準都像你一樣那麽差嗎?”
馬老大戲謔的眼神讓小矮子臉色慌張起來,這個小矮子想要回頭看,卻突然發現整個身體離開了地麵,馬老大將這個小矮子拖到了巷子裏麵,然後笑著說道:“哪個是開膛手傑克?”馬虎的手指上多了一枚銀幣,“如果你告訴我,這枚銀幣就是你的了。”
“你為什麽不自己過去問?”小矮子肮髒的臉抬了起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顯得十分精明機靈。
“我想要偷偷地殺了他,不想光明正大地過去。”馬老大微笑著說道。
“吹牛。”小矮子低聲說了一句,不過眼睛還是飄在了那枚閃閃發光的銀幣上,興奮地說道,“我告訴你哪個是傑克,你就給我銀幣,就這麽簡單?”
“難道你希望我懲罰你偷竊我的錢包不成,把你爆打一頓?”馬虎笑著反問,“我可沒什麽時間。”
“你根本就不像是殺手。哪裏有不戴麵具的殺手,而且你看上去像是尼羅人,對吧,你是南海那邊的尼羅人對吧?”小矮子的心態不錯,並沒有多少害怕,隻是被馬老大抓住胳膊的時候,閃過一絲慌亂。
被拎在半空的小矮子踢騰的雙腿,不過最後還是老實了下來,被馬虎像拎著小貓一樣懸在空中,懊喪地說道:“看到那個哈哈大笑的家夥沒有?他就是開膛手傑克。”
從巷子裏看過去,馬老大正好看到哈哈大笑的那個男人,他們笑的很大聲,馬虎都看到那顆金牙了。
啪的一聲,馬老大抓住小矮子的手鬆了開來,小矮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喲一聲,直揉自己的屁股。
馬老大將那枚銀幣用大拇指彈了出去,叮的一聲,然後穩穩地落在了小矮子的身前,那道弧線極為漂亮,讓小矮子為之驚歎。
馬虎離開巷子,小矮子立刻拾起銀幣追了出去,打量了一下,卻最終再也沒有找到馬虎的身影。
“好奇怪的家夥,居然還說自己是殺手,看他那個樣子,恐怕和開膛手說話的氣力都沒有。”小矮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不勞而獲的那枚銀幣拍了一下,手掌攤開,是人頭朝上,“哈,今天果然是好運氣!”
說著,小矮子將銀幣拋了起來,然後拉開衣領,銀幣掉了進去。
此時響尾蛇傭兵團的成員們正嘻嘻哈哈地走了出來,沿著街道向南走去,而馬老大則是依然不緊不慢地走上了教堂的塔樓,對於這種級別的獵物,根本不需要太上心,馬老大有一千種殺死開膛手傑克的方法,他隻是挑選了一種比較浪費的途徑,這隻是一種習慣,遠距離射殺,能夠讓人冷靜。
響尾蛇傭兵團的人走了出來,大呼小叫,不停地挑釁著兩邊的商戶和路人,推推搡搡地開路,兩邊的人都是害怕地退讓了開來,小矮子被人一把推開,傭兵們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真希望這些敗類早點被人宰了。”小矮子小聲的嘀咕著,傭兵們還在吹著牛皮,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
而此時,馬虎已經到了塔樓上,推開了小窗戶,隻露出了狙擊槍的槍頭,六倍的瞄準鏡依然精致,八百米之內,幾乎是百發百中。一千五百米之內,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
盡管馬虎是第二狙擊手,但是實際上他的實力是足夠勝任第一狙擊手的。因為他是大隊長,所以,他不會專門做狙擊手。
“啊,真是讓人打不起精神來的獵物啊。”馬老大嘴裏咬著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枯草,草莖像一根細管子,瞄準鏡內那顆金牙讓馬老大嘴角微微上翹。
這是習慣性的冷笑。
“沒有規避的假動作,實在是最低級的獵物。”馬老大嘴裏念叨著,他已經很久沒有殺人了。
事實上,如果他開槍,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殺人。
“願上帝保佑你,如果有那種東西存在的話。”
說完,馬老大扣動的扳機。
砰!
小矮子剛剛抬起頭,就看到傑克的腦袋被打掉一半,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他死了。
小矮子這個時侯想起了那個尼羅人,頓時眼神瞪的大大的!
他不是在說笑!他真的是來殺傑克的!
“嘿!泰格,今天你找到什麽活兒幹?哈哈,我在茉莉花找到了一個柴房的活兒幹。”沙希利興奮地脫掉了衣服,然後搓著手,從桌子上捏了一塊土豆,丟在嘴裏吃了起來。嚼了兩口,嘴中含糊不清地說道,“諾頓那個蠢貨居然拒絕了茉莉花的招募,天哪,一個月十六個銀幣,他居然不願意!”
正說話呢,諾頓這個家夥就黑著一張臉跑了進來,然後指著沙希利的鼻子吼道:“什麽?難道說為了十六個銀幣一個月,我就要每天晚上脫光了衣服,留著一條小內褲跳鋼管舞嗎?狗娘養的,你居然還在旁邊對老板說我有過這樣的豐富經驗,你這個敗類!”
