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艱難抉擇
連夜很憤怒,誰都攔不住。
當天,他就開始命兵部準備禦駕親征攻打舜國的事宜了。
兵部尚書李餘來找我緊急求援的時候,我也正琢磨著該怎麽勸他不要這麽衝動。
偏殿裏,李餘緊皺眉頭,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丫頭啊,舜國王子雖說確實缺心眼兒了些,但,想來他也是萬萬不敢侵犯陛下的尊嚴的啊……陛下因為此事就要禦駕親征,未免小題大做了些吧?”懶
無意侵犯連夜的自尊?可他真的侵犯了啊。
小題大做?一個老頭子想要娶我,連夜要替我出頭,就是小題大做了嗎?
我本來也真的不想讓連夜因為我而同他國起了幹戈,但李餘的這些話,說得也未免太站不住腳了。
我有些無語,也有些氣結,忍不住脫口而出地說,“他缺的心眼兒未免也太大了吧?連夜在宮宴上因為我都那麽忤逆齊太後了,他居然敢朝著連夜求娶我?還是給他爹求的?別說連夜的尊嚴了,我的也快沒有了吧!”
李餘濃眉一皺,繼續勸我,“舜國王子智力許是真不夠用,既然如此,丫頭你真想陛下因為你,而落個不能容人的惡名嗎?”
我眉毛一皺,下意識地就要張嘴反駁他,卻被斜刺裏殺出來的一抹聲音給硬生生地堵回去了。
“這怎麽就不能容人了!”
初一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跳了出來,氣呼呼地指著李餘的臉說,“你這老頭兒,好不講理!有人敢來搶小夜師伯的女人,你竟然勸他忍著?你,你不會是也有病吧?!”蟲
我素來知道這小孩兒說話生猛得很,卻沒料到竟然生猛到了這個地步,嘴角抽了一抽,轉過臉來,就看到李餘老臉發白,被氣得幾乎麵無人色。
“你,你……”他氣得花白的胡子直哆嗦著,恨恨地望著初一的小臉說,“你這崽子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管他!”
又一個崽子殺出來了,十五手裏抱著一盤子的葡萄,想來是正在吃著,聽到動靜就跟過來了,他更加瞪大了眼怒瞅著李餘說,“跟這老頭兒講不明白,姐姐,他若是再朝你囉嗦,我可就放蛇了啊!”
“呲”的一聲,蛇頭應聲從他的袖中冒出,吐著信子,朝李餘的方向躍躍欲試了一下。
李餘臉色一變,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想起君國皇宮裏發生的那樁毒蛇事件,我眼皮直跳,忙不迭地把李餘推出偏殿去了.
李餘剛走,下一位說客就也來了,是李德貴。
他倒是開門見山,見到我直接就說,“風史,不是咱家要多嘴的,這些話是……是太後娘娘讓我說的。”
就知道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訓我!我心煩意亂地甩了甩手,“說。”
“她說……她說您……唉,奴才不敢說啊!”
哼!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聽的,我有心理準備,就轉眼催他,“直說即可!”
他抿了抿嘴,又抿了抿,似乎是很努力地鼓了又鼓自己的勇氣,這才歎了口氣,開始張嘴轉述。
“她說您……您果真是禍國妖孽,荼害了她一個婦道人家竟然不夠,還要殘害原本英明神武的陛下……”
禍國妖孽?倒也不算太過難聽,我挑眉道,“還有嗎?”
“有……”李德貴吸了口氣,眼睛一閉,生怕自己待會兒就沒有勇氣了似的,“噗通”一聲朝我跪了下去,一鼓作氣地說,“她還說,賤……賤人的女兒不愧是賤人生的!沒骨氣,不要臉,倒貼著,就連換個裝束變成閹人,也,也是要被人壓的……”
“靠!”我猛地就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一腳就被眼前的桌子給踢翻了,“她罵我大可隨便去罵,做什麽要罵我娘?!”
君國上任女帝同我並沒有什麽感情,但是,至少,她給了我生命。
沒有一個人能夠接受,自己的母親,被人這麽肆無忌憚地謾罵。
我抬手就推開了李德貴的身子,咬牙切齒地說,“我去找她!”
到了門口,竟然遇到了倚門而立的連夜。
他抬起眼,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聽到了。”
我氣得胸口直喘,想罵,卻又無從可罵,抬起腳狠狠踹了一下大殿的門,我尖叫了一聲,一拳就捶在了身邊的柱子上麵,我幾近低吼著說,“我母親究竟哪一點惹到她了?憑什麽要被她這麽糟踐!”
