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菲怔怔地聽著母親的話,一時心情複雜,不好發表內心的感受。

她比潘密的年紀差了八歲,今年也才二十四歲,潘密和方奇的事發生在15年前,那時候她才9歲,哪裏知道圈裏發生的這些事?

後來長大了一些,她早早地被父母送去國外留學,也就是三年前才回了國,對圈裏的這些陳年往事更是一無所知,而她周圍的親朋好友都是盼著她好的,就算知道些什麽的,誰也不會特意多嘴給她添堵。

也就是正式和潘密分手後,因為實在按捺不住內心那股子好奇,她才找圈裏相熟的姐妹了解了一二。

現在聽到母親提及,坦白說,她心裏並不好受,都有點可憐那個叫方奇的男人了。

這並不是她的聖母心泛濫發作,隻是緣由於多年正確道德培養下,所生出來的真實感受。

想起分手那天,潘密提到方奇時的表情,她更是滋味難明,低聲道:“這方奇……也是個可憐人。”

朱母搖頭歎了口氣,同情道:“誰說不是呢?區區一鄉下窮小子,哪裏能鬥得過潘嶽長那對心狠手辣的夫妻?雖說潘密現在和家裏斷絕了關係,可他父母豈是那種輕易善罷甘休的人?這事肯定還有得掰扯,就看他們能不能扛得住了。”

朱雨菲秀眉微蹙,說道:“他們已經把潘密逼到斷絕關係上了,這難道還不夠嗎?非要把自己的兒子送上絕路才行嗎?”

她和潘密交往的時間不算長,雖然稱不上十分了解,但從潘密的一言一行中,她能確定潘密是個孝順的人,之前他們去約會逛街,看到有什麽新鮮實用的東西,潘密都會多買一份帶回家送給父母。

雖說那些禮物算不上多貴, 可重點在於潘密心裏是記著他父母的,這樣的一個人,要不是迫不得已,怎麽會做出斷絕關係的決定呢?

朱母也覺得潘家父母太狠了,不過這畢竟是潘家的家務事,她們兩個外人,私下說道幾句也就算了,也管不到人家那邊。

她摸了摸朱雨菲柔順的長發,柔聲勸道:“算了,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我們管這麽多做什麽?菲菲,你也別惦記著潘密了,要覺得在家裏呆悶了,就約些朋友出去旅個遊什麽的,好好放鬆一下,把這些煩心事全都忘了!”

知女莫若母,雖然女兒嘴上總說沒事,可她哪能不知道女兒心裏其實還沒對潘密忘情?

不然也不會總是悶悶不樂,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門了。

朱雨菲一門心思還掛在潘密那邊,哪裏心情去旅遊什麽的,想了一想,便問道:“媽媽,我想去找筠潼學畫畫,你覺得可以嗎?”

朱母聞言一愣,思索片刻,不解道:“倒也不是不行,但你想學畫畫,我給你請個老師就是了,為什麽非要去找淩筠潼啊?……你和他很熟?”

“現在不是很熟,但感情不是都培養起來的嗎?隻要以後多來往,慢慢也就熟了。”

朱雨菲挽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我這不是眼紅人家畫得這麽棒嗎?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去筠潼家裏,看到他書房裏擺著那麽多漂亮的畫,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

朱母向來是支持她發展良性的興趣愛好的,自然不會反對她,隻是聯想到淩筠潼的身份,到底還是有些顧慮,遲疑道:“可我聽說淩筠潼和潘密的關係不錯,你去找人家學畫,萬一碰到潘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不明而喻。

朱雨菲心裏一黯,但麵上還是露出燦爛的笑容,滿不在乎地說道:“媽媽,你太小看我了,不就是分個手而已,又不是結仇!與其諱疾忌醫,不如勇敢麵對問題,總不能因為我目前邁不過這個坎,就永遠躲著潘密吧?何況我是真心想重新撿起畫筆,既然筠潼說了可以隨時找他指教,我肯定要珍惜機會的!”

見她堅持,朱母就沒說什麽,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蛋,含笑道:“好好好,你去學。隻要你開心,媽都支持你的!”

“謝謝媽!”

