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4--4

心中有事,腳步匆匆,不知道誰在地上灑了一灘飲料,高跟鞋一滑,人就結結實實摔到地上,鞋子竟也飛了出去。行走在樓道裏的人都看向我。我又是疼,又是羞,疼倒還罷了,那種丟人的羞窘感更讓人難受。我一邊手忙腳亂的拽裙子,防止走光,一邊想要趕緊站起來,正努力掙紮,一雙手穩穩地扶住我,有了助力,我很快就站穩。?

“謝謝,謝謝!”真的是謝謝,雖然隻是一扶而已,可此時此刻就是拯救我於水火。?

他轉身去幫我揀起飛出去的高跟鞋,走回來,彎*子,將鞋子放在我腳邊,“先穿上鞋,再活動一下手腳,看看有沒有傷著。”?

我正低著頭整理西裙,聽到聲音,身體一下子就僵住。?

他關切地打量著我,“受傷了嗎?哪裏動不了?”?

突然間,我就淚盈於睫,也許是這麽多年不為人知的酸楚,也許是尷尬丟人,也許是他關切的溫言軟語,也許隻是此時此刻他的近在咫尺。?

他卻以為我是痛得要落淚,忙蹲了下去,“你叫……?Armanda,對嗎?抱歉!”他一手輕握著我的腳腕,一手拿著高跟鞋,替我穿鞋,“忍一忍,我們立即去醫院,需要給誰打電話嗎?”?

這一切如同我的一場美夢,隔著薄薄的絲襪,他掌心的溫度讓我有眩暈的感覺,我癡癡呆呆地站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幫我穿好高跟鞋後,扶著我,向前行去。有一瞬間我的手幾乎完全在他的手掌中,那一瞬間,我真想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我是蘇蔓呀!我已經喜歡了你很久很久很久。可是理智知道那樣隻會讓他以為我神經錯亂,我深吸了幾口氣,定了定心神,拽住了他,“宋翊,我沒受傷,剛才就是……就是大概覺得有些太丟人了,所以一時情緒失控,不好意思。”?

他停住了腳步,側頭看向我,眼中有幾分意外的驚訝。估計如今已經很少聽到人連名帶姓地直接叫他了。?

我立即結結巴巴地改口,“對不起,對不起!Alex,?Mr.?Song,Director?Song……”?

他笑起來,“我叫宋翊,你可以叫我Alex。”?

他向我伸出了手,我也力持鎮定大方地向他伸出了手,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微笑著說:“我叫蘇蔓,蘇東坡的蘇,草字頭的蔓,因為算命先生說我命中缺木,所以取得這個名字。”?

他又愣了一下,大概因為我很反常地沒有說英文名,卻報了中文名,而且如此詳盡地介紹,似乎唯恐他記不住。其實就是怕他記不住,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但是這一次,我一定要他。剛才叫他,全屬未經思考的自然而然,畢竟他的名字在我心中已徘徊了不下千萬遍,而報我自己的名字,卻是故意,我不是Armanda,也不是Freya,不是他的任何一個優美英文名字下卻麵目模糊的女同事,我要他我叫蘇蔓。?

兩人握了下手後,他笑著說:“雖然一個公司,但這才算是正式認識了。”?

我正想說話,身後一把聲音含笑地說:“Alex,你可不要小看她,讓Albert讚不絕口的計劃書,她才是真正的靈魂。”?

宋翊深看了我一眼,他眼神中的變化,我沒有看懂,我隻看到他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他很客氣地對陸勵成說:“強將手下無弱兵,當然不敢小看任何一位你的手下。”說話間,宋翊已經不留痕跡地遠離了我。?

我覺得我的腳有些顫,好似這才真正摔傷了,一口氣堵在胸口,竟是上不來,也下不去。陸勵成在一瞬間就摧毀了我多年的夢想,可此時此刻竟然恨不起來,隻有濃重的悲哀,壓得我搖搖欲墜。?

陸勵成看到我的表情時,笑容微微一滯,眼中冰冷的黑色中有了別樣的情緒。他欠了欠身子,翩翩有禮地說了聲“Excuse?me”,向洗手間走去,宋翊向我笑點了下頭,向包廂走去。很快,人來人往的樓道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呆呆地站著。?

陸勵成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我仍呆站在原地,他停住腳步,遠遠地凝視著我,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一雙黑色的眼眸暗藏著鋒利。我如夢初醒,挺直了腰板,迎著他的視線,微笑著向外走去,可心裏卻一片茫然。錯了!全錯了!我和宋翊的相識不該是這樣,我要宋翊的蘇蔓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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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了門童叫來的計程車,一個人走在晚風中。?

夏日的晚風陣陣清涼,吹散了白天的*,也吹醒了我幾分,自怨自艾絕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思索了一會,撥通了一個以前關係還算不錯的同事的電話,若無其事的閑聊中旁敲側擊地打聽著大姐的消息,沒想到大姐已經幾天沒去上班,究竟什麽原因,同事也不清楚。?

我猶豫了半晌,決定硬著頭皮去大姐家,去夜市上買了一盆花,提了些水果就直奔大姐位於三十六層的豪宅。門鈴聲響了好一會,大姐才來開門,見到突然冒出的我,沒有任何異樣表情地請我進屋,把我準備了一肚子的客套說辭硬是全憋死在了肚子裏。?

我心內暗自乍舌,這幫人是不是做到一定程度,都要修煉出這麽一副泰山奔潰於眼前不動聲色的樣子??

