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兄弟不吃他這一套解釋,悶了口酒,哈哈笑道:“得了吧!你以前不也邊上班邊跟我們花天酒地嗎?怎麽以前行,現在就不成了?”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的事了。”

婁丞焉焉的,像極度缺水的某植物,有氣無力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年輕玩得起,現在年紀上來了,工作又占去了大部分的精力,興趣自然也就淡了,不服老都不行。”

聽說他是真不想出來,那邊的兄弟也沒怎麽勉強,嘲笑了他幾句,也就爽快地掛斷了電話。

婁丞正想丟開手機,腦子裏忽然閃過白祁的影子,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忍住,再一次撥了那個電話。

原以為又會聽到那個煩人的提示關機的語音提示,結果卻並沒有,話筒裏傳出了嘟嘟的長音。

婁丞心裏咯噔一下,也不知怎麽的,忽然就緊張了起來,連呼吸也跟著凝滯了。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他以為又要自動掛斷時,那邊卻忽然通了,下一秒話,耳邊響起白祁惱火的聲音,不耐道:“你到底又有什麽貴幹!”

他的嗓音依舊那麽好聽,雖然充滿了嗆人的火藥味,但婁丞不僅沒半點不爽,反而有種莫名的安心,剛剛那股子鬱悶不快也隨之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豁然開朗了。

他定了定神,盡量語氣如常地回道:“沒什麽貴幹,隻是想問你吃過飯沒有。”

電話那頭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才聽到白祁瀕臨爆發的怒聲,“就算沒吃也被你給氣飽了!婁大少爺,我真的很忙,不像您這麽悠然自在!能請您以後自覺點,不要有事沒事就隨便打我電話好嗎!?”

婁丞哼了一聲,雖然心裏已經認慫了,但還是習慣使然地嘴硬道:“我也沒隨便打你電話啊,這不是擔心你麽?有我這樣的金主爸爸關心你,那麽多人想求都求不到呢,你不要不識抬舉!”

白祁還在錄製節目的攝影棚,沒工夫跟他閑話家常,深吸了口氣,也不說什麽,直接掐斷電話以示憤慨。

老趙就跟旁邊,見他怒氣衝衝的,就知道他準又跟婁家那位吵起來了,聳了聳肩,也沒去勸什麽。

如果說以前見到這兩人發生爭執,他還會驚慌失措地勸白祁收斂脾氣,千萬別得罪資本方,但白祁都發了這麽多次脾氣,也沒受到來自婁大少爺的懲罰,慢慢的,他也就淡定了。

隨便他們吵去吧,隻要不影響公司賺錢,愛咋咋地。

此時正值節目錄製的中場休息,掛斷電話後,白祁進了專屬的化妝間,隨手把手機丟在桌上,沉著臉坐了下來。

老趙看看他臉色黑得都能下雨了,到底還是多嘴說了兩句,“我看婁少爺也是好心關心你,你就算不領情,也用不著這麽生氣吧?”

白祁正在憋著一肚子氣,目光不善地橫了他一眼,反問道:“誰要他雞婆了?!我像是缺愛的人嗎?!”

之前他故意不接婁丞的電話,還特意關了機,一般人碰到這樣的釘子,基本都會識趣地住手吧,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了。

但婁丞就不是一般人,這才沒過去多久,就又來煩他了!

見他實在是氣得不行,老趙也不敢再幫婁丞說話了。

屋裏靜下來,白祁默默地生了會的悶氣,就有節目組的人過來敲門,讓他準備下半場的錄製,便收拾好情緒,跟著工作人員出門了。

總算結束了所有錄製的工作,白祁拖著疲倦的步伐從舞台上走下來,正要去化妝間稍作調整,就被節目組的導演攔住了去路。

耐著性子聽完對方的聚會邀請,他搖了搖頭,婉拒道:“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得盡興。”

說完便想離開,結果導演卻先一步走上前擋住了他的路,寫滿精明的臉上掛上和氣的笑容,討好地勸道:“白祁,之前那幾次你拒絕也就算了,可這一回和以前不一樣,幾個讚助商的老總都來了,人家特意指明讓你務必也要出席,你就當賣我點麵子,好歹去這一回吧?”

