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我說,咱們這些日子實在倒黴,還不如在屋裏好好待著,再也不出門的好。”香葉整日裏心神不寧,她差點兒就沒了主子,自家姑娘那麽好的人,怎就每次弄得一身傷回來?“六郎也說了,讓姑娘好好養傷,他定每日都來看望姑娘。”
謝輕舟對那日發生的一切,都心有餘悸,若非沈昭月以身護著他,說不定受傷的人就是他!且不說陸恒書對謝家的憎恨,若挾持的人是他,怕是半分都不會手軟。因著沈昭月代他受了傷,謝輕舟連著五日都親來石榴小院看望,雖說每回隻坐了半個時辰,就要急著趕回去做課業,但如今他是真真切切一顆心都記掛在沈昭月身上。
“二公子如今暫代太守一職,竟還有空在北書房教習?”那日兩人分別,沈昭月愣是一個眼神都沒給謝長翎,等到馬車進了謝府側門,她掀開簾子就下了車,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謝長翎見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如同蛇蠍一樣避著他,竟是無聲失笑了,他竟不知她的氣性如此大。
香葉嘖了下嘴巴,才道:“本是沒什麽空閑,如今兩三日才會親自來北書房一趟,大多數時候是特意請了府學的夫子來。說是外頭正亂,為各位郎君們的安全著想,鄉試前皆不讓出門。”
“不過,這課業卻是多了許多。聽綠袖姐姐說,六公子每日都得忙至半宿才能得歇。如今,還能抽個半個時辰來看您,確實是用心了。”香葉補充了一句,語氣中滿是對謝輕舟情誼的稱讚,“姑娘,是找個了好姑爺呢!”
沈昭月默默點了下頭,“誰說不是呢。”
那日,她擋在謝輕舟的身前,一是為了救他,二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的情誼。她們雖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可倘若有人故意在他麵前多嘴多舌,或是有一日謝長翎設計破壞,許多事情便是假的也容易成真。
為此,她不假思索就護住了他。隻望今後無論發生何事,他都能記得那日的情誼吧。
牆外一支薔薇爬過,稍露枝頭,身姿嬌豔,引得一兩隻蜜蜂聞香而來,小小的院落裏滿是初夏將至的溫熱氣息,不知何時,問外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寧靜,引得趴在院子裏的小黃狗叫了兩聲。
“喜娟姑姑,今兒怎麽來了?”香葉開了門,她已養成了白日裏都上鎖的謹慎性子了。
喜娟進了門,四下環顧了一圈,見沈昭月一如往日般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這才放下心來,傳話道:“仙鶴樓的事情,老夫人昨日剛剛知曉,聽聞姑娘傷了身子,急得讓我趕緊來看看。”
沈昭月見到來人,趕忙想扶著椅子起身,卻是一個用力扯到了傷口,略微齜了下牙,表情不雅,可想到喜娟姑姑還在,立刻就收起了猙獰疼痛的表情,換上了溫和的笑意:“讓老夫人掛心了,本就是我與六郎貪玩,這才擾了二公子的大事。該是我去請罪才是。”
話裏話外,是個知分寸的,不借此賣慘耍乖,進退有度。喜娟倒是對她有了幾分青眼相加,“沈姑娘這就多慮了。老夫人親自讓我來,請姑娘去端竹院一敘,說是要親眼瞧著你沒事,才放心呢!”
香葉心下一喜,這能與老夫人見麵的機會可不多。她家主子可得留個好印象,日後與謝六郎成親,說不定還能再添一份嫁妝呢!
然而,沈昭月聽了這話,卻是靈機一動,隻要老夫人應了她與謝輕舟的親事,那便是誰都無法改動了。“如此,還請喜娟姑姑等我換身衣裳,這一身實在見不得人。”
喜娟打量了一眼,確實太過素雅了一些,若是拜見長輩,便有些小家子氣了,不是謝老夫人喜歡的女子性子。“好,我就在院子裏坐坐,且等一等。”
沈昭月讓香葉泡了一杯新茶,又端上了一份點心果子。等到回房間後,從衣櫃裏挑了一件桃紅色的半壁長裙,內裏搭了一件藕色的輕紗水袖,將發髻盤高,隻插了一支荷花簪,端的是清水出芙蓉的明媚之感。
香葉瞧著沈昭月這一身打扮,亦是眼前一亮,“姑娘看著,竟是比平日裏更美上幾分了!”
“就你嘴甜。走吧,可別讓老夫人等急了。”沈昭月照了兩圈鏡子,確保一切完全後,才跟著喜娟姑姑往端竹院走去。
一路上,喜娟竟是覺得,哪怕是夏日裏初開的花兒,都比不上身旁這位女郎的明豔嬌柔,心想著:這位表姑娘幸得是住進了謝家。
抬腳進了端竹院,順著那一處潺潺的假山流水往下走,是謝老夫人最喜的避暑之地——桑竹涼亭。
隻是等沈昭月進去後,倒是麵露了一絲驚詫,那與老夫人席地而坐的男子,不正是謝長翎嗎?他怎麽也在?沈昭月心下嘀咕,可隻一瞬間,她就將臉上的心緒藏好,等到謝老夫人轉頭看來時,她已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端莊女郎模樣。
“可算是來了,快走進些,給我瞧瞧,到底是傷了哪兒?”謝老夫人見到人來,連連招手讓沈昭月過去,等到人走近後,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讓她坐在了身旁。
這一拉,剛巧扯到了沈昭月的傷口,她怕惹謝老夫人不喜,隻咬牙忍著痛,嘴角抽搐了一下。
謝長翎望著她一閃而過的隱忍,開口道:“祖母,你扯到她傷口了。”
“啊?”謝老夫人麵露緊張,立刻鬆開了手,對著沈昭月抱歉道,“怪我,怪我!喜娟,快去找個大夫來。”
不過是拉扯一下,傷口早就長好了,隻她總是手癢,每次都忍不住去扣那一層結痂的地方,因而傷口好了又破,好了又破,才總是牽扯著疼,“老夫人,不用找大夫,我這都好了。”
“好不好的,自然是大夫說了算。”
謝長翎冷不丁地補充了一句,讓剛剛原本想放下心來的謝老夫人又急切起來,“是是是,總得讓大夫看看。”
沈昭月很是莫名巧妙地瞧了一眼謝長翎,這人不說話,沒人把他當啞巴。
謝長翎接過了她的眼神,自從上次見識過她的氣性,他竟是有些喜歡上她有些嬌蠻的樣子。若是其他女子如此,他定是覺得此女家教不好,可放在沈昭月身上,謝長翎隻覺得是一番男女間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