朱雨菲高興地抱住了朱母,心裏暖的不行。

雖然她沒了愛情,沒了未婚夫,可她還有這麽疼愛她的父母,還有這麽多好朋友陪著她,鼓勵安慰著她,也許未來她還是會繼續難過失落一段時間,不過,有這麽多人關心愛護著自己,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振作起來的。

朱雨菲是個行動派,主意一打定,就馬上給淩筠潼發了微信,將自己想上門學畫的意思說了出來。

看到她發來的信息時,淩筠潼還在開著會,很爽快地應了下來:【可以呀。不過我最近要趕稿,空閑時間不多,每天最多隻能抽兩個小時出來教你哦。】

這是他常年以來養成的習慣,不管有多忙,每天都會抽兩個小時學習和專研,他可以把這段時間貢獻出來,自己練習的同時帶一下朱雨菲。

朱雨菲也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的時間,忙回道:【兩個小時夠了!我要求不多,隻要給我個練習的方向,指點一下迷津就可以了】

【好的。平常除了去公司,我基本都待在家裏,不過預防萬一,過來前你還是跟我說一聲吧,省得撲了空。】

【嗯嗯!謝謝你,筠潼!你最好了!】

朱雨菲發了一大串感謝的表情包出去,十分開心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淩筠潼瞧著喜歡,就興致勃勃地把表情包一一保存了下來,想著以後跟盛奕宸聊天沒準能用上。

白祁坐在他身邊,餘光瞄見他一臉笑意地看著手機,心裏好奇,忍不住湊過來,壓低聲問道:“筠潼,你在看什麽,這麽高興?”

負責宣傳和包裝的企宣部部長還在台上滔滔不絕,淩筠潼偷看了眼四周,見似乎沒人注意他們這邊,也壓低了聲,偷偷回道:“雨菲剛給我發了好多有意思的表情包,我很喜歡,都存起來了。”

白祁還當是什麽事呢,不就是些表情包麽,這麽小的事,也值得他眉開眼笑。

筠潼果然還是太單純了,也難怪他總是眉眼帶笑,心情很好的樣子,因為他實在太容易滿足了。

淩筠潼還在手動存表情包,心裏一開心,就習慣使然地生出分享的心思,笑吟吟地問道:“你要不要?要不我也給你轉發一份吧?”

白祁下意識地想回絕,可是看到他滿眼都是明淨淨的笑意,那句不要,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他拿起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擺出也非常感興趣的模樣,笑著應了下來,“好啊,我正覺得最近跟人聊天幹巴巴的,就缺些有趣的表情包呢。”

他裝得太像,淩筠潼立即受騙上當,毫不猶豫地把朱雨菲發的那些表情包全都轉發給了他,不僅如此,還不怕辛勞地把自己之前存的那100多個表情包也都分享了過去。

一時之間,兩個老板在台下都玩起了手機,一個殷勤地拚命發表情包,一個麻木地不停存表情包,都忙得不行。

等會議按著流程走到最後一個環節,他們的表情包共享活動終於結束了。

老趙是白祁的經紀人,也是整個公司事務的大總管,會議解散後,他合起麵前的文件,瞄了眼身邊的白祁,隨口批評道:“白祁,我剛看到你和淩少爺一直在低頭玩手機,幹啥呢?會也不好好開,小心其他員工有樣學樣。”

白祁瞄了眼已經走到會議廳門口的淩筠潼的背影,淡定道:“沒幹啥,我們在討論新歌的事,說話會破壞開會氣氛,就改為手機發信息交流了。”

老趙“啊?”了一聲,頓時肅然起敬,慚愧道:“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我還當你倆在開小差呢!不好意思啊,錯怪你們了。”

白祁麵不改色,“沒事,事情說開了就好。”

正說著話,門口那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隱約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婁少爺。

聽到這人的名字,白祁心口一沉,下意識地朝門口的方向望過去,正好看到婁丞路過會議廳。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注視,原本還目視前方的婁丞忽然停住腳步,轉頭直直對上他的視線,瞬間綻開笑臉,亮開大嗓門喊了聲,“小白!”

白祁立即聽到自己太陽穴噗噗亂跳的聲音,嘴唇抿緊,冷著臉沒作回應。

見過陰魂不散的,就沒見過這麽陰魂不散的!

要不是剛剛存表情包存得手差點抽筋,他簡直以為自己現在腳下的這家公司,其實是姓婁而不是姓淩的。

白祁很想無視這個人的存在,但視金主為爸爸的老趙可不敢怠慢了這位爺,忙一溜煙跑過去,熱忱地笑道:“婁少爺,您又大駕光臨了,歡迎歡迎。”

婁丞沒看他,雙手插兜,神神在在地斜睨了一眼那邊的白祁,故作高冷道:“可我看你家的白總,似乎並不歡迎我啊。”

你說對了!我還就不歡迎你了,所以你還不快滾球!

