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京兆尹一一將散落在地的黑衣人屍體,以及留了條命在的黑衣人數量全數清點,便準備要起身打道回府。
這時慕容璟卻攔住他:“等等!”
“王爺,可是還有何事吩咐?”
“回去稟報記錄暫且緩緩,你且先跟我交代交代具體情況。”
“這……”京兆尹有些為難,照常理而言他是不能越過上級直接將調查結果私下告知他人的,可眼前提出這要求的是不僅位高權重,他還完全惹不起的平蕭王……
他還真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說。
“今日之事涉及本王和沈三小姐的性命安危,本王當然有權知曉此次刺殺的具體情況。”
慕容璟倒也不是要威逼利誘,隻是曉之以理。
不過京兆尹當然還是顧忌了他的身份,馬上點頭同意了:“是是是,王爺所言極是!我們辦案也不會總是墨守成規,遇到非常情況還是會改變的嘛。”
算這個京兆尹還算識相。
於是他開口向慕容璟說明道:“根據我方才一一查看和檢查的情況來看,首先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是有計劃而來。”
“其次,這些凶犯的身份恐怕不簡單他們所受的傷看似是普通的打鬥傷,實則還有曾經的陳年舊傷,而這些傷並非一般習武之人會受的。因此,這些賊人——”
“因此,這些凶犯很可能是一支被人特意豢養的打手或殺手。”
“很多私下屯兵的勢力,他們想要招兵買馬畢竟不夠名正言順,因此會想一些旁門左道來把人騙進軍隊。”
京兆尹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有些手段委婉些的,會騙那些空有一身力氣的愣頭青說,自己的軍隊掌握了獨門武功絕學,隻要加入就能成為絕世高手。不過這種手段大多隻能騙到初入世的毛頭小子。”
“而另一些手段粗暴些的,就會直截了當將人捆綁進軍隊。”
“哦?”慕容璟聞所未聞,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這些無論是被騙進去的還是被綁進去的壯丁,都不是一廂情願加入的。於是進去了之後,那些勢力便會想法子控製住他們。”
“比如說操練一些獨門武功,看似與眾不同、所向披靡,但實際上卻會對這些壯丁的軀體造成不同部位不同程度的傷,這些傷留下的印記是無法磨滅的,將伴隨他們一輩子。”
“原來如此。”慕容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而今日這些行刺王爺的凶犯,也同樣是一批受到特殊訓練的死士。”
京兆尹指著那些被堆積在木板車上的屍體,說道。
“原本下官隻是猜測這些凶犯的身份,還不敢肯定。而讓下官篤定結果的是——有一凶犯隨身攜帶的匕首,有獨特的標記,是一隻相貌猙獰的青龍。”
“青龍?”慕容璟有些疑惑,“所以這些人是寧王餘孽?”
“正是。近來下官對一些風言風語略有耳聞,其中一條,正是寧王餘孽殘存在私下豢養軍隊,似有造反之意!”
京兆尹的目光很是篤定。
“而十年前寧王一案中,寧王隨身印信的圖案,正是一隻麵目猙獰的青龍!”
聞言,慕容璟沉默不語。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今日埋伏他們的勢力,竟然是寧王餘黨!
照理說,有人想在暗中取他性命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
無論是慕容奕還是慕容驍,都將他視為異己。可以說,中毒至深身體孱弱的他,幾乎是黨派之爭中人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派人來刺殺他,他都不會感到驚訝。
可是今日他切身體驗到了幾近失去沈清微的窒息感,這一切卻是那個傳言中的寧王所為?
我在明,敵在暗。
這可謂是一局逆風局。
想到今日沈清微被凶犯挾持,而那凶犯還用鋒利的匕首劃傷了沈清微白皙的頸項!
一種對於未知的可怖感慢慢攀上了慕容璟的後脊。
他不能讓自己處於一個被動的境地。慕容璟暗下決心。
他原本知曉自己身子骨弱,沒有半分心思去覬覦那萬人之上的位置。
慕容璟隻想做一個閑散王爺,平平淡淡過完一生,不想去參與任何的腥風血雨和朝堂詭譎。
可是後來,一個叫沈清微的女子悄然走進了他的人生。
她對自己說,我會盡我所能,把你治好。
她問他,他是否有野心要去為自己爭取一把,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他的想法逐漸發生了變化。
他本就蟄伏已久的野心悄悄浮出水麵,既然他有希望能治好,那他為什麽不去爭取?
於是他做好了一切準備去迎接接下來的危險。
可是他沒有想到,不止那些在明麵上的殺機,還有潛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危險。
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分明的指節抵著皮肉,泛出青白色。
而京兆尹在將真相原委全都解釋殆盡,瞧著慕容璟沒有再發話的意思,於是馬不停蹄地坐上來時的馬車,往皇宮趕去。
此時天已大亮,日出之景將整個天空渲染成了血紅色,也驅散了露寒霜重的夜晚帶來的涼意。
京兆尹的腳程很快,趕在早朝之前,修成奏折一章,便將消息上報了朝堂。
此時養心殿之中。
皇上堪堪醒來,正在被人伺候著穿戴洗漱,卻聽見外麵太監孫公公急急忙忙的聲音。
大清早的好心情被破壞,他不禁蹙起眉頭:“一大清早的,孫德福這是在外麵嚷些什麽?”
那隨侍的宮女立馬膽戰心驚地跪下:“回稟陛下,孫公公說是……說是京兆尹呈上奏折一封。”
“京兆尹呈上的奏折?”
在天鳳朝,當朝官員一般隻能在早朝時將奏折層層上遞。唯有一些享用便宜行事之權的官員,才能越級直接將奏折遞於皇上之手。
但通常奏折所奏之事,都是相當的大事。
於是皇上便了然了為何一向頭腦機靈的孫德福為何今日如此反常。
“放他進來吧,除他之外,無關人等都且出去候著,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