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哥開口, 池寄夏收回觀察易晚的眼神，有些意興闌珊。
“我找人查了那幾個在出道+首專發布會上故意為難你們、給你們寫黑通稿的那幾個記者的背景。他們果然來自藍光娛樂旗下的新聞公司。”劉哥說，“藍光娛樂手下封團的兩周年專輯將在兩周後發售，比咱們定好的發售日剛好提前三個星期。”
“藍光娛樂……”丁別寒皺了皺眉, “那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藍光娛樂是個什麽樣的公司？”薄絳問道。
他坐在桌前, 姿態端正,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認真。盡管並不喜歡自己的人生亦或是時代, 他作為隊長, 對於與工作相關的事情, 依舊非常專注。
劉哥於是給他們科普。
和曆史悠久、專注於打造偶像團體的、相較小而精的A.T.事務所比起來，藍光娛樂則是一家多線並進的、野心勃勃且發展迅速的龐然大物。它涉足影視、歌手、主持三大行業，並在區區十五年裏得到了如寒武紀大爆發般的迅猛的發展。這種爆炸式的增長，讓A.T.事務所的CEO都感到驚訝。
而今，它手下擁有的出名的藝人包括。
前段時間與顧總離婚複出，以“國民初戀”之名再度走紅的美貌女星、秦雪心的一生之敵林夢。
藍光娛樂總裁家的小公子, 少時在戲劇學院修習、以優雅小王子之名聞名的藍樺。
當初易晚正是因為他在加拿大吸食大麻的消息, 而頂替了他在《繞天愁》中的客串角色季重明。
不過藍光壓下國外消息的手法熟練而迅速。他們買通了當地警方，處理了所有相關照片，藍樺得以平平安安地回國，在被粉絲心疼“身體原因”的同時也依舊保持著極高的人氣。
除此之外，藍光娛樂還擁有大量的、各有特長的高人氣藝人。因此前段時間它選擇簽下與易晚對上、造謠剽竊無所不為、名聲盡毀的薑北，才讓劉哥等人如此的難以置信。
不過藍光娛樂也不是未擁有過劣跡藝人,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
首張專輯便在當時創下高達80萬的實體發行量的記錄的、曾占據華語樂壇整座江山的、七年內風頭無兩的創作型歌手。
謝子遇。
謝子遇過人的才華是一回事，低劣的人品則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創作、歌曲在給他帶來充分的名望的同時, 也給他帶來了不少迷妹。謝子遇麵對大眾時是驚才絕豔的音樂天才, 麵對後輩時則將自己的才華與形象包裝成**的糖衣、以此犯下多次對於後輩的各種罪行。
受害者們敢怒不敢言。她們的多次訴請都被藍光娛樂壓了下來。無他, 僅憑謝子遇每年能為圈內創造的利益, 就已經足夠產業線上的所有人齊心協力、將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壓下去。
“……謝子遇還是進局子去了。業內有傳言說，這和喻容時脫不開關係。不過前段時間倒是還有個料，謝子遇表麵上因生病被保外就醫，其實是被藍光帶回去打工了。這次封團專輯那首臨時添加的、秘而不發的第二主打歌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劉哥道。
“這樣也能出獄？沒有人找他麽？”
所有人中反應最大的卻是安也霖。劉哥聳聳肩道：“現在藍光娛樂旗下子公司、工作室眾多，他用的又是化名，也不知道他躲在哪家公司裏、用哪個新名字掛在哪個名單之下。”
易晚抿了抿唇。
謝子遇……喻容時是否已經知道了他出獄的消息？
喻容時曾告訴他，自己已經放下了那些過去。他維持著溫和、妥協、對於這個世界的風度翩翩。可謝子遇的出現……
他隱約覺得會有事情即將發生。
“拋開謝子遇的話題不談，這些年來藍光異常迅猛的發展給咱們CEO帶來了很大的危機感啊。”劉哥感慨了一句，“尤其是在四年前藍光開始插手偶像團體的製作，並在兩年前推出了‘SEAL’，也就是封團這個組合之後。你們五個不隻是這一年的主打團，甚至是CEO好不容易推出的、與藍光娛樂抗衡的希望啊。”
劉哥說起口號來就沒完沒了。他給眾人布置了這周的工作，囑咐池寄夏好好參加《繞天愁》的宣傳，囑托安也霖在電台直播中好好表現，又和薄絳確認下周即將參加的博物館綜藝。易晚和丁別寒也領到了一個臨時調整過來的、去參加事務所內直播活動，一起去指導剛開始練習的練習生的任務。
劉哥原本以為提出反對的會是丁別寒。眾所周知，丁別寒向來討厭參與這些額外的東西。可先開口的卻是易晚。
“指導任務？”易晚說，“為什麽是我們拍攝這個？唔……我記得別寒哥這周不是有一個花樣滑冰活動麽？而且我，好像也有一個……”
易晚也會提出疑問，這真可謂是石破天驚。
“原計劃定的隻有你一個，畢竟你是努力人設嘛。”劉哥解釋道，“不過花樣滑冰節目組那邊傳來消息，說這周場地臨時出了些問題，隻能推遲一周了。至於你的那個通告嘛……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命運的絲線在虛空中輕輕地晃動。它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悄悄地以一係列巧合，將劇情線推動到了一起。
