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赴京趕考

*月,遵照張棟的建議,張伯臨與張仲微兄弟準備在進京前,先去拜訪李簡夫,與之告別。張伯臨前一次去見李簡夫,隻是學子身份,無所顧忌,此行變身女婿,難免忐忑,李舒笑話他道:“可要為妻相陪?”張伯臨就羞了,躲出去不提。

李舒喚進錦:“京城路遠,大少爺此去,無人服侍,我欲命你隨行,不知你願不願意。”

錦書已有十八歲,聽得懂這話,心裏高興,臉上卻不敢露出來,隻深垂了頭輕聲道:“但憑大少夫人吩咐。”

李舒見她願意,便微笑點頭。於是甄嬸上來,將錦書領至偏房,遞給她一包藥材,內附一張藥方。錦書在李家長大,見慣此事,一瞧便知是熬避子湯的材料,便謝過甄嬸,伸手接了。甄嬸道:“這是規矩,莫要心有怨言,如玉的下場,你是瞧見了的。”

錦:“我省的,糊塗的人,才把庶子生在前頭。”

甄嬸讚道:“你是個懂事的,等大少爺回來,身旁若沒有再添別人,就抬你做妾。”

錦書明白了,她這一去,服侍張伯臨是次要的,主要任務是盯著他,以防他拈花惹草,朝屋裏添人。這差事,她還是極願意的,於是重重點頭,道了聲:“明白了。”

甄嬸見她通透,很是滿意,又叮囑了幾句,回去複命。

張伯臨臨行前的事務,自有李舒打點,張仲微卻是要親力親為,先整理隨身衣物,後清點書籍文章,雖有楊嬸幫著,也忙亂了好幾日。

這日他終於得閑,連忙去見了林依,依依惜別道:“我去見過李太守,就直接赴京了,你在家要保重。”

林依將個小包袱遞與他道:“閑暇無事,與你納了幾雙鞋墊,手藝不好,湊合穿罷。”

張仲微當時就打開瞧了,見鞋墊上頭繡的是並蒂蓮花,便咧嘴笑了,將包袱揣進懷裏,道:“等我中,討個封賞與你。”

林依作勢打他,罵道:“胡說什麽。”

張仲微躲閃幾下,嘻嘻哈哈跑遠了。

過了幾日,行李備好,張伯臨與張仲微,先去舅舅家辭別,因張伯臨娶了李簡夫的閨女,方睿本就不高興,此番又聽說他們要去拜訪李簡夫,竟當堂翻臉,起身轟人。

張伯臨與張仲微連方氏的麵都沒見到,就被趕了出來,還是張八娘偷偷開了角門,讓方氏出來相見。方氏拉著兒子們的手,淚水漣漣,連聲囑咐他們一定要高中,好讓張梁把她接回去。

瞧見她這般可憐,連張伯臨都心軟了,好生勸慰了她幾句,才與張仲微回轉。臨行前,楊氏將張仲微叫了去,將幾張交子交與他,道是與他添盤纏,張仲微謝過她,卻又暗自奇怪,同樣是侄兒,為何隻與他,不與張伯臨。

啟程這日,張梁特意設宴,與兒子們踐行。吃罷酒席,張伯臨與張仲微動身赴雅州。上路前,張伯臨才現自己身後多了個錦書,他猜到這是李舒的安排,便回身衝她一笑,收下了。

兄弟倆到得雅州,見了李簡夫,呈上文章。李簡夫細細讀了讚不絕口,當即修書一封,寄與翰林學士姓歐陽者,向他推薦自家女婿及其兄弟。

張仲微尋思,他幫張伯臨是應該的,幫自己卻是許了人情,於是在同張伯臨一齊道謝後,再拜謝過。李簡夫見他頗為知禮,很是喜歡,便慢慢問他些可曾婚配等語,當得知他已有婚約在身,有稍許失望,但立即又道:“我瞧你哥哥有個丫頭服侍,但你卻孤身一人,不如我贈一個與你?”

張仲微想著,長者賜不可辭,何況又是於他有恩的,於是就收下了。他當初拒收冬麥,張伯臨是不解的,如今見他終於痛快收了個丫頭,還道他開了竅,暗地裏替他高興。

李簡夫所贈的丫頭名喚青蓮,見過張仲微,依著規矩先請他替自己改名,張仲微心道,青蓮這名兒,與林依的青苗倒是相配,於是便道:“青蓮甚好,不用改了。”

