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開,大歸之時。

皇帝帶領著眾位朝臣,登皇宮城門之上,遙遙相迎大勝而歸的邊疆戰士,京城百姓更是早早夾道相迎,如今燕國已定,有了安平郡主和親之後,更是簽下了百年和平的約定。

人人都將鎮邊將軍上官遲看作了大周的英雄,他能在三皇子的無能之下,帶領將士重振旗鼓,一股奪回了三座城池,實乃是神兵天降!

齊恒親自領了三百兵馬,就直擊燕國攝政王的營帳,助上官將軍一舉砍下賊首,亦是讓百姓稱讚。

沈昭月喬裝打扮,頭戴麵紗,混跡在了皇宮門前的百姓隊伍中,亦是跟在了樂清華的身後。她們作為家屬,自然要最先迎在前頭,隻是樂清華不想大作排場,惹得喧嘩,才簡衣出行,與百姓一同靜靜等著他們的歸來。

忽而,有人指著前方道:“看到了!看到了!那就是上官將軍!”

沈昭月踮起腳尖,扶著一旁宮女的手臂,才從人群的縫隙中看到那騎著高頭大馬的鎮邊將軍,身披盔甲,絡腮胡須,目露霸氣,隻定神看向前方,一如佛寺中凶神惡煞的菩薩像。

沈昭月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為何,在鎮邊將軍眼神掃過來的那一刻,她頓感心慌意亂,似乎是一眼就被他看穿是個假貨。

上官卿雲已成了鎮邊將軍的副將,他騎著白馬跟在右側,在看到樂清華時,也看到了一旁站著的沈昭月,他點頭示意,而後繼續目視前方。

沈昭月原以為自己能見到齊恒,卻是來回轉頭,找了一會兒,也未曾見到人。難不成,出事了?

然而,就在沈昭月稍稍憂心之時,終於在隊伍的中間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齊恒,他沒有騎馬,而是坐在了馬車前,像是偷懶躲在了此處。

齊恒跳下了馬車,幾步走到了沈昭月麵前,他先是朝著樂清華微微彎腰作禮,道了一句:“上官夫人。”

而後就匆匆湊到了沈昭月的身旁,小聲竊竊道:“剛才可是一直在尋我?”

兩個人早已經是許久未見,沈昭月原對他還保持著幾分陌生,誰承想被他這一句打趣,亂了心跳,頓時羞怯的臉,忍不住抬手就打了他一下,回道:“誰尋你了。我瞧著是禍害遺千年呢!”

齊恒聽著沈昭月嬌嗔的話,心頭一熱。他深知,齊家與沈家之間是血海深仇,即便沈明月保證會向她妹妹解釋清楚,此事無關自己,但齊恒仍舊擔憂,隻怕往後被沈昭月記恨在心。

“給你。”突然,齊恒從袖中拿出了一對狼牙手串,遞到了沈昭月麵前。

“好端端的,給我這些晦氣的東西?”沈昭月嫌棄地接了過來,在手上比劃了兩下,不願意戴上。

齊恒握住了她的手,親自戴了上去,道:“打仗時迷了路,差點兒餓死,幸好打到了這隻狼。邊疆那處的習俗,戴著狼牙,自是能驅邪納福。”

齊恒沒說的是,那夜在草原上迷了路,夜裏極寒,他真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可腦海中滿是沈昭月的臉,他既定了親,自然要回來成親才是。

拚著這麽一個信念,他硬是咬著牙,撐了下來。

沈昭月試著抽了一下手,最後還是任由齊恒戴上了,隻說了一句:“這東西不好看,我可不會日日戴著。”

齊恒點了點頭,悶聲說了一句:“好,隨你心意。”

城樓之上,謝長翎的目光停留在了兩人相握的雙手之上,他咬緊牙關,隻覺得心中的嫉妒快要把他吞滅。

謝長翎想不明白,齊恒到底哪裏好?值得沈昭月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齊家,不是她的仇人嗎?

樂清華目送著自己的丈夫進了宮門,這才匆匆讓侍從送她回府換衣,今日皇宮設宴慶功,她得快些換好衣裳,在吉時入宮去。

從宮門中進去,還有一道道的流程,倒不用太趕。皇帝下了城樓,親自在宮門處迎接上官遲,將士們跪謝皇恩,皇帝親自拿著柳條,為他們洗去塵土。

祝酒、祭祀、請神、受恩等等流程,須得用上整整大半日才能結束。

沈昭月自是與齊恒分別後,回了宮中。

剛才樂清華未曾與她多說過一句話,隻怕也是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加之,剛才齊恒也悄悄在她身旁,說了一二。上官家既然都默許了她的存在,沈昭月明白,自己要做的,就是演好上官卿夢。

宮宴開席,沈昭月與樂清華一同落座在女眷的席位,樂清華朝著她望了一眼,道:“你一個外女,總住在宮中不妥當。今夜過後,還是與我一同回將軍府吧。”

此事,沈昭月已經與姐姐聊過了,如今上官遲回來了,她自當出宮去。沈昭月乖巧地答道:“是。我已經與皇後娘娘稟告過了,今夜就回。”

樂清華才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上官遲為皇帝送上了一幅千裏江山圖,圖上是新劃好的邊疆界線,因著與燕國的這場戰事,大周贏得了五座城池,同時平叛了哈赤族,擴寬了大周的國土。

裴玄大笑兩聲,拍手道好,說道:“鎮邊將軍辛苦了,朕在此,允你三個願望,你隻管說就是。”

上官遲跪謝在地,雙手抱拳而上,回道:“為大周效忠乃臣之本分,不敢要何賞賜。臣一心保衛大周,為得亦是百姓的安危,妻兒的安危。”

裴玄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聽著上官遲所言,麵上的笑意更甚了,“好好好,上官將軍大義,既然將軍記掛妻兒,朕就允你在京城休息半載。”

“臣,多謝陛下體恤。”上官遲叩首感謝皇恩。

沈明月坐在皇後之位上,她一言未發,隻時不時吃一些東西,笑容溫和。隻剛才裴玄說出讓上官遲在京城休息時,她夾菜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裴玄,在防著上官家。

朝中,裴玄的親信並不多,無非就是謝長翎、陸恒墨,還有被提拔上來的幾位新晉的文官。武將之中,暫無出頭之輩,但若是裴玄已經有意要提拔誰,隻怕三五年,總能養出一個來。

培養心腹,自然是要趁著朝堂最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