試圖挖掘……作為主角的……劇情魅力……
冰山狠戾……乘以普通鹹魚……？……？？？
“還有就是，《科學之戰》節目組那邊把第一期剪輯完了，下周第一期會在門戶網站上上線。”在會議結束時，劉哥衝易晚擠了擠眼睛道，“之前漸華也和你說過了吧？易晚，恭喜你。”
他沒有提到具體內容，節目組也隻是針對剪輯的側重點給他透露了一點風聲。在他走後，池寄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噥道：“表現不好也不能怪我，誰讓傅齊聲的變態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的話語倒是激發了薄絳的回憶。薄絳神色複雜地看著“半失憶”的他，柔聲道：“你要去的綜藝節目，以奔跑激烈聞名。仔細別傷著腰和腿。”
池寄夏：……
不知怎的，他感覺最近薄絳對於保健品知識的了解突飛猛進。薄絳的房間裏除去多種多樣的古籍，又多出了各式各樣的維生素與保健鈣片……
唯有易晚來到陽台上，沉默地撥通了章漸華的電話。
恭喜他？
電話那頭鈴聲響了十數聲後才被接起。易晚有心要問《科學之戰》的情況，卻隻在電話接通的同時……
聽見章漸華仿佛邊在跑步、邊在接電話的聲音。
易晚：……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晚上十點。
他怎麽忘記了，絕不能在晚上和章漸華打電話。
易晚和來時一般沉默地掛掉了電話，並不想成為對方片場的一個助興道具。他沉吟片刻，最終撥通了一個新電話。
“喂？”
電話隻在響兩聲後便被接通了，隨之而來的，便是片刻的寂靜。
喻容時曾說在節目結束後想和易晚談談。可這些日子以來，喻容時再沒有找過他。易晚也再沒有給他發過養殖綠植的照片。
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那種微妙的安全感與平衡感被打破了。易晚不確定喻容時是不是覺得有些丟臉：從最初對他的探查、對他的好奇、對他心機深沉與否的懷疑、對他“正義”理由的相信、再到最後別墅裏，他對自己真實想法的自爆，喻容時像是始終被他震懾認知。旁人眼裏閱盡千帆的老玩家，卻像是被他玩弄在手掌之間。
要是這樣的話，我或許應該覺得有些抱歉吧？
“……有什麽事麽？”
片刻後先響起的是喻容時的聲音。他的聲音依舊溫和、穩重，像是一切不愉快的尖刻都未曾發生。易晚默默地想，喻老師這是想維持身為成熟的“長輩”的體麵麽？
不能失態，要溫和，要穩重。
他於是道：“喻老師，您接電話接得好快。”
喻容時：……
他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就像是坐在沙發上的人被飛馳而過的小貓踩了兩腳。他的心情介於把貓提過來抓一爪子、與繼續工作之間。
80%偏於繼續工作。
易晚繼續以平淡的語氣道：“喻老師，我想知道關於《科學之戰》的剪輯的事……”
“剪輯？”
電話那頭的喻容時於是想起導演最後的決議。他頓了頓，將此如實地告訴易晚，並告訴他，節目的審查也過得很快，下一周，第一期節目的先導片便已經能播出。
易晚說：“……居然是這樣的嗎。”
“不好麽？”喻容時說，“名偵探易晚，總比老實人人設好吧？”
他甚至還開了個玩笑。可電話那頭的易晚隻是沉默了一下道：“太順利了。”
“怎麽了？”
“……沒什麽。某種意義上，算是一件好事。”
易晚的聲音又飄忽得像是在神遊。喻容時皺了皺眉，道：“發生什麽了？”
他還是沒忍住詢問。
易晚：“沒什麽，隻是太順利了。”
易晚這話說得倒像是內情複雜。
及至電話掛斷之後，喻容時仍坐在沙發上皺眉，思考易晚這句話。
順利？
易晚的人生迄今為止的經曆，可全然與順利扯不上一點關係。
易晚握著手機回到室內。客廳裏，ABCD四個人仍然在聊天。
“說起來，藍光娛樂以前聯係過我，給了我很高的報酬，讓我過去當他們家的藝人。”池寄夏說。
“所以你沒有去麽？”丁別寒道。
“沒有。”池寄夏說。
他當時陷入與母親、童年有關的ptsd無法自拔，且因一件事一度息影、不再想使用金手指，因此自然沒有接受藍光的邀請。
“藍光也向我發出過邀請——在我參加高考前一個月。”薄絳徐然道，“他們答應替我支付違約金。”
“那你為什麽不去？”池寄夏問。
“契約精神。”薄絳說。
作為古穿今者，薄絳極為在乎“一諾千金”。
“不過真是奇了。參加高考前？那時候的你又不是學霸，no body cares啊。”池寄夏嘀咕。
“……藍光娛樂也聯係過我。”丁別寒簡明扼要道。
他倒是沒說自己不去的原因，隻是眼底裏閃過幾分晦暗的色彩，像是隱瞞了什麽。安也霖低頭撥弄著吉他弦，也道：“藍光娛樂也聯係過我。”
如果要說時刻……應該在方大少一覺醒來、突然發瘋地給他打電話之後吧。
四人都曾被藍光娛樂聯係過，隻有易晚除外。而這四人，都在這之後被A.T.的社長挑選，成為了Iris5的成員……
易晚的手機在這時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