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失控,沈昭月強撐著力氣從地上爬起來,她不擅騎馬,但此刻她衝到馬車前,兩手緊緊抓住韁繩,用力往後扯著馬頭,奈何女子的力氣太小,效果甚微。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衣男子從人群中閃現而出,飛身上馬,腿腹夾緊,右手抽過馬鞭,揚鞭一抽,立刻調整了馬兒疾馳的方向。
“這位仁兄——”沈昭月這才放下心來,正要感謝時,卻發現那人竟是又抽了馬兒幾鞭子,馬匹連帶著馬車朝著另一條道馳騁而去!
怎麽回事?
“你!你想做什麽?”沈昭月扶著車廂,馬車左右晃**,害她頭暈目眩,她本就容易暈車。
然而,前麵的人未曾理會她,隻一個勁地往著趕著馬車的。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站住!站住!”
沈昭月透過車簾往後看,是官兵!
此事,她才發現這人穿的黑衣,不是普通的黑衣,是盜賊才會穿的衣裳。思及此,她從袖中扯出了銀針,朝著前方飛射而出,隻車身不穩,她幾次錯失良機。
忽而,馬車急轉進了一條死胡同。
無路可走之下,沈昭月連忙起身,將銀針藏在了指尖,隻怕那人狗急跳牆,以她性命做要挾。
對麵的黑衣人從馬背跳下,一個轉身就進了馬車,正當沈昭月準備伺機出手時,那人突然就摘下了麵罩,說道:“沈姑娘,別來無恙。”
“齊恒。怎麽是你?”沈昭月往後退了一步,背部緊貼著車廂,這才想起來原本第一次見他時,他就是這副刺客裝扮,“看來,你行刺又失敗了。”
這一回,倒不是行刺。
齊恒盯著慶王有一些時日,隻他日日沉醉在溫柔鄉內,然京城的消息卻不曾斷過,為此他才會鋌而走險,昨夜暗中去探訪了慶王暫住的府邸,誰知那兒竟是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若非他命大,今日還真不一定能逃出來。
“沈姑娘還是想想,怎麽將我藏起來吧。”齊恒捂著胸口,他被人一掌擊中,怕是傷了心肺,“若是我被抓了,必然會將沈姑娘供出來。”
“你!”沈昭月再一次被他的無恥給氣到了,這人是想無緣無故將她拉下水去。
雖說空口無憑,但堂堂齊大人都要攀咬之人,誰能說她真的無辜呢?
沈昭月連忙在馬車裏四下看了一下,隨後一把推開了座椅上的木板,底下放著兩個箱子。她朝著齊恒道:“左邊是空箱子,可暫時躲一下。”
巷子裏的馬蹄聲傳來,齊恒來不及多想,徑直躲進了箱子裏,沈昭月又連忙從另一個箱子裏,將女子的貼身衣服拿了出來,鋪在了齊恒的身上,將他整個人擋住,“不要動,更不要出聲。”
齊恒被悶頭鎖進了箱子裏,絲滑柔軟的布料蓋在他的臉上,獨屬於女子的熏香之氣飄入鼻中,嗅到了不屬於他的曖昧,明明胸悶難受,但他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自己的難以呼吸,竟是源自於她的氣息。
一股難以明說的羞恥感湧起,齊恒偏過頭去,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團,心底抱怨著:誰家女子會如此藏人?
剛才的一路搖晃,早就亂了她的衣袍,發釵都掉落了兩支,索性她半趴在地上,似是快要暈倒的樣子。
門簾被人一把掀開,一名府衙拿著刀指著沈昭月,厲聲問道:“剛才的黑衣人呢?”
沈昭月扶著座椅邊,身子癱軟,她眼中蓄淚,扶額輕啼,“我……我不知道。”
軟柳扶風,饒是任何一個男子見了,都於心不忍,那府衙剛才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在瞧見沈昭月半仰的臉龐時,立刻軟了語氣,輕聲問道:“這位姑娘,剛才那人是刺客,你再想想,他逃到哪兒了?”
“這馬車跑得太快,我連著被撞到了幾次腦袋,隻覺得暈暈沉沉,未曾看見什麽人。”沈昭月的衣襟淩亂,露出了些許膚色,她胸悶氣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似是一會兒就要暈過去了。
那府衙往前走了一步的,沈昭月用手遮著眼睛,偷偷抬眼觀察了一番,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豔,而後又道:“這位大人,我是謝府的表姑娘,本是為了謝老夫人去南山寺祈福,誰知就遇到了這種事,我……我實在……實在是害怕。”
原是見了美色,想著上前動動手腳,占個便宜,可聽到“謝府”這兩個字一出,那府衙的腳步一頓,連忙後退出了馬車。“姑娘且等等,我與謝大人稟告一聲。”
謝長翎與人兵分三路捉拿賊人,卻在路上忽而得了衛九的消息,這才匆匆趕來。拐進了巷子裏,一群官兵圍堵這馬車,讓他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裏,生怕沈昭月又成了人質。
“大人,賊人逃了。馬車內隻有一位姑娘,說是,說是謝府的表姑娘。”那人回稟著。
她沒事。
謝長翎鬆了一口氣,可又想到兩人之前的爭執。謝長翎板著一張臉,走進了馬車。馬車內,一片淩亂,車內陳設散落一地,地上還有兩根釵子。
沈昭月不用抬眸,就嗅到了熟悉的玉蘭花香,她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垂首喚了一聲:“謝大人。”
這一聲“謝大人”,將那一口即將舒出去的氣,又堵在了心口。她這是,故意如此!偏要與他生分。
既如此,謝長翎亦是公事公辦,他走過沈昭月身側,用手中劍敲了敲座椅上的木頭,空心。他言道:“座椅下是什麽?”
心中鼓點大作,沈昭月不曾抬頭,隻在衣袖下握緊了手心,回道:“是從南山寺帶回來的衣物和用具。”
“打開。”謝長翎命令道。
座椅不重,但她現在正暈乎著,哪裏搬得動?為此,她半跪在地上,裝作吃力地往上抬起木板,卻是剛抬起一點,“咚——”的一聲,那木板從手中滑了下去。
抽泣聲起,她委屈害怕極了。
隨後,木板被一隻大手掀開,兩隻箱子映入眼簾。
謝長翎順手打開了右邊的箱子,裏頭是茶具、被子、外衣等。
正當他要打開左側的箱子時,沈昭月突然往前扯住了他的衣袍,輕聲道:“大人,那,那是我的……”
現在倒是知道求他了?可謝長翎心緒不佳,不等她說完,抬手就打開了箱子。
紅色鴛鴦肚兜散落在箱中,幾件小衣**裸地平攤著,旁邊還有幾條月事帶。
謝長翎頓時耳尖通紅,重重合上了箱子。
“衛九,送沈姑娘回府。”他走出馬車,朝著衛九吩咐了一聲。
一群人浩浩****地走了。
馬車內,沈昭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差點兒就露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