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透過盛豐海味的門隙往外窺視,敵人的一隊騎兵剛經過鋪外。

由昨天開始,敵人軍隊便調動頻繁。他怕打草驚蛇,功虧一簣,不敢離開盛豐海味到外麵偵察,但可以肯定一件事,至少敵人仍未發覺西瓜皮炮被他作了手腳,否則早把采花居的地麵拆開下來找他算賬。

“隆隆”聲響。

燕飛用心觀看,出現的是一輛投石機車,接著是另一輛,如此卜輛過去後,便是二十多台擋箭車,一長串的朝東門開去。

燕飛靠在門旁牆壁跌坐地上。

是什麽一同事呢?

敵人正把部署在其它地方的防禦上具,調往東門外的碼頭區,以加強水岸的防守能力。難道他們從蛛絲馬跡,察覺到己方要先攻取東大街嗎?

以劉裕和屠奉三等人的智慧,怎會如此不智。

又或姚興等人的智計,高明至可看穿己方的惑敵之策。

不過他仍是對劉裕信心不變,或者他是故意令敵人錯覺他主攻東門,事實上卻采聲東擊西之計。

無論如何,他會穩守此處,學習拓跋珪的耐性,雖然並不容易,他心中同時有個聲音,催促他出集去與劉裕會合,好告訴他們邊荒集的虛實。

唉!

等待真令人費神,虧得拓跋珪那小子偏擅長這玩意兒。

尤其今天的陽光特別猛烈,熱得反常,但又熱而濕,令他更不願意回地道去。

就在此時,他聽到撞門的異響,不是來自盛豐海味的大門,而是鄰近的鋪子。

心中暗罵一聲,迅速回到地道去,剛關上入口的蓋板,盛豐海味的店門已給硬撞開來。

燕飛心中明白,敵人正作最後的布防,四條主大街的鋪子都會被征作街巷戰之用,可以想象屆時逐街逐巷的爭奪戰會是如何激烈。

他會毫不留情地對付敵人,不會有任何婦人之仁,在他體內流動的,有一半是悍勇善戰拓跋鮮卑族的鮮血。

敵人的強橫,已完全激起他無懼生死的戰意。

星野覆蓋的穎水兩岸,特別迷人。

劉裕獨自立在船首,任由河風吹得衣袂拂揚。

離邊荒集已不到四十裏,經過一天半夜的航程,邊荒集的反攻戰已近在眼前。

敵人現在該生出警覺,大幅加強穎水的防衛,而這正是屠奉三整個戰略最精采之處。

由於敵人兵力是他們的三倍,不論如何強攻猛打,最後吃虧的隻會是他們,唯一的方法是先動搖對方的軍心,削弱敵人的鬥誌,使對方空有渾身蠻力,但偏是使小出力來。本來這是近乎不可能的,可是邊荒集恰好提供了這麽一個理想的環境。

實質的戰略早擬好,隻要加上臨場的靈活應變,便可逐一付諸實行,直至攻入有燕飛潛伏的東大街。

燕飛是邊荒的一個神跡,膽大心細,能人所不能,必可和他們配合無間。

對荒人來說,能光複邊荒集,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對他來說,隻是個起點,未來的道路仍是漫長而艱困,充滿不測的變量。

有時他真的感到肩上的重責令他負擔不起,可是當想到謝玄,想到北府兵無助的兄弟,想到屠奉三、江文清,還有淡真,他會立即拋開-切疑慮,振起鬥誌,堅持下去。

最後的勝利何時才會降臨列他劉裕身上呢?

這是無從估計的事。

可是他絕不會忍辱偷生,縱使他仍有邊荒集這退路。

寧願戰死,他也不會做逃兵,否則怎對得住看得起他的人。更何況已失去了王淡真,隻有在複仇雪恥的路上一步步掙紮前行,生命才有意義。

眼前等待著他的是邊荒集的反攻戰,他是不會退縮的,直至最後一兵一卒,他仍要作戰到底。

轟轟烈烈的戰死,怎都勝過屈辱含恨的活下去。

可是一旦收複邊荒集,他爭霸天下的大業將全麵展開,他會清除所有擋路的人,直至最後的勝利牢牢地緊握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