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怎又哭了?”沈昭月趕忙抬手為香葉擦著淚花,“我一路尋你來,自然會瘦一些。又不是在府中做姑娘的日子了,這也值得哭?”
香葉哭,不僅僅是看到沈昭月瘦了,更是想起了她在京城受得委屈,“姑娘一心為我好,我自然懂。隻是心中難受,忍不住罷了。”
沈昭月連著安慰了幾句,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將香葉勸好了。
沈明月早就聽自己妹妹提到過香葉,見她們二人親近說話,便自己尋了個椅子坐下,將那一碗餛飩吃了,整日裏吃魚鮮,她都吃膩了。
這上了岸邊啊,自然還是肉都最好吃。
香葉與沈昭月一同坐下,她拉著沈昭月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自己一路的經曆。
“姑娘為我尋得鏢師是個好人,一路將我護送到了淮南。見我一個女子,怕我難以落腳,就將牛二哥介紹給了我。牛二哥是那鏢師的一門表親,原是個打鐵的,可惜家裏的鋪子倒了,隻能做些苦工夥。“香葉頓了頓,喝了口水,繼續說道。
“姑娘給我了房產地鋪,我就尋摸著也做個小生意,賺些錢,等姑娘來了,也能吃香的喝辣的。隻是淮南這兒,總有地痞流氓在,幸好牛二哥護著我。這一來二去的,就在一起了。”
沈昭月順著香葉的話,一眼就看到那屋子窗戶上貼著的喜字,她一臉驚喜道:“你成親了?”
香葉咬著下唇,臉帶微紅地點了點頭,“嗯,上個月成的親。牛二哥父母早亡,我們兩個人就請了些鄰裏來,拜了天地就算。”
“如此,再好不過了。”沈昭月心中開懷,往日在廣陵時,她就想著一定要給香葉尋門好親事。
可香葉總說:“我若是要嫁人,隻嫁自己喜歡的。也不入那大門大戶,整日勾心鬥角地活著。”
沈昭月自是讚同香葉的想法,越是龐大的家族,越是規矩多,越是難熬。她當年看上謝輕舟,就是指著有一日能回到安陽去,兩個人將沈家修繕一番,也清淨。
可惜,事與願違。
香葉說完自己的事,連忙問到:“姑娘這些日子如何?可過得好?”
沈昭月怕香葉擔憂,就將所有的事情粗略說了說,其中還隱去了一些,隻將在安陽的日子描繪等輕鬆舒坦了些,尤其是成了上官卿夢的事情,她即便不說,也怕有一日牽連到香葉。總歸,該讓她心底有數。
香葉一一細細聽到了心中,哪怕沈昭月的語氣輕快,她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易。
好好的一個人,誰願意改了身份,去做旁人呢?
“這位是我姐姐,沈明月。”沈昭月走到了姐姐身旁,笑著對香葉介紹了一聲。
香葉吃驚不已,她從未聽過沈昭月還有個姐姐,如今一瞧,兩人長得真像。
“姑娘的姐姐,那就是我的姐姐。沈姐姐若是不嫌棄,也可將我看作妹妹。”香葉朝著沈明月微微一拜,她如今是自由身了,不用以奴婢相稱。
沈昭月見她活得自在,說話也寬敞了,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了。
若是讓香葉一直跟著自己,隻怕她永遠是萬事都以自己為先。如今有了自己的餛飩攤子,有了相公,那就是有了自己的人生。
“姑娘日後,可有什麽打算?”香葉問了一聲,在她心底,還是期望沈昭月能留下來。
沈昭月來淮南,本就是想在此地落腳些時日,至於有什麽打算,她尚且沒有想清楚。若是香葉獨身一人,她還想著與香葉相依為命。
可現在,沈昭月不想多連累她,回答道:“暫時沒想好呢。隻趕了一路,先歇歇腳。”
香葉一聽,臉上俱是笑意,連忙拉著沈昭月往小院裏麵走,是繞過了前頭的一處房子,從兩側小道往裏走,豁然開朗,竟還有一處宅子!
沈昭月吃了一驚:“這還有暗宅呢?”
香葉點了點頭:“姑娘給我的房契,我都收著呢。”
說罷,香葉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翻出房契遞給了沈昭月,“這都是姑娘的,姑娘收好。”
沈昭月看了眼房契,又看了眼姐姐。
沈明月走上前去,握住了沈昭月的手,將房契塞回了香葉的手中,她道:“既是給了你,那就是你的。”
香葉不想要,這些都是姑娘好不容易拿到的房契,甚至連當年的路引都是姑娘給的,她如何能霸占了?“這我哪能要,我隻當是給姑娘保管而已。”
沈昭月知道這是香葉的真心話,她笑著揉了揉香葉的腦袋,回道:“若非是我連累了你,如今你就該在廣陵享福了。”
若是沈昭月早些放香葉離開,她如何還需要一路逃到淮南來?
香葉見推脫不下,也就收下了,她說道:“姑娘放在我這兒也行,等改日姑娘需要,隨時拿去。”
說完,香葉領著她們二人去了各自的房間,床被軟塌皆準備好了,就連櫥櫃裏都放了好多衣裳。
“原是隻準備姑娘的衣裳,等明日我再去尋裁縫來,給沈姐姐再做幾件新衣。”香葉將床鋪好,用撣子清了清灰塵。
沈昭月與沈明月也跟著幫忙,三人一同忙活著,終於是安頓好了一切。
香葉去外頭的餛飩攤上幫忙,她朝著兩個人道:“你們先歇歇,等晚上我做好飯菜喊你們來。”
沈明月早有些困了,她精神緊繃了一路,往淮南走的一個月,為避開追兵,幾乎是沒七八日就要換個地方,如今難得有一處可以歇腳的,她往**一躺,睡了個好覺。
沈昭月為姐姐蓋好了被子,自己未曾回屋,也跟著在沈明月的身側躺了下來。她看著姐姐沉睡的麵龐,不由安定了許多。
姐姐繡的帕子,沈昭月看過,雖不清楚其中藏了什麽,但她知道姐姐有自己的事情在做。
因而,沈昭月一路上總有些擔憂,生怕姐姐露了馬腳,被那慶王被抓了回去。
“姐姐,我們以後再也不去京城了,好嗎?”沈昭月喃喃念了一句。
側身睡過去的沈明月,長睫輕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