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春聯回了小院,香葉已是賣了菜回來,今日賣了個精光,得了二十文,還特意去了一趟東邊的茶鋪,給沈昭月買了半兩的新茶,她知道自家姑娘好茶,每隔幾日總要品上一品才行。

“怎買這麽多東西?”香葉回頭時,正瞧見沈昭月提著籃子回來,裏頭不僅有春聯,竟還有炮仗,“姑娘哪裏還有錢,折騰這些?”

香葉知曉她們姐妹兩個人,並沒有存下多少花銷,否則也不會日日繡著帕子,去布莊賣了。

沈昭月笑了笑,將她帶到了廚房裏去:“我做了荷花酥,拿起市集上賣了,二十六文呢!往後,我就多做些糕點,總比做帕子好。”

香葉聞到了廚房裏的香氣,她家姑娘的手藝是一絕,但如今廚房裏的東西少,做出來的味道大不如在廣陵時,但咬上一口,酥脆香甜,也是可以了。

“姑娘還是少些出門,那張升不懷好意,牛二哥剛與我說,他早晨還想攔著姑娘呢!”香葉吃著荷花酥,但還是想了想,覺得不妥。

沈昭月輕輕“嗯”了一聲,她道:“那我不出門去賣,就在餛飩攤子上,另外擺個小攤賣,成不成?”

得了沈昭月這句話,香葉一思索,覺得可以,她笑道:“那就試試。”

兩人在廚房裏開始一起做午膳,今夜是年三十,該吃餃子。

牛二哥早晨買了肉來,這餃子餡和餛飩餡不同,香葉幫著拌餡料,沈昭月自是擼起了袖子,在旁邊揉麵,心中不由覺得更舒暢了些,那些她曾經想象了多年的場景,終於在今日實現了。

燕繡坊內,沈明月拿出了新繡好的十張帕子,樣式精巧,繡的是冬日寒梅勝雪。嚴掌櫃拿起了帕子,將人引進了裏屋。

“姑娘,已有半旬沒來了。”嚴掌櫃將帕子一一收好,放進了一個專用的盒子裏,等晚些時候,會隨著燕繡坊的貨物一同送出去。

沈明月站在屋內,左右看了一眼,她道:“掌櫃可有新的帕子要繡?”

嚴掌櫃原本是吳家的家生子,是半年前被派往至淮南當掌櫃的,他與吳家來往密切,雖不知這位姑娘是何身份,但隻要是主子的吩咐,他都會一一照辦。

嚴掌櫃從另一側的盒子中,拿出了剛到的幾塊全新的白帕,但料子很厚,遞到了沈明月的手中,“前兩日新來的帕子,姑娘瞧著,多繡一些花樣來,這往日也好送去些貴人家裏。”

沈明月接過了帕子,隻手上輕輕一抹,就發現了其中的門道,這些帕子是兩層的,中間應當還夾了一層東西,等她回去後,拆開一看就成。

拿了東西,沈明月抬腳往回走,等到她經過市集門口時,卻是看到縣守衙門的人,在集市上四下搜尋著什麽,她瞥了一眼,匆匆換了個方向,從另一處窄巷繞了出去。

“姐姐,怎麽才回來?”沈昭月剛將餃子下了鍋,濃香的味道撲鼻而入。

沈明月回來時,另去買了一隻燒鵝回來,平日裏吃慣了豬肉、雞肉,今日過節應當換個口味。

“拿去熱熱,待會兒就該吃飯了。”沈明月將燒鵝遞了過去,見香葉與沈昭月忙得不亦樂乎,便也沒打擾她們,自行去了院內的裏屋。

沈昭月深吸了一口氣,這燒鵝也太香了!而後,沈昭月朝著香葉使了個眼色,等到沈明月走了後,她又叮囑了一句:“可千萬別告訴姐姐我出門去了。”

香葉見沈昭月小心謹慎的模樣,自是為她打掩護:“好,我不說。但姑娘下次,可不能自己出門了。”

裏屋內,沈明月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雙層的帕子,裏頭還夾著一塊纖薄的蠶絲布料,薄如蟬翼的料子上刺繡著幾行字:“勝,可歸矣。”

四個字,足矣。

沈明月將這塊蠶絲料子燒了一個幹淨,邊疆的局勢已定,燕國已有新王登基,有安平郡主在,暫時不會再有戰火紛爭。

上官因此一戰,定能在大周百姓心中重燃敬意,鎮邊將軍不僅僅是個稱號,更將成為替代長寧侯的大周第一將。

“姐姐,餃子煮好了。”沈昭月與香葉忙活了半日,兩人終於是做好了晚膳。

牛二哥本想趁著年三十多做一些生意,但香葉攔住了他:“都回家過節去了,誰還在外頭吃?”

牛二哥這才憨憨一笑,跟著香葉早早收了鋪子。

冬日的黑夜來得更早了,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戶戶都在團圓,一鍋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子,沈昭月在其中包了一枚銅錢進去,隻看誰運氣好,能吃到。

“肯定是我,明年啊,我還要開間大鋪子呢!”香葉一直想能盤下市集東邊的一間鋪子,去更熱鬧的地方做買賣,到時候多賺些錢,讓沈昭月和她一起吃香喝辣的!

沈昭月看著她,也點了點頭,往她碗裏添了幾顆餃子,道:“那就我們香葉發財了!”

沈明月靜靜地吃著餃子,一口咬下去,正咬到了那一枚銅錢,她吐了出來,銅錢落在了桌子上,轉轉悠悠一圈,倒下了。

沈昭月一看,不由一臉驚訝道:“看來,我們都要跟著姐姐吃香喝辣了!”

“好,都跟著我。”沈明月望著那一枚銅錢,原本有些搖晃的心,此時更加堅定了。她的妹妹,不應該一輩子跟著她躲躲藏藏。

縣守府內,謝長翎坐在椅上,正聽著底下人回稟。

“已經搜尋了集市周圍的所有人家,都沒有尋到那位姑娘。”衛安按照那位老婦人的描述,親往市集那處尋人,但一無所獲。

“戶籍可都查過了?”那荷花酥的樣式,謝長翎在廣陵見過數次,唯有她喜歡做六瓣的荷花。若她真的在淮南落腳,那自當會有新的戶籍。

有慶王妃在,這等小事,應當不成問題。她那位姐姐,一向事事俱到。

衛安搖了搖頭,“這半年來,並未有新的女子落戶。”

“封鎖全城,拿著畫像去查,隻小心些,切莫驚擾了。”不知為何,謝長翎心中隱隱覺得,她就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