“我以為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來著。”沙希利白了一眼,又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錢袋,有條不紊地數著一天的花銷,然後眉飛色舞地說道,“哈哈哈哈,我今天燒了十五桶開水,小賺一個銀幣五十個銅板。”
沙希利偷偷摸摸利用茉莉花的柴房,下午就拖著熱水在風月街上叫賣,扣除一些幹柴的費用,還真的賺了不少。茉莉花是個大型妓院,有妓女近兩千人,分布在塔姆薩盧城的周邊地區,城內的主店大概有妓女五十幾人,每天柴房的用水量確實很大。
不過沙希利不愧為吝嗇鬼的稱號,這個家夥接過柴房的活兒之後,立刻開始了小算盤,盡管自己也賺了一些,不過卻也沒有忘記將大部分的利潤交給茉莉花。
對於沙希利來說,吝嗇隻是一種行為,重點是,你得真的賺到錢。
“我說,泰格,你今天找到什麽活兒幹了嗎?”諾頓也摸了一個土豆,然後和沙希利一樣,豆皮也不剝,就大嚼特嚼,滿嘴的碎末渣滓。
馬虎笑了笑,說道:“塔姆薩盧三號大街的鐵匠鋪在招人,需要一個送貨工,明天我開始上工。”
馬老大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不管怎麽說,再怎樣的刺客,也得平時有個掩飾。不管那個身份怎麽樣,在這個世界上,並非大多數的刺客和殺手都是職業的。
正相反,殺手這種職業,很多時候隻是副業。馬老大曾經殺過無數殺手,有些人隻是迫於生計,出來做上一票,緩過一陣子後,就不一定還會繼續做下去。所以,除非是職業殺手,否則,在殺手界,真正起到主導地位的成員,還是那些可能前一秒還是農夫的家夥。
牛頭人最後還是被茉莉花的老板招募了下來,每天晚上七點鍾開始唱歌,十點半之前結束。
馬老大腦海中想象著一副怪誕的畫麵:一個麵相粗暴的牛頭人正在唱著抒情情歌……這或許應該有人有特殊的愛好吧。
不過說實話,諾頓的磨砂嗓音確實不錯,很能讓有故事的男人引起共鳴。更何況,滄桑惆悵的聲調讓那些曾經浴血奮戰過的士兵,更能感動,所以,並不是茉莉花的老板沒有眼光,正相反,在塔姆薩盧城中,傭兵簡直就和狗一樣多。
這個時代最不缺乏的,正是熱血!
“什麽時候我有錢了,我會去碰你場的。”馬老大剝著土豆皮,揶揄地笑道。
“你這是在歧視我嗎?老虎,你在歧視我!”諾頓叫喚了起來。
“我沒有。”馬老大笑著說道。
“你發誓,你發誓你沒有嘲笑我的意思。”牛頭人一臉抑鬱地說道。
馬老大高舉雙手,然後搖著頭笑道:“我發誓,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
“嗯。”諾頓點點頭,然後從行囊裏摸出來一隻奇怪的小琴,這看上去應該是獸骨做的樂器。
“這是什麽?”馬老大疑惑地問道。
諾頓說道:“獸骨吉他。”然後撥弄了一下琴弦,這六弦琴發出的聲音還不錯。馬老大一邊吃著土豆,一邊看著牛頭人。這個家夥看上去故事遠比沙希利要多的多,不過維京人一臉低著頭,數著銅板和銀幣,偶爾臉上浮現出快意的笑容,胡子遮住了臉部,其實從側麵看上去,眼神深邃的沙希利很像是羅姆的學者。
當然,維京人絕對不會是學者。
“晚上我會出去一下,你們不用等我吃飯。”然後馬老大又將錢袋拿了出來,說道,“這裏的錢就由你支配吧,沙希利。”
“嘿,給這個家夥隻會一個月吃土豆和青菜!”諾頓叫喚了起來,沙希利聽到可以掌握財政大權,耳朵驟然而豎,雙眼冒著星光,然後瞪著牛頭人,惡狠狠地說道,“奶牛這種動物吃的是草,擠出來的可是奶……”
這咬牙切齒的毒舌,讓牛頭人暴跳如雷,罵道:“如果你對我的奶很感興趣,我不介意你出錢我出奶!”
咚!
馬虎一腦袋錘在桌板上,這兩個家夥……
到了晚上,馬虎繞過了幾條街道,然後換上了麵具,再次走進了殺手工會。
這一次工會裏有些氣氛怪異,不過這裏並不用擔心有人會在門口堵住殺手工會裏走出來的人。如果真有人那麽幹,那麽那個家夥不是腦殘就是白癡。在塔姆薩盧,殺手工會是任何一個傭兵團都不想招惹的組織。
這也是為什麽它能夠是愛沙尼亞唯一一個公開的殺手工會。
比起其它地方的工會來說,這裏可是陰暗之人的天堂。
“需要一點兒什麽服務?”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馬老大用粗啞的聲音說道,“我是過來交付任務的。”
麵具人顯然也認出了馬老大,然後將馬虎領到了另外一個房間,而這裏,剛剛走出去兩個戴麵具的家夥,他們領到了他們的傭金。
“任務紙呢?”麵具人問道,這是任務完成的憑證。如果在出任務之前就有人殺了目標,那麽恭喜你,你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
響尾蛇的開膛手傑克死的很慘,這件事情在城北傳的沸沸揚揚,但是沒人知道是誰幹掉了開膛手傑克,不過被打掉半個腦袋的開膛手還是讓響尾蛇的成員草木皆兵。
天知道哪天自己就是傑克的下場?
馬虎將任務紙推到了麵具人的跟前,然後說道:“我接下一個任務。”
麵具人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對於大多數的新人來說,往往做完一筆之後,就會低調很久,直到自己的金幣被花光。
“好吧,讓我看看……”
麵具人將鵝毛筆在任務單上虛空劃著,然後似乎驚喜一般說道:“哈,這個任務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