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沈昭月早起去給葉嵐依請安,她親自煮了紅棗銀耳湯,加了幾小勺蜂蜜,又另外添了些紅豆進去,紅豆熬出沙來,口感就更加綿密,入口濃稠,暖胃的效果更佳。

“娘,再喝一些吧。”葉嵐依的胃口一向不太好,每次隻吃上幾口就不吃了,沈昭月為了她的身子,將那稍稍冷卻的湯換下,重新盛了一碗新的,遞了過去。

葉嵐依每次見她如此孝順時,心中都不由有些感歎:“是娘困住你了。”

一開始葉嵐依是日日夜夜都不願意離開女兒一眼,可如今半旬已過,沈昭月越是乖順可親,越是讓葉嵐依心有愧疚。

“我好不容易能陪著娘,高興還來不及呢!”沈昭月這話是真心的,她早早沒了親娘,如今亦是將葉嵐依當做了自己的娘。

葉嵐依微微笑了笑,拿起勺子,又吃了小半碗,誇了一句:“這銀耳湯不錯,你從前可是專門學過廚藝?”

“也算不得專門學的,隻是討個巧,多些花頭罷了。”沈昭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些手藝論起來,不過是在廣陵時用來哄著四夫人的活計。

平日裏,多做一些巧罷了。說著辛苦,其實也沒有什麽。

葉嵐依點了點頭,自己的女兒做了多年的侍女,做著伺候人的活計,她終究是覺得委屈了女兒。拿起帕子,擦了擦唇邊,葉嵐依朝著身後的人招了下手,一張請帖放到了她的麵前。

“你來安陽多日了,也沒出去玩過。文家與我們葉家本就是姻親,正巧明日設宴,你隨卿雲一同去,多認識些同齡人也好。”葉嵐依的掌心撫過沈昭月的臉頰,“娘啊,就希望你活得自在些。”

在葉嵐依的認知裏,若是她的夢兒沒有被人拐走,如今該是明媚嬌蠻的樣子,她的女兒不需要如此懂事,也不需要親自下廚。

文家?

沈昭月在聽見這兩個字時,心空頓了一下,隻怕這是一場鴻門宴。

“娘,我不想去。我剛回來,隻想多陪陪你。”沈昭月癟了一下嘴,帶著些撒嬌的樣子,往葉嵐依的懷裏靠了靠。

葉嵐依抱緊了她,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隻猜測她是不善與人交際而已,“我們上官家的子女,哪有成日裏粘著父母的。放心,有你哥哥陪著,隻大大方方地去。”

而後,葉嵐依拍了兩下掌心,外頭一群侍女魚貫而入。

沈昭月起身一看,全是新製好的衣裳與名貴首飾,足足擺滿了整間屋子,像是把店裏的東西都搬來了上官府一般。

葉嵐依跟著站了起來,她先後拿了三件不同花色的衣裙,在沈昭月身上比對了兩下,“明日你是代表我們上官府去,又是第一回出門,自然要隆重些。”

沈昭月明白過來,這是葉嵐依希望自己能擔得起上官卿夢的身份,那就需要在安陽各家之間露個臉。

“女兒明白娘的意思。”沈昭月點了點頭,她不忍駁斥了葉嵐依的好心,她在為自己的女兒鋪路。

葉嵐依挑了半天,最終是定了一件藕粉色的長衫,配著一件月白銀線繡花的襦裙,外搭長臂短甲,一件貂絨精織的披肩。

“若是冷了,就再加一件厚些的披風在外頭。綠袖,明日可千萬別忘了帶。”葉嵐依讓沈昭月換了衣裳,左瞧右看,都是萬分滿意。她的女兒啊,果真是傾城絕色,佳人難覓。

綠袖趕忙答應著:“夫人,我記下了。”

“這些首飾你都拿去,喜歡什麽,就用什麽。娘每年都讓人給你打上幾副新的頭飾,女兒家啊,就該精致些才是。”葉嵐依挑了一根金鑲玉的翠簪,插在了沈昭月的發間。

一抹貴氣,就添上了。

沈昭月的母親在世前,也是這般愛護她,每年都給她和姐姐備上一份精挑細選的首飾,隻為了將她們打扮得如小仙童一樣,惹人喜愛。

“謝謝娘。”沈昭月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竟是比曾經多了幾分富家貴女的氣質在。

到底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忙活了許久,沈昭月才拿著請帖,帶著一堆東西回了自己的院子。

綠袖抱在懷裏,胳膊都酸了。

等到夜色已晚時,沈昭月已睡下了,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沈昭月匆忙套了一件外衫,也懶得去喚醒綠袖了,自行去開了門。

可門一打開,對麵竟是站著滿胳膊是血的齊恒,還有攙扶著他來的上官卿雲。

“這是怎麽了?”沈昭月皺著眉頭,這齊恒怎總是受傷?

待她仔細一瞧,才發現齊恒身上竟還穿著夜行衣!沈昭月隨口就問道:“又去刺殺謝長翎了?”

前車之鑒,齊恒本就常幹這種事情。

齊恒的嘴唇發紫,明顯是中了毒,他早就疼到人都快支撐不住了,但此刻還有心思與沈昭月說笑道:“怎麽?你心疼了?”

沈昭月翻了個白眼,快死了還這般貧嘴。

上官卿雲將人直接拽進了沈昭月的屋子,將人往**一扔,道:“他中了毒,解藥已經服用了。但如今官兵正在尋人,隻能暫且將人藏在你這裏。”

沈昭月“啊”了一聲,“藏我這裏?就不招惹官兵來了?”

齊恒渾身發冷,解藥的藥效不知何時才起作用,他躺在**,一把拿著被子裹緊了自己,胳膊上的血跡蹭到了被子上,染了斑駁的紅色。

“藥箱在右側的櫃子裏,你給他止個血。”上官卿雲身上也染了血跡,他還得趕回去換身衣裳。

不等沈昭月再多問幾句,上官卿雲已抬腳走了。

屋內,沈昭月看了眼裹緊被子,渾身發抖得齊恒,隻覺得自己上輩子定是欠了他的!每次出現這些事,都能被她撞見。

無奈,隻能趕緊從櫃子上將藥箱取下,沈昭月強行將齊恒的胳膊拉出了被窩,手法熟練地用止血膏和紗布包紮起來。

“嘶——”齊恒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昭月剛想諷刺他兩句,卻是聽到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她一把捂住了齊恒的嘴,“躲在被子裏,千萬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