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算是睡著了。吃完鬧了一通,院子裏種的那幾顆白菜差點兒都給他霍霍了。”香葉第一次遇見比謝九郎還讓人頭疼的孩子,她和沈昭月兩個人哄了半日,才堪堪將這個小祖宗哄睡了,得了一刻的空閑和寧靜。

沈昭月伸了伸胳膊,左右轉了下脖頸,往日她雖會陪著謝九郎玩鬧一會兒,莫不過是些釣魚、折花、跳花繩……哪有像今日,硬是被逼著陪他扮什麽過家家,一會兒是將軍,一會兒是軍師,費盡了腦子,才將他抓住。

“你去聽竹院找殘荷姐姐來,將人帶回去。”沈昭月累了心神,原本還想著等晚些再讓香葉去,可現在她恨不得是立刻將人送回去。

香葉連連點頭,她若是再陪著這小祖宗玩一會兒,骨頭都要散架了!“但願殘荷姐姐在屋裏呢!”

石榴小院並不大,唯沈昭月的內寢稍微舒坦些,因而她見香葉出了門,怕孩子翻身滾到床底下,隻在屋外小坐了片刻,便進了屋,看著**躺著的孩子,巴掌大的小臉,微張的小嘴,忽而想起那句:小孩子還是睡著了可愛。

鬧騰白天,她自己都累了。自己的大床被裴洐光占了,她抱了一床被褥,將藤椅搬到了床邊,合衣躺在傷上頭小眯一會兒。

然而,就在香葉去聽竹院的路上,迎麵就遇上了殘荷,她連忙跑過去打招呼:“殘荷姐姐,殘荷姐姐,總算是找著你了。”

殘荷這會兒正趕著去給謝長翎送信呢!京城二爺急送的信箋,衛安匆匆忙忙遞進了府,因著今日是清明,他不敢自行闖進內院,隻能托殘荷去跑一趟了。被香葉這麽一攔,她也沒時間多問,隻道:“這會兒我有急事,忙著呢!姑娘若有事啊,等我回來再說。”

見她步履匆匆,香葉自然不敢多攔,可姑娘千叮嚀萬囑咐,那位小公子重要,至少得讓二公子身邊的人知道個行蹤,她鬆了手,隻順著殘荷走得方向跟了上去,加快了語速,“我隻跟姐姐說幾句話,二公子身邊跟著的那些小公子,今日突然尋到了我們院子裏,姑娘怕二公子忙著,送回去沒人看顧就留了下來。如今剛睡了,這才讓我出來與二公子說一聲,若是得空,派人接回去就行。”

“啥?”殘荷聽到那句“小公子”,腳步都慢了些,“裴小公子?”

“是了。今日自己翻牆進了咱們院子,我們姑娘就怕二公子擔心呢!”香葉見她反應過來,又補充了一句,“幸虧小公子機靈,沒走丟就好。”

對於這位小公子,殘荷並不太了解。平日裏都是白芍伺候著,她想幫著照料,白芍都擋著她,隻道:“這是京城裏來得小貴人,你既不懂京城裏的規矩,還是我來伺候就好。莫要衝撞了小貴人。”

因著本就是謝長翎安排的事情,殘荷雖聽了這話有些不舒坦,倒也隨她去了。可如今,白芍連個人都看不住,此事是大過,定要告知公子。“托我向你家姑娘道個謝,且再幫著看顧一些,我正要給公子送東西,定會和公子說一聲的。”

“哎。那是自然。姐姐快去,我回頭等著你來。”香葉這才放了心。

謝家祠堂內,謝九郎年歲最小,他站在一眾哥哥們的後頭,打著哈氣就犯困。謝輕舟見他腦袋都要耷拉下來了,連忙在一側戳了下他的胳膊,“站好。”

胳膊一疼,謝九郎一臉埋怨地看向了他,可轉頭更是瞧見了謝長翎陰沉的臉,嚇得他連忙端正了身子,是一點兒困意都沒有了。

不過,謝九郎心裏有些慶幸:還好他才六歲,不用鄉試,更不用跟著二哥讀書,否則自己哪有好日子過。嘿嘿,那日後就剩六哥一個人要早起了。他要一覺睡到天亮!

謝長翎與他們一排站著,偶爾會觀察下謝家兒郎們的神色,祭祖一事並不輕鬆,一趟流程下來不僅腰酸腿疼,因著不可用食這一點,任誰都會餓得饑腸轆轆。小孩子最沒性子,大人也難熬。雖說謝九郎犯了困,可看他堅持站到現在,已然是十分努力了。

至於謝六郎,是個沉穩知禮的性子。若是有人指引一番,應該可擔大任。謝長翎心下思量著。

一群人中,謝長嵐早就耐不住了。雖說要站在一處,但他特意往祠堂的柱子那兒移了移,等站得有些累了,就靠在柱子上歇歇。動作不大,可在一群站得筆直的人裏,謝長翎仍舊能一眼瞧見他偷奸耍滑的樣子,這樣的人居然是他謝家的兒郎?

“跪!”

“再跪!”

“焚香!”

“祭祖!”

等到眾人將手中的香燭挨個插在祭祖台上,才總算是結束了。

出了祠堂,謝九郎立刻就軟了身子,拉著謝輕舟的胳膊撒嬌道:“六哥,我走不動了。我腿都斷了。”

謝輕舟捏了下他的臉蛋,“上來吧,六哥抱你回去。”他亦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小小的孩子站上一日,不僅身子累,精神更是疲憊。

謝長嵐瞥了他們一眼,“你們兩個,倒是兄友弟恭,感情好呢。也是,一個庶子不巴結著嫡子,怕是日子不好過吧?”

謝輕舟皺眉不語,這人心思齷齪不堪,竟還想著挑撥他與九郎的關係,“七弟,這話過了。”

“我說的是事實而已,哪裏過了?”謝長嵐瞧著謝輕舟就厭惡,整日裏裝得一派和善的樣子,實際上不也與他一樣,瞧上沈昭月那副身子罷了。嘖嘖,可歎他還是個蠢笨的,自己被二哥戴了綠帽都不知道。

謝長嵐回頭瞧了一眼,謝長翎仍在,便收回了嘴裏想說的話,隻笑道,“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就你這樣,沈昭月能看上你?不過是與你玩玩罷了。她啊,心裏的算盤亮著呢!”

“七弟未曾娶妻就納了妾,倒是恭喜了。隻可惜,怕是日後不好講親啊!”謝輕舟知道他一向妒忌自己,回回遇見都會故意找他麻煩。以前怕惹事,謝輕舟都忍了下來,可謝長嵐竟做了那般惡心的事情,他便是泥菩薩也忍不住!“說起來,七弟今年能參加鄉試,也是不易,可千萬不要辜負了大夫人和祖母的苦心。”

這一句,意指他們都知道這謝長嵐這鄉試的名額是怎麽來的。

“你敢嘲諷我!”謝長嵐最煩別人拿這件事作筏子,更何況一個庶子都敢與他爭辯,氣得舉起拳頭就要動手。

正在與族中長輩們閑聊的謝長翎,一抬眼就看見了謝長嵐的舉動,一個跨步走了過來。

“啪——”

一巴掌落在了謝長嵐的臉上。

關於上次的事情,謝長翎正愁沒機會打他出氣呢!

“宗廟之內,由得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