大姐身上裹著羊絨披肩,頭發蓬亂,臉色發白,寬大的客廳裏到處都是吃剩的飯盒,喝剩的果汁盒。她歪到沙發上,一邊擤鼻涕,一邊問:“什麽事情?”?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哪裏好意思訴苦求助,把花放到茶幾上,開始收拾散落在各處的飯盒,“你這幾天不是就吃這些吧?”一個個塑料袋上印著的飯店名頭還都不弱,虧得大姐能召喚動他們送外賣,可畢竟不是病人該吃的東西。?

打開冰箱,空空蕩蕩,角落裏躺著兩包榨菜,翻了翻櫥櫃,倒是還有些米,找出一個新得如同剛買的鍋,煮上粥,又將買來的水果一牙牙切好。?

等把屋子內內外外的垃圾全部清理幹淨,粥也差不多了,端給大姐,“拜托!病的時候吃清淡點!”?

大姐臉埋在碗前,深吸了兩口氣,“真香!好久沒聞到真正的米香了。”配著榨菜,大姐很快就一碗粥下肚,抬起頭,看著我,還想要的樣子,我搖了搖頭,把水果盤推給她,“六七分飽就可以了,吃些新鮮水果,補充維生素和纖維素,你喝十瓶果汁都不如吃一個新鮮水果,這麽精明個人怎麽能被商家的營銷概念給忽悠了呢?”?

大姐揚眉看我,“你可真長進了,三日不見,竟然敢對著上司指手畫腳了。”?

我對著她做鬼臉:“前!少了個最關鍵的詞‘前’!前上司。”?

大姐瞪了我一眼,埋頭開始吃水果。?

我在廚房裏洗碗,她坐在地毯上吃著水果,從開放式的廚房裏看過去,在這個寬大明亮、可以俯瞰北京城的大廳裏,她的精幹強悍一絲不存,竟透著幾分孤單可憐。想著老媽和老爸那個溫暖的小客廳,兩個人並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畫麵,我突然能理解幾分老媽和老爸一直逼著我相親的心思了。洗完碗,坐到大姐對麵,她的氣色看著比剛才有點人氣了。?

她嘴裏含著片蘋果,含含糊糊地問我:“你到底有什麽事?一臉的晦氣。”?

我剛叉起片香蕉,聽到她的問話,立即沒了胃口,又放下去,“你認識陸勵成嗎?”?

“見過幾麵,說過幾句話。”?

“他這個人究竟如何?”?

“最好不要把他發展成敵人或競爭對手,所以,別看宋翊背景很強,是MG總部派來的人,但我對最後的結果仍然是五五分的態度,至於想發展他*人嘛,我就不知道了。”大姐的眼睛斜睨著我,滿是戲虐的打趣,透著難得的女人味。?

我被大姐氣得笑起來,“你聯想力可真強大,我是得罪了這家夥,現在很為我的將來發愁。”?

大姐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橙子,皺著眉頭問:“怎麽回事?你可不像是會得罪人的人。”?

我隻能從頭老實交代,大姐聽到我竟然篡改了簡曆時,有當場甩我一巴掌的表情,我跳著跳著將事情講完,“反正就是這樣了,他知道我的簡曆是虛假的,抓著我的把柄,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讓我永世不得翻身,再找不到工作。”?

大姐長歎口氣,“你這個人呀……”遲遲再沒了下文。?

“我知道你想罵人,想罵就罵吧!”?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罵你有什麽用?你可以考慮辭職,以陸勵成的身份地位,隻要你不在他眼皮底下晃蕩,他不應該會為難你,你的那什麽破愛情就先扔一扔吧!”?

我咬著叉子左思右想,難道隻有這個方法了嗎?我好不容易讓宋翊看見了我,但讓他唯一的卻是,我和陸勵成合夥在美國老板麵前讓他輸了個顏麵掃地,這不是我想要的!可是,難道繼續當他的敵人?這更不是我想要的!?

大姐皺了會眉頭,又笑起來,“得!我被‘得罪了陸勵成’幾個字給唬住了,一時忘記了個人,我看你也不用太緊張,你說朋友幫你捏造的假簡曆,你口中的朋友應該就是許憐霜吧?”?

我咬著叉子,傻傻點頭。大姐不愧是大姐呀!竟然連我的朋友叫什麽都清楚。?

大姐笑著說:“既然她敢幫你捏造簡曆,她也應該有膽子幫你擺平可能的麻煩。”?

我滿臉黑線地看著大姐。膽子?麻辣燙當然有了,她啥都缺,就是不缺膽子,大不了就是把陸勵成約出來單挑唄!who怕who呀!?

大姐看著我搖頭,“你個傻丫頭,滾回去睡覺,別在我這裏發呆,我們兩個女人可沒什麽相對兩不厭的。”?

我跳了起來,一邊拎包往外走,一邊嘟囔,“還丫頭呢!社會上管我這樣的叫‘剩女’,剩下的女人!”?

大姐駭笑,“你若都是剩下的女人了,那我該是什麽了,老妖婆?”?

我嘻嘻笑著不說話,心裏嘀咕著,可算是被您老猜中了!辦公室裏某些毒蛇男叫得比這更難聽。?

大姐一邊送我出門,一邊喃喃自語,“剩女?這都什麽名詞?”?

我心裏感歎,又是一位沒時間上網閑逛的人,失去了多少人生樂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