白祁向來討厭娛樂圈裏的聚會,名義上是犒勞眾人順便聯絡感情,實際上就是各種暗色交易,聽到讚助的老總都去了,更是不可能答應了,果斷道:“劉導,不是我不想給你麵子,而是我今天忙了一天,確實很累了,而且我對你說的聚會毫無興趣,請你不要再為難我了!”

話音落下,他無意在此多做逗留,直接越過導演往前走去。

導演見他居然半點麵子都不肯給,原本帶笑的臉上色滑過幾分陰狠怨恨,但很快掩去,幾步追上去,苦苦請求道:“白祁,就當是哥求你了成麽?我也不想勉強你,可幾個大老板都指定了要你出席,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嗎?!萬一到時候激怒了他們撤回資金,我們拿什麽錢來錄製節目?你就看在大局為重的份上,多少露一下臉吧!”

白祁腳步不停,嗓音低冷,透著毫無商量餘地的絕然,“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和你們簽的協議裏寫得很清楚,我隻負責正常錄製節目這一塊,不包含你現在說的這些額外服務!劉導,你與其在我這浪費時間,倒不如多想想怎麽安撫你那些大老板吧!”

眼看著來軟的不成,導演臉色沉下來,話鋒一轉,半帶威脅地警告道:“白祁,你別以為你現在唱出了點成績,就可以目中無人了!我話就擱在這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對你不客氣了!”

白祁頓住身形,抿著唇望向了他。

見他停下來了,劉導以為他怕了,心裏不由暗自得意,正要開口說點什麽,卻見白祁冷笑了聲,甩下一句“隨便!”,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一幕,正好被幾個路過的工作人員看到了,沒多久,收到小道消息的老趙匆匆忙忙地衝進休息室,神色凝重地對裏邊的白祁問道:“白祁,我聽說你剛惹怒了劉導,這是真的?”

白祁正坐在沙發椅上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靜靜地看了他幾秒,淡定地點了點頭,“如果說拒絕陪酒陪客就是激怒他,那就是吧。”

老趙就知道空穴不來風,頓時傷腦筋地扶著額,“我的老天鵝啊!怪我之前沒有提醒你,這個劉導心眼小得很,是圈裏出了名的陰險小人,你這會得罪了他,以後他準會伺機報複你!”

白祁神色不動,語氣平靜道:“見一步走一步吧,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他也不是第一天混娛樂圈了,當然明白小鬼難纏的道理,再也不會像剛出道那會,衝動地說什麽“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別人報複”之類的幼稚話,因為事實上,圈裏諸如劉導這些早已修煉成精的老油條,確實有無數中法子能讓人有苦說不出,過去幾年,他已經吃過太多這樣的悶虧。

可就算明知會得罪人,他也不後悔剛剛的強硬,名利固然重要,但人活在世上,該堅持的骨氣還是得堅持,哪怕因此被人封殺變成過氣明星,也不能放棄自己做人的底線。

老趙是清楚他脾氣和為人的,看他這樣,一時也不知該說才好了,最後長歎了一聲,無奈道:“行吧,反正這破節目還剩最後三期,等把這三期錄完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接有這個導演參與的工作了。”

白祁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其實他也不想再接這種暗箱操作過多的工作了,要不是想留下來繼續觀察之前看中的好苗子,他都打算提前結束這份導師的工作了。

每次都要背一堆節目組指定的台詞,不得不說些違心虛偽的話,也差不多到他忍耐地盡頭了。

兩人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沒多久,有一名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找過來,說是之後三期的錄製時間有改變,讓老趙馬上過去開會協商調整。

老趙尋思著以劉導愛小事大辦的拖拉勁,估計這會議一時半會的完結不了,便做主對白祁道:“白祁,你明天一大早還有通告,就別我等了,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吧。”

白祁也想早點回去休息,點頭接受了他的建議。

錄製的攝影棚前後兩扇門都有大批的粉絲蹲著,不想被圍追堵截,他和兩個助理跟著另外一個工作人員下了樓,從一個不起眼的偏門走出來。

負責接送的保姆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白祁上車後,才發現今天的司機不是往日的老師傅,而是一個麵孔生疏的新進員工,便隨口問道:“姚師傅呢,怎麽是你開車?”