連夜站在我的身後,沉默著,好久都沒有說話。
我扶著牆站了好久,好久,指甲因為太過憤怒,而硬生生地紮進木頭裏麵去了……
我閉了閉眼,深呼吸著,終於將氣給喘勻之後,我轉過臉,認認真真地望著連夜,一字一句地說。
“舜國你還是不要去了。”
他望著我,沒有說話。
他大約是看到我眼睛裏麵蓄著的淚了。
我朝他笑了一笑,卻笑容慘淡,我抬手扶住廊柱,筋疲力盡地說,“連夜,你聽到你母妃怎麽說我了麽?她說我賤,說我不要臉……”
“你的母妃尚且看不起我,憑什麽要求別人就尊重我呢?”
他薄唇微抿,凝望著我,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麽似的,萬語千言,到了唇邊,竟然化作一句沙啞的低喚,“風雅……”
別喊我。
別喊我。
讓我靜一靜吧。
我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聽見自己用一種苦笑不已的聲音,喃喃地說,“五歲那年,我在青城山上,一個人,
受盡了所有人的欺負,不管是打,是罵,我都極力忍著。”
“可是有一天,一個很胖的師姐不知為何指著我罵了一句雜種,我當時就撲了上去,瘋了似的把她的耳朵咬下了一塊……從那之後,就再也沒人敢那麽罵我了。”
“連夜,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很乖的小孩兒,我能活到今時今日,也是拚了命的。”
“可是,你看到了,我能對任何人以暴製暴,以牙還牙,卻唯獨不能那麽對她。”
“因為……時至今日,我還是想著,有朝一日,我若能嫁你為妻,她就是我的婆婆。”
說完這些,我強忍著淚落荒而逃一般地走了。
那一日,我把自己反鎖在偏殿裏麵,坐了整整一夜,我誰都不想再見。
母親和愛人,我從來都不想逼連夜選擇,可是,齊太後卻一直在寸步不讓地逼我……
別吵,讓我靜一靜吧.
我從偏殿裏出來的時候,果不其然,連夜在我的門口坐著。
看到他鬢角那層堆積甚多的霜花,想來,他是在這裏坐了整整一夜……
我沒有太多的驚詫表情,而是看了看他的臉色,見並無異樣,心頭不由地慶幸了一下。
鬆開因為攥得死緊而被汗意濡濕的手掌,我長舒了一口氣出來——我賭贏了……
連夜從地上緩緩起身,許是坐了太久,腿腳都麻了,他幾乎是難以遏製地趔趄了一下,險險站穩身子,這個過程當中,那雙盈滿了關切的鳳眼,卻是自始至終都不曾從我的臉上移開。
我禁不住朝他微笑了一下。
見到我笑,他眸子一亮,抬手就握住了我的手掌,啞聲喚我,“風雅?”
我微笑著點頭“嗯”了一下。
他立時就緊緊攥住了我的手,嘴唇翕動,想要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似的,最終也隻是抿了抿唇,默不作聲地將我摟進懷裏去了。
我安安靜靜地由他抱著,抱了許久,我輕聲喊他,“連夜。”
他在我頭頂低低地應,“什麽?”
我笑了笑,抬起臉來凝望著他,“答應我一個要求,好麽?”
他眸色一動,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似的,頓時就臉色凝重了起來,“……你說。”
我說,“舜國的事,你別再插手,就讓我來處理,好麽?”
他瞬間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眉尖一皺,脫口而出地說,“你又要走?”
“是啊。”我微笑著,從他的懷裏掙了出來,一步步的,倒退著,往後走。
一步,兩步,三步……我神情平靜地對他說,“你已經保護我這麽多年了,這一次,讓我像五歲那年一樣,為自己犯一次狠吧。”
他眼神焦灼地望著我,“風雅!”
九步,十步,十一步……我笑了笑,哄著他,“你別怕啊,教訓完他們,我自然會回來的。你會等著我的,對麽?”
他沒有說話,而是已然頓悟了什麽,開始變得眼神哀戚起來了。
四十步之後,我終於走出了十丈的距離,而他,安然無恙地在廊下站著。
我再說話,他已然聽不到了,可我依舊笑了一下,輕輕地對他說,“謝謝你肯為我種下相思蠱,隻是……我不舍得,我把它,解開了。”.
謝【月光小貓】及【leaves1989】兩隻小貓的紅包~宿舍沒電了,淩晨隻趕出這些,白天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