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堂的趙大夫來得及時,那木刺雖小,但上頭碎渣較多,處理起來頗為麻煩。
“得脫了衣物,將木刺挑出來才行,怕是有些疼。”趙大夫看了一眼傷口,幸好紮的不算深。
“去屋裏處理一下吧。”沈昭月目露擔憂,她咬著下唇,看著那血跡逐漸擴大。
“不用,等處理完事情再說。”謝長翎搖了下頭,若他走了,怕是王旭與陸恒墨兩人會鬧得更凶,他如今受了傷不假,但隻是些皮外傷,不打緊。
王旭亦是被嚇了一跳,誰能想到這謝長翎突然就出現了?還因他受傷,原本昏了頭的怒氣,當下有了些收斂,但嘴裏卻是不饒人,他告狀道:“謝大人,陸恒墨當眾毆打朝廷命官,此事該當何罪呢?”
謝長翎冷眼掃過去,他原本不想太早與王旭起衝突,但這人行事實在太過張狂,若是對他不理會,反而會助長了他的氣焰,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謝長翎轉身朝著王旭走了過去,他往前走一步,王旭竟是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婚姻大事,一向自有長輩做主。王大人既是要退親,可有家中長輩的親手信?”作為太守,謝長翎每日要處理各項大大小小的事務,哪怕是城中誰家丟了大米,誰家進了小偷,都要一一親自過問,尤其是家事糾紛,更是讓他頭疼。
然,王旭此番要退親,陸恒墨雖早有準備,但如此咄咄逼人之勢,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陸婉盈抹了把淚,她沒想到事情會鬧到謝長翎的眼前,周圍早有人對她指指點點,更是讓她頓感羞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哭什麽?又不是你的錯?”沈昭月從袖中抽出了一塊手絹,遞了過去,“既有人給你做主,那就硬氣些。陸四姑娘,這日後你怕是要自己當家做主了。”
陸婉盈接過了帕子,抬眸看了一眼沈昭月,見她眼中隻有關懷之意,原本躊躇不已的信,此刻堅定了起來,“沈姑娘,我明白的。”
隨後,陸婉盈擦淨了眼淚,昂首挺胸走到了謝長翎麵前,重重跪下,朝著謝長翎磕了一個響頭,大喊道:“太守大人,民女陸婉盈有狀要告,告未婚夫婿王旭過河拆橋,逼迫小女退親,隻為讓小女退還聘禮,甚至不惜在外肆意捏造流言,汙蔑小女。還請太守大人,明查。”
陸恒墨歎了口氣,總算是長了腦子,他是想替陸婉盈出頭,可若她自己不硬氣些,無人可幫他。
“你胡說什麽!既退親,自然要歸還所有聘禮,你當我王家是做善事的,白給你這些聘禮?”王旭被陸婉盈這番話給氣著了,一個女子竟然還想貪下他王家的東西,果真是給臉不要臉!
“呸!”陸婉盈轉頭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王家是送了聘禮來,可我陸家早先也給了回禮,定親時派人抬了十二箱的紅妝禮去了京城,怎不見你退回來?”
若是平常百姓人家定親,一般隻男方先送定親禮來,女方等成親時再帶著嫁妝去。可名門世家成親,為表女方財力與誠意,往往會先送一批紅妝禮去夫家,陸家是高嫁,自然不願讓人看清了陸婉盈,因而是早早備好了回禮,一並送往了京城。
聽了這話,圍觀的百姓都不由嘖嘖稱奇:“這王家占了大便宜啊,拿了東西不還,還逼著小姑娘退聘禮呢!”
“可不是!剛還摟著個女子,定是他外頭有了人,才故意如此。”
人群中,議論紛紛,王旭臉頰通紅,他最看重麵子,何曾被人如此看笑話!“閉嘴!膽敢議論朝廷命官,我撕爛你們的嘴!”
“王大人,這裏是廣陵,我是太守,你隻是個監考官。”謝長翎使了個眼色,原本看著熱鬧的幾名衙役走了上來,“請王大人去一趟府衙吧,陸姑娘,請?”
陸婉盈連連點頭,一群人壓著王旭就往太守府衙趕去,周圍的百姓更是樂嗬嗬地要看戲,紛紛跟在後頭。
唯有王旭被人壓著胳膊,還想大喊大叫時,被人用一塊布條封住了嘴,“王大人,等到了地方,再說話的好。”
如意被擠到了人群裏,她朝著王旭喊了兩聲:“公子!公子!我去找人來救你!”
隨後,人就不見了。
沈昭月亦是想跟上去,但謝長翎瞥了她一眼,立刻吩咐衛安道:“送沈姑娘回南山寺。”
“你的傷……”沈昭月未曾反駁他的話,本來這場戲她在與不在,都沒什麽區別,隻瞧著謝長翎後背的傷,她還是忍不住又提了一句,“還是先看看吧。”
“送她回去。”謝長翎語氣仍舊冷漠至極,讓沈昭月愣神不已,似乎每每在人前,這人就愛裝作與她不相熟的樣子,似是有意在與她斷開關係。
或許,他是覺得與她在一起,很是丟臉?沈昭月不太明白,隻不再多言,乖乖跟著衛安回去了。
山下的炎熱漫延過她的皮膚,不過半日已讓她熱得有些頭暈了,幸而趕回了南山寺的客院內,享了一陣的清涼。
然而,還未等她在院子裏多吹一會兒風,就被人擾了清淨。
“沈姑娘在山下,可遇到什麽趣事了?”齊恒換了一身紫錦仙鶴服,通身散發著一股貴氣,隻左腳還略有些走動不便,步伐緩慢。
香葉給沈昭月扇著扇子,見到來人,不免皺起了眉毛,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啊?
沈昭月朝著香葉說了一句:“去準備晚膳吧。”
“可他……”香葉發現,姑娘每次都會打發她走,但她實在不放心。
沈昭月朝她一笑,“快去吧,我都有些餓了。”
香葉沒法子,隻轉身的時候,朝著齊恒瞪了一眼,才匆匆往著夥房去了。
“齊大人既是主考官,想必也該多下山去看看。免得連考生都不識,惹了民怨才好。”按理說,齊家與王家應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可如今王旭在廣陵鬧得民怨紛起,可齊恒作為主考官竟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尋她作樂?
沈昭月不免覺得其中透著些怪異,她繼續補充了一句:“除非齊大人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