白祁勉強按住到嘴的話,繃著臉走過來,不耐道:“你都不用去上班的嗎?怎麽見天的就往我們這邊跑?”

婁丞哼哼了兩聲,“放心,我今天不找你,淩小潼不是來開例會嗎?我找他的。”

難得他不是奔著自己的,白祁也沒覺得多高興,神色古怪地打量他兩眼,不客氣道:“你找筠潼什麽事?好事也就算了,如果是壞事,趕緊閃遠點,別把你的不幸帶給他!”

“你這說的什麽話!把我當掃把星還是咋的?”

婁丞被他嫌得心裏發堵,大手一揮,也不囉嗦了,直接坦明來意,“淩小潼不是每次來公司都承包午飯的嗎?我就是過來吃飯的!”

他回得理直氣壯,白祁聽得太陽穴又開始噗噗亂跳了。

這貨到底有多迷盛家大廚的手藝啊?為了頓飯特意開車跑過來,至於嗎?

這麽喜歡的話,幹脆把盛家大廚娶回家算了!

婁丞被他鄙夷的眼神給刺激到了,揚了揚自己的手機,底氣十足地嘚瑟道:“先說明啊,我可不是不請自來的!早上淩小潼給我發信息了,讓我有空中午過來吃飯,你要不服,跟你家的淩總打報告去,別想趕我走!”

……好吧!

被這貨提醒,白祁才記起還有這麽一茬,以前筠潼確實說過,他隻要承包公司員工的午餐,就會提前通知婁丞過來一道享用,所以,人家這回確實是來的理直氣壯。

難得占上風,婁丞見他答不上話來了,心裏一陣暢快不已,下巴一仰,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了淩筠潼的辦公室。

老趙瞄了眼臉色已經黑得可以擠墨汁的白祁,輕咳了聲,打哈哈道:“婁少爺這人也怪有意思的,都快把咱這公司當他的後花園了!哈哈,不過,這也證明人家看得起咱,你說對吧?”

白祁可哈哈不出來,涼涼地瞥了他一眼,沒接茬,一言不發地也進了淩筠潼的辦公室。

上次去盛家聚餐,袁青沒少給他爆婁丞的黑料,據說婁丞這貨其實超愛捏軟柿子,看著筠潼溫軟脾氣好,以前還經常欺負筠潼!他得看著點才行,免得這個缺根筋的二貨有機可乘!

等進了辦公室,會客區的茶幾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豐盛菜肴,婁丞正兩眼發亮地端著飯碗,一副隨時準備開席的架勢。

淩筠潼正和送餐的寶媽說著話,看到他進來了,就笑著道:“白祁,你快去洗手吧,準備吃飯了。”

白祁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婁丞,含笑朝他點了點頭,進了辦公室裏自帶的洗手間。

再出來時,寶媽已經走了,淩筠潼則坐到了茶幾前,和婁丞閑聊著一些家常瑣事。

記起早上下車時看的的瑪莎拉蒂,他好心地提醒道:“婁大哥,你是不是落了一輛車在我們公司的車庫?盛奕宸說你車太多了,以前經常忘了把車開回家,這回可要記得呀,可別忘了。”

公司車庫有限,每輛車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他的停車位和白祁相鄰,今早又比白祁晚到了一會,自然也就看了隔壁那輛車型騷包的跑車。

可能因為常年作畫的關係,他對造型獨特的東西記性特別強,雖然以前隻見過婁丞開過一次這輛車,不過,他還是馬上就認了出來。

婁丞還捧著那碗大白米飯,聞言別有深意地斜了一眼白祁,慢悠悠地回道:“沒落,這是我借給某人的。”

他沒點名道姓,不過他的視線已經說明了一切,淩筠潼馬上悟了過來,想了一想,疑惑道:“婁大哥,我記得以前你還跟我說過,車子就跟女朋友一樣,絕不能外借,為什麽你現在願意借給白祁呀?”

婁丞就等著他這話,立馬趁機告狀道:“當然是因為我重視他這個朋友,掏心挖肺地想對他好啊!可小白對我卻一點都不好,每次見到我都不給我好臉!我都快傷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