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真清閑啊。朝中吵得不可開交,你還有閑情逸致在府中作畫?”齊恒進了書房,走進桌前,是一張美人圖。

與剛才和他擦身而過的那位美人,頗為相似。

謝長翎將一張白紙蓋在了畫上,“尋我何事?急到要到府中尋我?”

見謝長翎頗為小氣地擋住了畫,齊恒嘴角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但僅僅一瞬之後,就又恢複了剛才溫文爾雅的模樣,“燕國刺客,死了。”

那夜刺客大多是女子,共活捉了三人,其餘人皆服毒而亡。毫無疑問,這些人是燕國培養了多年的死士。

可在大理寺的暗牢內,死了。

這事,就更嚴重了。大理寺的暗牢密不透風,唯有得了令牌之人才可自由出入。

謝長翎變了神情,一臉嚴肅地問著:“沒抓到凶手?”

“尚無。”齊恒雖與謝長翎不和,但涉及到國家安危之大事,他更信任謝長翎的斷案能力,“安平郡主向皇後求情,那位燕國質子已經被放了出來,暫且禁足在宮內。”

“聽聞,你早前有意與安平郡主結親?”齊恒聞到了空氣中飄灑的核桃香氣,與剛才在沈昭月經過時,嗅到的一模一樣。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從盤中拿了一塊核桃酥,味道竟是比宮廷禦廚做得還好。

謝長翎見他連問都不問一聲,隻將他的書房當做自己家一樣,隨手拿了東西就吃。他連忙大步走上前去,將那一盤子核桃酥放回了食盒內,移到了遠處放著。

“齊大人未免管的太寬了些。”謝長翎瞥了他一眼,“有這空閑,不妨多做些正事。”

在謝長翎未曾與齊家鬧翻之前,他們二人也算是好友,同拜齊老太師為師,甚至曾一同逃過課業,一同受罰。隻是現在,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燕國的王死了。”突然,齊恒一個起身,湊到了謝長翎耳旁,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謝長翎未曾得到過這個消息,他眼中滿是質疑。

齊恒小聲道:“燕國秘而不宣,是因其王未立太子。”

“燕洵乃燕國先皇後之嫡長子,其弟燕溯是繼後之子,如今已當朝攝政。”齊恒從袖中拿出了一封密信,遞了過去。“十日後,燕國使臣來訪。燕洵能不能回去,就未可知了。”

大周與燕國的戰爭打了整整十二年,十年前是長寧侯魏繼光擊退了二十萬燕國大軍,又活捉了其主將,才迫使燕國退守兩城之後。而後長寧侯乘勝追擊,一舉拿下了五座城池,直逼燕國要塞,此仗以燕國派質子來大周,以示臣服。

可當初簽訂和約的人死了,這戰亂必將又重燃的可能。

謝長翎接過了信,“聖上可知曉了?”

“長寧侯今早已入宮覲見,聖上的身子大不如前。大周若是落入與燕國同樣的境地,隻怕百姓危矣。”齊恒言辭肅穆,“謝長翎,我從來不想與你相爭。尤其,是現下的局勢。”

待到齊恒出了院子,謝長翎匆匆換上了官袍,“衛安,備馬。”

宮中之事,朝堂之爭,都不及百姓安寧。

一個小廝在前頭為齊恒領路,送他出府。

走著走著,齊恒停下了腳步,突然左右看了下衣袍,很是擔憂道:“這位小兄弟,我腰間的荷包不見了。可能幫我找一找?”

齊恒是京中大官,亦是謝家的貴客,那小廝一聽,連忙答道:“公子莫急,我這就找人來找找。”

“那就麻煩你了。我剛才一時肚子疼,去了疼後花園處。要不,先去那裏找找?”齊恒揉了下腦袋,好似突然想了什麽,一拍雙手道。

“怕是要再請公子,一同去看看了。”小廝應了他的話,又招來了兩名侍從,指揮著人去了後花園處。

“這兒看看,那兒也是。”齊恒站著四下讓人去找找,自己又道,“你們去那邊,我去另一邊看看。”

然而,這找了一圈,他卻是忽然沒了人影,獨自從假山後頭離去了。

沈昭月回了漣漪院,一想到齊恒,她就隱隱有些不安感。

這人,無事怎會來謝府呢?她記得,謝長翎與齊恒應是不和才對。

香葉剛去送核桃酥了,院子裏靜悄悄一片,唯有沈昭月坐在樹下,托著腮幫子發呆。

“咚——”

一顆石子砸在了她的頭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沈昭月揉著腦袋,忍著疼痛抬頭,卻差點兒被嚇出聲來!

“你!你!你做賊呢!”那一張大臉突然從樹上跳下來,著實將沈昭月嚇得不清。

齊恒拍了拍身上的樹葉,剛下過一場雨,這好端端的衣裳都沾染上了不少水跡,幸好他穿得是一身玄色,若是如謝長翎穿得那般白,怕是狼狽得很。

“小沒良心的,為了見你。我連賊都做了,你還嫌棄上我了?”齊恒瞪了她一眼,又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時間不多,你隻聽我說就行。”

沈昭月一臉防備,她就知道,剛才看見齊恒,準沒好事。

“你姐姐被困在慶王府,你若是想見她,三日後來長亭閣尋我。”齊恒匆匆說完這句話,指尖輕撫過她的發絲,“記得,將核桃酥帶上。”

不等沈昭月反應過來,那人已飛身翻過了院牆。

沈昭月被他來去無蹤的動作,嚇得驚魂未定。

此人,果然是瘋。連謝府都敢擅闖,可轉念一想,齊恒本就是謝長翎的客人啊!

其實,齊恒原本無須走著一趟,直接安排個人進謝府也成。

可奈何,他就是想見她。

沈昭月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心中的不安徹底擴大了。

自從廣陵出發後,她就再無姐姐的消息。如意不在,她更不知該如何聯係姐姐。

雖不知齊恒所圖為何,但這一趟長亭閣,她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