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謝輕舟衝到了馬車前,拽著韁繩。

掀起車簾,沈昭月見他一臉的擔憂與不舍,柔聲勸道:“不過一個半月罷了,這些日子你好好讀書,等到鄉試時,我定回來送你去考場。”

馬車早已備好,香葉盤點著行李,多帶了一些銀兩,沈昭月此前已與謝輕舟細細解釋了緣由,坦言自己在府中並不安全,雖未曾提及王嫣,但謝輕舟見她句句鄭重,到底是信了。

“南山寺雖不遠,總歸不如府中舒坦,你若是不習慣,就早些回來。”謝輕舟舍不得她,更是憂心她的安全,廣陵好不容易安定了些,但經過前兩次的事情,他總隱隱害怕。

早些回來,怕是不行。心意不誠,必然有人會借著此事尋她的麻煩。然而,沈昭月還是多應了一句:“好。我記得。”

東西都盤點好了,香葉走到謝輕舟跟前,與他問了聲好,而後朝著沈昭月請示了一句:“姑娘,可要出發了?”

沈昭月點了下頭,趕早去,日頭不曬,亦少些顛簸:“走吧。”

她朝著謝輕舟微微一笑,“快些回去吧。可不能誤了夫子的課。”

“好。”謝輕舟見她放下了車簾,嘴上應了聲好,可人卻是久久站在門口未動身,直到看著馬車轉過了巷角,才無奈地歎了口氣,回府去了。

石頭跟在後頭,安慰著:“若是公子想沈姑娘了,隻與夫子尋個理由,請個假,去看就是了。這路程,不遠的。”

謝輕舟何曾不知這個道理,隻這次沈昭月未曾與他商量,就突然去了南山寺,他總是心底有些不安。以往,她萬事都會先與他商量。

想到此前,沈昭月提過的那句:老夫人有意讓她為妾。

謝輕舟一顆心都揪成麻花了,唯有今年考過了鄉試,他才能安下心來。“不必了。我知她是想讓我用心讀書。該是先以鄉試為重。”

一行人上了路,香葉坐在馬車內,啃著一顆桃,味道雖青澀,但汁水較多,順著嗓子滑下去,滿是香甜,她從籃子裏挑了一顆大的,用袖子擦了擦,遞了過去:“姑娘,你也嚐嚐。這是二公子送來的,可甜了。”

看了眼那一筐的桃子,明明還不到時節,卻還能送來這許多,他定是用心了。隻剛才與謝輕舟的分別,實在讓她有些愧疚難過,現在看到這桃子,更是不願意接過,隻回道:“你吃吧,我歇一會兒。”

馬車顛簸,沈昭月鮮少在車上吃東西,隻怕突然暈車就不好了。香葉知道自家姑娘的習慣,也就樂嗬嗬地又咬了一口桃子,心想著:還是她家姑娘大方。

南山寺是廣陵城內最大的佛寺,與南山湖相鄰。雖是一座在山上的寺廟,但還在山頭並不高,馬車隻需半個時辰就到了。

隻是山路崎嶇,有些小道需得人下來走上一段,才能安全上山去。

上山拜佛之人,日日都有。今日自然也有幾台小轎,許多虔誠的百姓徒步上山。馬車晃得沈昭月胃中反酸,她朝著馬車喚了一聲:“還有多遠?”

“回姑娘,約莫還有兩道彎就到了。”車夫拉緊了麻繩,停穩了馬車,才回道。

沈昭月瞧了眼外頭爬山的人,她道:“有些暈車,我下來歇歇。勞煩你們幾位先將行禮送去寺廟,切記要小心慢行,保護好佛像。”

車夫應下,同行的兩個護衛在後頭推著馬車,若無人力推行,實在是難以上山。

下了馬車,沈昭月提著裙擺,扶著香葉的胳膊往上爬,石頭搭建而成的台階高低參差,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才行。

“姑娘,你看這花!”香葉突然眼前一亮,指著遠處的一朵紫花喊了一聲。

沈昭月本就有些氣喘籲籲了,她身子還未完全恢複,爬起山來,實在是太吃力了。被香葉的聲音吸引了視線,她一個轉頭,卻是忘了腳下的台階,正是一腳落空,滑了一跤。

“姑娘這是,投懷送抱?”

沈昭月整個人往後砸去,卻是正巧撞到了一白衣男子的身上,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得身後之人的一句調戲。

“抱歉,我剛隻是一時腳滑。”沈昭月背靠在他的懷中,在腰間被那人的手觸碰到的那一刻,她一個轉身,往後退了兩三步,在兩人之間拉開了距離。

香葉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伸手去拽人,卻撲了個空,等到看見自家姑娘完好無損時,才放下了心。

然而,這登徒子怎麽回事?她剛才可瞧見那人想摸她家姑娘的腰了!

裴玄三日前,來了廣陵。

他本是不想來,可皇上那老頭子下了聖旨,硬是將廣陵這遭爛攤子丟給了他。說是讓他曆練,誰知道是不是趁機拔了他在京城的爪牙呢?

嘖,這京城的天,該是要變了。

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剛才美人在懷,裴玄隻覺得此女身姿豐滿,等她轉過身來,這張臉實屬絕色,怕是大周朝上下百年,都難出這一位。不過嘛,他心中評價了一番,還是他的王妃更勝一籌。

“山路濕滑,該多小心些。美人,可是要去南山寺?”明明是一襲白衫的翩翩君子模樣,可他的語氣卻自帶了一股放浪,唯獨舉止端莊,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沈昭月眼底劃過一絲晦暗,這人的口音,並非廣陵人。

美人?這人竟感調戲她家姑娘!香葉一馬當先,擋在了沈昭月的麵前,大聲嗬斥:“登徒子!”

沈昭月連忙捂住了香葉的嘴,廣陵的世家子弟她都見過,絕無此人。可觀他衣著打扮,非富即貴,亦不是她們可隨意得罪之人,沈昭月淺淺笑了一聲,滿懷歉意道:“我這侍女性子急躁,還望公子見諒。”

“無妨無妨。忠心護主,是個好的。”剛才那句“登徒子”,裴玄早就聽慣了,京城裏誰不知他就是個好色的閑散王爺。

沈昭月見他語氣調侃,性子溫和,想來並非是個壞人,或許隻是不成器的富貴公子罷了。“公子也是去南山寺嗎?”

“是啊。這不,正想著與美人同行,做個伴兒,心情也好。”裴玄聳了下肩膀,他本是想去一趟望月樓,好好享受一番,偏生被人約到了山上。

一個和尚廟,他才不想去呢!

不過幸虧他運氣好,遇見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