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已經沒有那麽疼了,翎兒隻是怕……隻是怕留疤……”慕容翎怯怯地說。
慕容翎自然恨透了慕容鳶,可她也沒有刻意栽贓慕容鳶,這傷確係當初慕容鳶的一推所致。幾日過去,痛感已經不再強烈,可她也真怕自己白玉無瑕的手上,留下有如千足蟲軀體一般醜陋的疤痕。
這個傷痕又一次引發了太後的勃然大怒,她當即下令:“再加五十大板,叫這個心腸歹毒、殘害姐姐的蠢貨好好反省反省!”
於是當蘭貴妃以為她可以上前攙扶起她可憐的女兒時,她卻又一次被力大如牛的丫鬟攔住了去路。
接著,她悚然發現,她的女兒被架上了一個大而長的凳子!
這是要……
很快,不絕於耳的木板抽打肉、體的聲音證實了她的想法,她看到慕容鳶單薄的衣裙裏,滲出鮮紅的血跡,可是此時慕容鳶已經叫不出來了,因為之前的夾棍,已經讓她的嗓子喊得嘶啞。
蘭貴妃再也忍不住了,她跪倒在地下,不停地磕頭,不停地磕頭,淚水早就流成了一條蜿蜒的溪流。
她的聲音一直在顫抖:“太後娘娘,求求您了,放過鳶兒吧,鳶兒還隻是個未出閣的孩子啊!她年紀小不懂事,衝撞了三公主,可她已經反省了自己的錯誤了,她隻是一時無心之舉……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求求您太後……您放過她吧……”
蘭貴妃的哀求聲和板子落於肉、體的悶響此起彼伏,蘭貴妃好像一個受人控製的傀儡,隻會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哀求太後放過慕容鳶。
慕容翎看著眼前這悲愴的一幕,心中沒有任何其他的起伏,她隻覺得慕容鳶簡直和蘭貴妃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是一樣的愚蠢。
這件事本就是慕容鳶做錯在先,她若是認錯態度誠懇、老老實實受過罰那也就算了,太後也不會想再多費神。可是這個慕容鳶簡直愚鈍至極,她非但沒有承認錯誤,反而還搶先開口,謊稱自己是失手將她推開?
這簡直是慕容翎聽過最拙劣的借口,太後又怎麽可能會相信?事實就擺在麵前,她還要抵賴,那就活該遭受這些皮肉之苦!
而這蘭貴妃則更甚,以為打苦情牌向太後求饒有用嗎?太後的慈悲心腸,隻對她和慕容璟起作用。
居於上首的太後,是早就忍受不了蘭貴妃刺耳的哭聲了,她不想再看她和慕容鳶此起彼伏地哭哭啼啼,於是斥責道:“蘭貴妃,你莫要再為慕容鳶求情!她犯下的錯誤理應由她受罰,而你——”
“未經哀家召見擅自闖進殿中不說,這慕容鳶身為你的女兒,如此惡毒自私都是拜你的教導所賜!哀家罰你跪於殿外,慕容鳶受罰多久你就跪多久,你給哀家好好反省反省!”
蘭貴妃知道再也求不動太後的鐵石心腸,又唯恐自己的錯誤會令女兒罪加一等,於是在被嬤嬤粗暴地拖出殿外扔在台階上,那淚水依舊靜靜地流淌著,她的身體好像散架了一般疼痛,心中對女兒的心疼卻更痛,可是她一聲不吭。
此時,蘭貴妃狼狽地跪在殿外,殿內是慕容鳶還未打完的板子響起的聲音,另一個人卻也來到了此處。
“皇後娘娘到——”通傳的太監聲音尖利,帶來的這個消息更像是刺一樣紮進了蘭貴妃心裏,皇後?她來幹什麽?蘭貴妃雖沒出聲,卻皺緊了眉頭對皇後的到來表示不悅。
隻見蘭貴妃身後,皇後拈著帕子悠然自得地走著,腳步聲好似一曲富於節奏的罄鍾樂,足見她今日心情極好。
甫一看到蘭貴妃,都用不著她開口,皇後都能猜得出來她心中所想,畢竟二人鬥了這麽多年,對於這對手的了解程度,可謂是在這宮中僅次於皇上了。
於是皇後起調便是陰陽怪氣:“不用多想,本宮今日來也不是為了五公主,本宮隻是聽說太後娘娘今日大動肝火,擔心太後娘娘身體吃不消,特地來送敗火清熱的綠豆湯!”
但蘭貴妃心裏跟明鏡似的,皇後這些話隻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也是說給太後聽的,總之不過是個幌子,而真的要說給她聽的話——
末了,皇後湊近蘭貴妃耳邊,用隻有她們二人能聽清的音量說了一句:“剛剛那番話你可別信以為真,聽聽就算了!本宮今日來真不為了別的什麽……”
說著,皇後裝作關心蘭貴妃儀容儀表的模樣,替她理了理鬢角,最後才幽幽地說:“本宮今日來,就是為了來看你們母女倆的笑話!”
“你!”蘭貴妃火氣湧上心頭,這個該死的魏氏!鬥了這麽多年還是改不掉這個討人厭的性子,在她們母女最狼狽的時候,她偏偏跑來落井下石!
看著蘭貴妃氣急敗壞的樣子,皇後心滿意足,臨了踏進殿中還要微微側過頭去補一句:“蘭妹妹啊,可別怪本宮沒提醒你,你如今臉上的胭脂,已經糊成一團漿糊啦!”
接著便高昂著頭,走進殿中,徒留蘭貴妃跪在殿外大發雷霆,卻偏生動彈不得,連聲音都不敢出,隻能在心底把皇後罵了個千百遍。
殿中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此時慕容鳶在承受了身心的雙重折磨之後,早已經不堪重負暈了過去。而上首坐著的太後,卻正與跪坐在她身邊的慕容翎交談著些什麽,祖孫二人有說有笑,倒像是一副天倫之樂的景象,與渾身是血暈厥過去的慕容鳶形成鮮明對比。
“參見太後娘娘。”
饒是皇後心狠手辣,心機深重,也不得不為這副景象感歎,這太後娘娘畢竟還是老謀深算,對自己的孫女下起手來也是毫不留情。
“起來吧,皇後,你今日前來,是為了什麽?”太後對於皇後的到來,倒有些驚奇。
畢竟,來摻和這件事情一腳,對於工於心計的皇後而言,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皇後笑了笑,道:“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妾是看太後娘娘今日為了五公主的事情大動肝火,想來是勞心勞神。所以臣妾特地親手熬製了綠豆湯,帶來給您降降火,清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