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裏,我是誰?”謝長翎如深淵般的雙眸盯著她,似是她說錯一個字,就將她吞噬殆盡。

沈昭月被他這一句質問,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然而這一步剛動,那人就步步緊逼,直至將她逼到了一株蒼天大樹的底下,“什麽意思?”

她背靠著樹樁,粗糙的觸感讓沈昭月硌到了背,有一絲絲的痛感傳來。這人,又發什麽瘋病?

“你弄疼我了。”沈昭月被他抵在了樹上,略微動一下身子都蹭到了背,每次遇見他,盡是一些倒黴的事情,有時她都覺得,這謝長翎怕是老天故意派來克她的。

聽到她呼疼,謝長翎卻是毫無憐惜,她在人前與他不熟,將他當做外人。現在,倒是知道撒嬌呼疼了,“我是外人,還是什麽人?”

謝長翎看著她閃躲的眼神,提到了那一句“外人”,實在是讓他心底不喜。

原是為了這句話。

“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再說那陸五公子本就性子浪**,我不想見他。”沈昭月嗔怪了一句,她心情不好,不想哄著謝長翎,隻將源頭推倒了陸恒墨的身上,“讓你帶句話,你都不願?”

謝長翎的指尖提起了沈昭月的下頜,那修長的脖頸潔白迷人,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總是不乖,“是讓我帶話給他,還是暗中帶話給我?”

早知道他反應這麽大,沈昭月都後悔多說了那麽一句,剛才她隻是擔憂謝輕舟誤會,到底是謝長翎莫名其妙撞開了房門,好像來捉奸一般。

幸而謝輕舟未曾多想,否則她定是要心中難過了,明明她與謝輕舟才是光明正大的一對有情人。

“你若是這麽想,那就這麽想吧。”沈昭月偏過臉去,她最是怕痛,後背怕是要留下些青紫的印子了,她越想越委屈,竟是一把將麵前的人推開,“二公子閑著沒事,早些去處理公務得好。沒得,在我麵前晃悠,尋我的錯處。”

這一通胡亂指責,讓謝長翎氣惱不已,他好心來看她,卻是落了個埋怨。“沈昭月,我再問一次,在你心裏,我是誰?”

此刻,謝長翎隻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太縱容她了,才會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觸惱自己,不過是一個女子,他何須時時刻刻擔憂她?

還能是誰?是以權逼人的登徒子罷了!

然而,這句話沈昭月不敢說,今日她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心氣,許是剛才當著謝輕舟的麵,她越是與謝長翎糾纏,越是心中有愧,“謝長翎,你是謝家二公子,是探花郎,是廣陵太守。”

明知,這不是謝長翎想要的回答,但沈昭月隻想這麽說。她受夠了次次哄著他,違背著自己的心意說謊的日子了。

何況今日,他拚何質問自己?若是真論起來,謝長翎才是那棒打鴛鴦的棒子!

謝長翎狠狠甩開了他的手,突如其來的力道讓沈昭月往後一撞,腰間被一根斷了的枝椏抵住了,撞得生疼。

然而,沈昭月隻咬著唇邊,一聲不吭,忍下了疼意。她惹惱了謝長翎,心底閃過一絲害怕,但她更覺得心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裝多久。

每每與他親近時,沈昭月都感到罪惡,她每日在佛前誦經,不僅是為了謝老夫人祈福,更是在贖罪,她不該在兩個男人之間徘徊,哪怕是被逼迫的。若她真的貞潔,就該以死明誌。可她怕死,她不甘心,憑什麽因著謝長翎那低微的喜歡,她就要去死呢?

“好好好。你記著今日的話。”莫名燃起的憤怒如雜草般迅速在謝長翎的心間瘋長,但凡沈昭月願意說上兩句好話,他都不會與她計較,可她呢?“從今日起,我隻是謝家二公子。往後,可別喊錯了人。”

這是對她的懲罰,原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待她,甚至還特意托了母親為他說親選人,樁樁件件,他皆是費了心思為她鋪路,可現在倒好。

身前的人,猛然往後退了兩步。壓迫感瞬間消失,可空氣中彌散的寒意還在。

沈昭月清楚的認識到,她真的惹怒了謝長翎。至於後果,她來不及想。但以男子的傲慢而言,應當不會在理她才是。

正想著,謝長翎冷哼了一聲,轉身抬腳就走。

“哎,謝二?這就走了?”

剛走了兩步,陸恒墨牽著馬回來了,馬上坐著柳桃。

謝長翎連看都未曾看他們一眼,飛身上馬,就疾馳而去。

陸恒墨摸著腦袋,一臉的莫名其妙,在見到沈昭月後,問了句:“沈姑娘,這謝二咋了?”

沈昭月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麵上的表情,隻淺笑著搖了下頭,“我也不知,許是有急事吧。”

“急事?剛急著來的是他,現在急著走的也是他。”陸恒墨低喃了一句,先前謝長翎可是快馬加鞭往南山寺趕,現在倒好,又把他一個人丟下走了。

“柳姑娘,小心下馬。”陸恒墨將馬繩栓好,這才小心翼翼朝著柳桃伸出了掌心,讓她扶著。

沈昭月將剛才的心緒拋之腦後,按照謝長翎剛才的話,應當是不想與她再有牽扯了吧。想到這兒,沈昭月不由舒了一口氣。

柳桃的臉頰微紅,瞧了一眼沈昭月後,見她無甚多言,這才扶著陸恒墨的手,踩著馬凳下來。“勞煩陸公子了。”

“陸五公子,可要留下來用個晚膳?”沈昭月見兩人站在門前,依依不舍的摸樣,索性走到了柳桃身旁,替她多問了一句。

柳桃垂眸閃爍下眼神,自是也想與陸恒墨多相處一些時間,隻是她實在不好意思直說。可沈昭月實在大膽,哪有女子主動邀約的?因而,她悄悄用手拽了一下沈昭月的衣袖,緊張不已。

陸恒墨笑了笑,“改日吧。等兩位姑娘下了山,我自請你們去仙鶴樓去。”

剛才謝長翎跑的急,他也得去瞧瞧怎麽了。

“那就,一言為定。”柳桃一聽,連忙答應著。

站在一旁的沈昭月,見她如此心急,讓她剛才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禁不住笑出了聲。

待到陸恒墨走了,柳桃才挽著她的胳膊,邊走邊叮囑道:“不準再笑我了,也不準告訴我母親。”

“是是是,不笑你。”

夜裏,兩人躺在**,沈昭月聽著柳桃說了一夜愛慕與誇讚,打著哈欠,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