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沈昭月正委屈著的裴洐光,聽到聲音後,身體一顫,捂著眼睛,又假裝抽泣了幾下,才緩緩從沈昭月懷中轉過了身,但絲毫沒有往謝長翎身旁走的意思。
他嘟著小嘴,朝著謝長翎與裴玄輕蔑一哼,“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和沈姐姐在一起。”
身下的疼痛感總算是消散了些,裴玄挑著眉看著眼前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孩子,隻得一個箭步上前,扭住了他的小耳朵,用力不大,“要不要去找你娘親了?嗯?”
威脅的語氣,讓小小的人兒齜牙咧嘴地喊道:“我自己去找,我不要你。娘親肯定是不要你了,才會走的!”
沈昭月看著裴洐光被拽著耳朵,不由心疼,小孩子的耳朵最是嬌嫩,哪能如此?她正欲上前時,卻是被謝長翎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不關你事,莫要插手。”
而後,謝長翎對裴玄說了句:“先將他帶回去。”
裴玄今日來,本是想好好拉近些父子之間的關係,可裴洐光軟硬不吃,隻知道在一旁搗亂,若不是京城那處傳來的消息不對勁,他也不必現在就來尋人。
裴洐光被人夾在了腋下,任由他踢著小腿,牙齒咬著裴玄的胳膊也沒用,在掙紮幾番無果後,索性兩手一攤,兩腿一伸,像一條死魚似的被帶走了,臨走時,隻朝著沈昭月喊了一句:“沈姐姐,你等我回來娶你啊!”
娶她?
沈昭月被這句話逗笑了。
可謝長翎卻是一個冷眼,朝著裴洐光射了過去,嚇得他立刻捂住嘴巴,噤了聲。
等到這處園子靜了下來,剩下她與謝長翎相對而立時,沈昭月頗感不適,今日她就不該為了吃上一口荷葉粥,而特地出門,就該好好在屋裏待著。
可後悔亦無用,這人她是撞見了,還聽見了那一遭的話。
衛安看守在園子入口處,若是旁人要進來,他定是第一時間攔著,隻這幾日謝長翎的臉色實在太差,聽竹院內侍奉的人,個個小心翼翼,若是一不小心觸了黴頭,被罰例銀都是輕的。因而,他索性大著膽子,將沈昭月放了進來。
心裏默念著:主子千萬被生氣,千萬別生氣。沈姑娘多說些好話,多說些好話啊!
“二公子,若是無事,小女先行告退了。”沈昭月半福了下身子,她早已與謝長翎說開了。何況,他既是另外看中了旁人,更不必與她糾纏。
“你那日,看見了?”謝長翎見她往一側走,移動了半步,跟了上去,迫使她停下了動作。
沈昭月不明所以,搖著頭道:“不知,二公子指的是什麽?我未曾聽明白。”
那日,謝長翎明明與她對視了一眼,她怎麽會沒看見?“那位林姑娘是我母親庶妹的女兒,我與她不熟。”
這一句聽著,太像是在與她解釋,沈昭月心中打了個激靈,“此乃二公子的私事,與小女無關。”
謝長翎被她一句“無關”堵了回來,他明明都與她解釋了,她怎麽還是不聽?
“沈昭月,你非得如此嗎?”謝長翎語氣不喜。
而後,他的語氣中又隱隱帶了一些期待,問道:“還是,你吃醋了?”
吃醋?他是怎麽聯想到這兩個字?
沈昭月萬般想不到,一個人竟能如此異想天開,“二公子,我對你無意,更不會吃醋。若是二公子無其他正事,請不要攔在路前。”
謝長翎連著被她拒絕了兩次,便是再喜歡她,那屬於男子的自尊心,讓他此刻湧起了怒意和恥辱感,“腳長在你腿上,想走,誰能攔住你?”
香葉站在身後,被兩人之間詭異的冰冷氛圍給嚇到了,剛剛二公子說,說自家姑娘吃醋了?這……莫非,莫非謝二公子真的喜歡姑娘?
腦海中隱隱出現這個念頭後,香葉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家姑娘可是已經與六公子定親了啊!
沈昭月抬眸看了謝長翎一眼,那原本充滿了靈動的眼眸中,滿是涼意。“香葉,我們走。”
隨後,她直接從謝長翎一側的草叢上繞了過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衛安看著自家公子越來越黑的臉色,隻覺得自己今日必得挨一頓罰了。“屬下失察,將沈姑娘放了進來,還請公子責罰。”
認罪認得快,刑罰才能輕一些。
“鞭十下,自去領罰。”謝長翎未曾看衛安一眼,隻望著沈昭月離去的背影,心中酸脹不已。難道真是他做錯了?
回了聽竹院,仍舊是一番雞飛狗跳。
裴洐光哭著喊著要趕裴玄走,將屋子裏的枕頭被子都扔了出來,裴玄一臉無奈地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看著裏頭的小人發瘋。
“這瘋起來的性子,倒是像他娘。”見到謝長翎回來,裴玄苦著臉,提了一句。“罷了,等回京時,我再讓人來接他。索性還有些日子。”
謝長翎點了點頭,畢竟謝府更安全些。“王妃可有消息了?”
“暗衛跟蹤了月餘,到了昌江,沒了蹤跡。”裴玄已不是第一次丟王妃了,“她一向機靈,不過有光兒在,應當會回來。”
感情的事情,謝長翎不懂,但曾經看著裴玄因情字醉成爛泥時,他亦曾在心底暗自鄙夷過,而今他卻突然開口問道:“若是一個人喜歡上一個女子,但這女子突然要與他撇清關係,他該怎麽辦?”
裴玄轉頭望向他,這一株老樹還能開花不成?他望著謝長翎,哈哈笑道:“謝孔雀,你竟是要開屏了不成?”
聞言,謝長翎那一雙幽森的眼眸更冷了,裴玄這才受了笑意,一本正經道:“能怎麽辦,死纏爛打唄。”
死纏爛打?這事謝長翎做不出來,他不可能為了個女子,不顧臉麵。怕是唯有裴玄這般性子,才能幹得出。
而後,謝長翎不以為意地問了句:“絕無可能。”
裴玄瞧他一臉硬氣的樣子,心底暗歎了一句:還絕無可能,等你小子後悔的時候,就知道了。
為了心上人,什麽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