青蓮才見主人,就得了不用改名的殊榮,十分歡喜,忙前忙後,殷勤獻個不停,張仲微卻嫌她煩擾,打她同錦書一處歇著去了。

二日,李簡夫為兄弟倆備好鞍馬行裝,派人護送他們入京。

張伯臨與張仲微從褒斜穀出川,經關西、長安、陝西等地,長途跋涉兩個多月,於五月到達東京開封。

大宋京城,金翠耀眼,羅綺飄香,一派繁華景象,讓兄弟倆目不暇接,又心生豪氣。初抵東京,兩人經護送人等指點,住進興國寺浴室院,兄弟倆安頓下來的一件事,便是往家中寫信報平安,一封寄與張梁,另兩封則分別寄與李舒與林依。

林依自來到大宋,還是頭一回收到信,迫不及待打開來瞧,張仲微信中稱,他們到達東京時,時逢京城大雨,蔡河決口,水湧進城,房舍倒塌,四處都是水,沒法去見歐陽翰林,隻得悶在寺內背書。

她讀完信,正替張仲微擔心,李舒尋了來,手中也有一封信,衝她揚了揚,笑問:“二少爺來信了?”

林依點頭,請她坐下,笑道:“兩封信是一起到的,大少夫人這是明知故問。”

李舒笑了笑,問道:“二少爺收了個丫頭,是我爹送的,他信中可說了?”

林依手裏還拿著信紙,不自覺攥緊了些,道:“不過是個丫頭,有什麽好說的。”

李舒是過來人,也不點破,隻道:“我爹送的丫頭,必是可靠的,以其任他去買,不如安插個自己人。”

李舒是示好,林依聽了卻不高興,垂不語。青苗在旁,也不高興,插嘴道:“大少夫人好意,不過二少爺買不買丫頭的,與我們三娘子什麽相幹,一個姓張,一個姓林呢。”

李舒這才反應過來,林依是未嫁之身,確是自己孟浪了,她連忙起身道歉,福了又福,直稱自己是無心之語。

林依連忙攔住她,稱自己沒往心裏去,李舒瞧她臉上是帶笑了,這才放了心,轉身辭去。她剛走,林依就收了笑容,沉著臉朝桌邊坐了。青苗瞧著有些害怕,安慰她道:“許是大夫人騙你的。”說完候了一會兒,見林依還是默不作聲,又道:“必是個普通丫頭,二少爺與她沒有什麽。”

林依還是不作聲,青苗差點哭起來,央道:“好娘子,你好歹講句話。”

林依深歎一口氣,道:“他這樣性格怎麽做官,才上路,就留一李家耳目在身旁,隻怕他日受牽絆。”

青苗見她擔心的是這個,撫了撫胸,玩笑道:“萬一二少爺是真想收了那丫頭呢?”

林依還真不知張仲微於妾一事的想法,不禁有些後悔將那幾雙鞋墊送了出去。青苗見她又不作聲了,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忙道:“三娘了,我隨口說說而已,二少爺不是那樣的人,不然當初就收了冬麥了。”

林依聽了這話,稍稍寬慰,但心裏還是默默朝張仲微身上,加了“待查”二字。

青苗見她還是不怎麽高興,便捧了她最最在意的賬本來,道:“三娘子,二批鵝,又出欄了,你快來算算賬。”

林依哪裏不曉得她心思,輕輕一笑,依言朝書桌邊坐了,撥起算盤。兩個月前,一批鵝出欄,她把錢與張家二房送了去,隨後又養了二批,總共一百五十隻,但因方氏尚在娘家,無人與她合夥,於是賺的都是自己的。

她撥著算盤,越撥越歡喜,真個兒將張仲微的事暫時忘卻,興致勃勃與青苗商議,要再種幾畝苜蓿,多多養鵝。

正說著,冬麥來問:“三娘子二回養的鵝,賣掉了?”

林依點頭,笑道:“你消息倒靈通。”

冬麥不好意思道:“二老爺叫我來問問,為何頭一回咱們有分紅,這回卻沒了。”

林依取了契紙來與她瞧,道:“二夫人在家時,隻與我簽了那五十隻鵝,這回養時,沒得人來講,所以我一人把本錢出了。”

冬麥不識字,便討了那契約,拿去與張梁看。張梁讀了一遍,果然如此,便喚來李舒商量,把那契約遞與她瞧,道:“養鵝極有賺頭,咱們還與林三娘合夥?”

李舒不把這幾個錢放在眼裏,便道:“咱們又不是沒本錢,養鵝作甚,不如去城裏買個店鋪。”

張家世代務農,張梁對行商,有天生抵觸情緒,不大願意,正捋須想理由來反駁,忽然聽得院門口吵吵嚷嚷,走出去一看,原來是方家的幾個管事,操著棍棒等家夥,在那裏鬧事。

任嬸是從方家出來的,忙上前招呼,將人領到張梁麵前。張梁惱火道:“你們到我張家門鬧什麽。”

領頭的方家管事道:“張二老爺,你太不厚道,方家娘子既與你和離,你就該將她當初的嫁妝還來,怎能隻放人,卻強壓著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