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盛一凡一點都不想等下一次。

好不容易才碰上落單的淩筠潼,他現在哪都不想去,隻想跟淩筠潼好好地看畫展,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他沉默的時間太久,淩筠潼心生疑惑,試探地喊了一聲,“爸爸?”

盛一凡迅速回過神,先是對他回應地笑笑,而後對猶在等他回複的秘書道:“跟他們說,我今天沒空。”

秘書怔住,下意識地勸道:“可這項目您之前不是很……”

等他說完,就讓盛一凡打斷了話,不緊不慢地說道:“之前他們晾了我們這麽久,也該換我們擺擺架子了,放著吧。”

秘書還想說點什麽,卻看到盛一凡對著淩筠潼溫聲笑道:“筠潼,我剛剛看到幾幅挺有意思的畫,也形容不出哪裏好,就是覺得妙,你能幫我掌掌眼一下嗎?”

淩筠潼看了眼麵露難色的秘書,遲疑了一會,忍不住問道:“爸爸,這是很重要的客人吧?真的可以不理嗎?”

盛一凡又是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沒事,這客戶是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之前沒少吊我胃口,不給他點厲害看看,他總以為我求著跟他做生意。"

淩筠潼似懂非懂地望著他,很努力地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可生意上的事,對他來說還是太複雜了,他實在搞不懂,也弄不通這些心理戰術什麽的。

最後他索性放棄了糾結,點頭道:“好的,那就聽爸爸的,我們繼續看畫。”

眼看著事情就要成定局,秘書著急地喊了一聲,“盛總……”

盛一凡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率先道:“你就這麽回複那邊,如果他們因此惱羞成怒,證明他們根本沒有誠意跟我們談作,剔除候選名單也罷。”

聽出他有動怒的意思,秘書縱然再心急如焚,這會也不敢再說什麽了,隻得依言退下去辦事。

盛一凡收起眼底的冷意,對上淩筠潼時,又融化成了溫和的笑容,“筠潼,走吧。”

淩筠潼點了點頭,注意到盛一凡好像腿腳有些不太方便的樣子,便主動挽住他的手臂,關心地叮囑道:“爸爸,我扶著您,您慢點走。”

盛一凡沒想到他的心這麽細,順著他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右腳,不由露出幾分自嘲的笑,低聲道:“不打緊,就是一點陳年頑疾的後遺症,我都習慣了。”

年輕時他為了能和藺燦在一起,跟父親吵了無數次架,吵得最嚴重的一次,他父親氣得直接掄起手臂粗的棍子,親手打斷了他的腿。

雖然後來在母親的哭鬧下得到了妥善的治療,但還是留了些後遺症,不影響走路,就是仔細看會有點跛。

盡管他表示了不需要攙扶,但淩筠潼還是堅持挽住他的手,配合他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

盛一凡被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好笑之餘,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感動。

他有兩個兒子,大的叛逆反骨冷漠寡淡,小的被他媽寵得任性跋扈不懂事,前一個他沒臉去麵對,後一個他看著膈應,總之都親不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麽一個小輩肯願意主動親近他,一口一個爸爸地喊著他,笑眼彎彎的,熱情又靦腆,天真得像個孩子。

而他也好像有很多很多年,沒像此刻這般舒心了。

不由自主地,就會生出貪戀的心思,希望這一刻能延續久一點,再久一點,讓他好好地印在腦子裏。

盛一凡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裏,就連淩筠潼喊了他兩聲都沒注意到,直到淩筠潼加重了音量喊了第三遍,還配合著搖動他的手,這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忙問道:“怎麽了?”

淩筠潼有點擔憂地望著他,問道:“爸爸,您剛剛不是說,看到幾幅感興趣的畫嗎?那些畫在哪呢?”

盛一凡啞了啞,差點忘了自己剛剛留了下來瞎掰得慌。

他抿了一下唇角,麵不改色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幅看不清麵目的畫,道:“那幅。”

淩筠潼不疑有他,跟他一起走到那幅畫麵前,認認真真地給他做起了解析。

有了這個開端,後麵的發展就順利多了,點兵點將地隨便點了幾幅,也算是把謊言給圓了過去。

看完那幾幅畫,兩人在會展大廳閑逛起來,淩筠潼帶盛一凡去看了自己感興趣的幾個畫家的作品,兩人聊得甚是愉快,氣氛一片和樂融融。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親生父子。

不知不覺中,早上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淩筠潼感覺肚子有些餓了,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便笑著對盛一凡道:“爸爸,我知道這裏附近有家廣式餐廳,味道還不錯,我帶你過去吃吧?”

盛一凡正猶豫著要怎麽邀請他共進午餐,這話正中他的下懷,便欣然應了下來。

等到了那家餐廳,淩筠潼報了名字,馬上有熱情的服務員將他們領進了事先預定好的包廂裏,剛坐下來,就有幾個服務員端著新鮮出鍋的菜魚貫而入,熱氣騰騰地擺了半張桌子。

對上盛一凡略顯疑惑的視線,淩筠潼解釋道:“我過來的路上,已經在這家店的APP點了些招牌菜,您先看這些菜合不合口味,如果不喜歡,您再點些別的。”

說話間,他把點菜單放到盛一凡麵前。

盛一凡掃了眼這一桌子的菜,又將點菜單放到了另外一旁,微笑道:“我不挑食,既然是招牌菜,肯定是頗具口碑經得起考驗的暢銷品。這裏就咱倆,這麽多菜也夠了。”

淩筠潼也是這麽想的,殷勤地給他布碗遞筷子,笑盈盈地說道:“上次我去婁爸爸家做客,有跟他聊起您的飲食喜好,他說您特別好養,什麽都不挑,隻要不辣就好。”

盛一凡聞言一怔,有些意外地問道:“你還去婁家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婁爸爸出院的第二天。”

淩筠潼小心翼翼地給他倒了龍井,順口解釋道:“我欠了婁爸爸一個棋盤,答應好去那邊做客的,正好大家都有空,就一起過去了。”

盛一凡眉頭動了動,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問道,“奕宸也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