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天壽閣,大門口。
一個麵容普通的中年婦人,正拉著一個帶著帷帽的青年男子,擠在人頭攢動的櫃台前,排著長隊。
終於輪到他們了。
“兩張上等展席票,謝謝!”
中年女人從衣兜裏掏出一枚中品靈石。
賣票的夥計一驚,仔細打量了她一眼。
見此人麵容服飾雖普通,通身卻有一股非凡的氣質,出手更是闊綽。
遂匆匆出了櫃台,磕巴道:
“夫,夫人要買上等展席?怎,怎麽會在這兒排隊呢,小的這就去喊人,領您上貴賓通道……”
中年女人按住了他,搖了搖頭,笑道:
“不用麻煩,我不想引人注意,走普通通道入席即可……”
女人話音剛落,一道驚天動地的馬嘶聲從上空傳來。
“華英堂堂主鄢夫人駕到,賤民通通閃開!”
隨著驚雷般的呼和聲炸響,龐大的黑影驟然壓上了眾人頭頂。
夥計們一下子慌了,立刻著手疏散人群。
而下一秒,
“砰——”
九匹天馬拉著一輛金光閃閃的車架,轟然落下,掀起一陣強勁的氣流。
門口一片混亂。
有人撞成一團,東倒西歪,有人躲閃不及,被氣流衝得連滾好幾個圈。
中年婦人一行亦被波及。
婦人撫著門口的石柱,勉力站穩了身子,順手拽住差點兒被強風糊到牆上的青年。
青年的帷帽卻被風刮走,露出一張驚豔絕倫的臉。
就是雙眼無神,眼圈黑得像貓熊獸。
他摸了摸空空的腦袋,驚叫:
“我,我的帽子呢?”
這青年,自然是受了宋星野一段時間“照顧”的沅厄。
他身邊的婦人,則是喬裝打扮後的薑鸞。
此次拍賣會之行,二人意在贖回被江莊主扣下抵債的鑄器大師絕世名作——“幽影”。
這世上沒幾人知道“幽影”的存在。
薑鸞也不欲因自己的身份惹得其他人注意到這把劍,故而喬裝,打算悄然入場拍下。
但忘了提前交代沅厄。
又因他長得太過紮眼,不得不匆匆尋了個帷帽,按在他頭上。
先前這小子還頗不情願,嫌漆黑的帽簾遮他的視線
待帽子丟了,又開始驚慌失措,轉身就往混亂的人堆裏衝。
薑鸞一把拽住他:
“別找了,就算找到估計也被踩壞了,我們直接進場……”
“可,可是……”
薑鸞蹙眉:
“你先前不是挺不樂意戴這帽子的?怎麽突然又變了主意?”
“呃,因,因為……”
未待沅厄磕磕巴巴地說出個所以然,薑鸞麵色驟變。
“噌——”
寒霜出鞘,雪亮的劍光一閃而過。
“叮——”
劍身嗡嗡震顫。
一枚細長細長的梨花針,被擊落在地,迅速與地麵融為一體。
薑鸞的手腕,猶在發麻,麵色微白,心口砰砰直跳。
那道針影,形如鬼魅,無聲無息。
好在,憑著兩世積累出的感知力,她反應過來了。
若是換一個經驗不足的修士,說不定當場就被一針斃命。
思及於此,她的眼風淩厲地掃向那梨花針襲來的方向,怒聲道:
“我等與閣下無冤無仇,何故下此狠手?”
“看你們不順眼,還需要理由?”
占據了天壽閣門前大半位置的馬車內,傳出一道驕橫的女聲。
金燦燦的車廂,晃了晃,跳下幾個水蔥似的青衣男仆。
他們一字排開,跪在車門前,伏地大喊:
“恭迎夫人下車。”
一雙肥碩的大掌,緩緩伸出,“嘩”得一聲,掀開車簾,露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
眉毛粗黑得像兩條蟲子,下巴和脖子幾乎融為了一體,層層疊疊的贅肉覆蓋在厚厚的脂粉下,如水波一般**漾。
大象似的腿,毫不停頓,挨個踩上跪在車前迎接的男仆的背。
男仆們顫了顫,紛紛齜牙咧嘴,但沒人敢泄出一絲動靜。
隻是將身子更低地伏了下去,靜靜等待女人走過。
隨著女人一步步向前,被踩過的男仆,逐個起身,動作迅捷地支使著天壽閣的夥計,一齊鋪平雪白的地毯。
女人的腳,終於穩穩地踏上柔軟的毯子。
鞋尖上的寶石,閃閃發亮,不曾落過一絲塵灰。
她徐徐抬起被贅肉擠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傲慢地掃視眾人,目光停駐在薑鸞的方向。
準確來說,是薑鸞的身後。
“0648,你可讓我好找!怎麽?傍上了新金主,就把你的舊主拋到九霄雲外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