忽然被提問,新司機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鎮定下來,回道:“姚師傅臨時有事,就讓我過來接您回家。”

這新員工是老趙之前新招進來的,說是他老家一遠房親戚的侄子,白祁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

司機見他沒起疑,暗暗鬆了口氣,忙駕著車,穩穩地開出了停車場。

離回到家還有段時間,白祁放心地閉上眼養神,另外兩個助理累了一天,便也跟著一起睡了過去。

一路無話地行駛了大概二十分鍾,就在白祁昏昏欲睡之際,車子忽然停了下來,耳邊響起司機不太自然的聲音,“到、到了。”

白祁睜開眼,玻璃窗外的卻不是熟悉的自家別墅大門,而是一棟金碧輝煌的建築物。

認出這是江城最有名的銷金窟天億會所,白祁眉頭微蹙,忽然生出些許不妙的預感,淩厲的目光就刺向了前邊的司機。

兩個助理也被司機的聲音吵醒了,看到外麵的金光閃閃的會所大門,其中一個疑惑道:“小趙,你這是走錯路了吧?這不是白祁的家啊。”

另外一個也不滿道:“就算走錯路,這也錯的太離譜了吧,你總不會以為,白祁家就就是天億會所吧?”

司機神情忐忑,期期艾艾好一會,卻怎麽都答不上話來。

白祁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詢問,餘光卻看到外邊忽然圍上來幾個西裝革履的壯漢,其中一個走到他靠著的車門旁,伸手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他趕緊下車。

眼見外麵的人似乎來意不善,兩個助理都有點被嚇到了,驚慌道:“這些是什麽人啊?看起來好像很不好惹啊。”

“是啊,大晚上還帶著墨鏡,裝逼也不是這麽裝的吧?”

白祁盯著前邊的司機,見這人腦袋壓得低低的,也不難猜出現在的情況。

敢情老趙這個遠房親戚家的侄子被外麵這夥人買通了,故意頂了姚師傅的班,特地把自己帶到這兒來了。

兩個助理搞不清外麵人的來路,不好直接報警,兩人合計了一下,便叮囑白祁呆在車裏別動,兩人一起下車去跟外麵的人交涉。

白祁目光認定在前方的司機上,緩緩開口道:“你也可以下車了,這個月的工資,我會讓老趙單獨轉給你。”

大概是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司機也沒多意外,諾諾地說了聲對不起,就灰溜溜地開了車門走了。

白祁暗歎了聲,心想著回頭一定要提醒老趙幾句,以後不要隨便幫襯老家的親戚,別人隨便給點好處就被收買了。

好在這車現在停的是公共場合,這要是偷偷開去了什麽偏僻角落,豈不是成了綁架現場?

正這麽想著,忽然門外響起一聲慘叫,像是助理發出來的。

白祁心一驚,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下了車,大步走到摔倒的助理跟前,合力跟另外一個助理把人給扶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擋在兩個助理麵前,沉聲道:“你們是幹什麽的?無緣無故的,憑什麽動手傷人?!”

推人的壯漢正是剛剛敲他車窗門的,上下打量他幾眼,嘴角挑起一抹輕挑的笑容,獰笑道:“你的人太笨,說了半天也沒聽懂我們的話,我幫你教訓教訓,讓他知道點厲害關係。”

對方邪裏邪氣地,白祁也懶得猜測,直言道:“說重點,找我什麽事。”

壯漢見他毫無懼意,就這麽筆直挺立地站在,神情冷硬傲然,氣勢凜然,和剛剛那兩個助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不敢輕視,稍稍收斂了銳氣,客氣道:“我們秦總久仰白先生的大名,今日特在天億會所略備薄宴,還請白先生賞個臉,隨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