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須的!就算你沒摔出毛病,我也給你養老送終!”

婁丞毫不猶豫地應下來,一把勾住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大叔,嬉皮笑臉地賣乖道:“呂叔,在我心裏,你早就是我的二大爺了!等你老得動不了,我保證請四個如花似玉的護工照顧你,讓你天天快樂似神仙!”

呂秘書本不想理他的,但還是沒能繃住,笑罵了一句“油腔滑調”,就推開人忙活去了。

有了呂秘書的情報,婁丞對自家親爹目前的情緒狀態也有了個大概的譜,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長臂一推門,大咧咧地走了進去。

古風裝橫的辦公室裏,婁父正坐在紅木桌後翻著一份文件,聽到他走進來的腳步聲,不徐不緩地翻了一頁紙過去,頭也不抬地問道:“聽說你今早率著一批人去攻打潘家,戰果如何?”

婁丞瞄了眼老爹的臉,雖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不過聽這風平浪靜的語氣,和自己進門前的猜測差不多,應該是沒啥事的。

他咧嘴一笑,特別驕傲地回道:“那還用說麽?有你兒子出馬,當然是大獲全勝的!”

婁父握著鋼筆的手一緊,差點就沒摁斷筆頭,深吸了口氣,依舊波瀾不驚地繼續問道:“我還聽說,你們離開不久後,潘嶽長氣得連吞了兩顆心髒急救藥,他老婆還把咱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婁丞沒注意到他爹手背上隱隱暴起的青筋,越發嘚瑟地炫耀道:“那種隨便拆自家兒子姻緣的父母,氣死了也是活該!老爹,你不用管別人說什麽!總之,你兒子今天……”

還沒說完,忽然聽到咻的一聲,他本能地往旁邊一閃,一支鋼筆擦著他臉頰邊飛過去,緊跟著就聽到哐當兩聲,鋼筆撞到他背後的玻璃門,又錘子砸在了地上。

婁丞被嚇了好大一跳,雙手捂著撲通亂跳的小心肝,明顯驚嚇過度的模樣,“爹!你這是在幹什麽?!我可是你唯一的寶貝心肝兒子!”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來,婁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破口怒斥道:“你要不是我唯一的兒子,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好好地站在我這裏裝小白花?!婁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管別人家的閑事!你倒是好,管也就算了,還拉著一大群人去管!你知道在你回公司之前,我一直在幹什麽嗎?!”

眼瞅著父親氣得頭頂快冒煙了,婁丞也不敢再嬉皮笑臉了,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順著的話題問道:“幹……幹什麽啊?”

“你說呢!?你拉了這麽多人給你造勢,還專挑豪門圈裏的公子哥兒帶,我還能幹什麽?!”

婁父狠狠喘了一口氣,目光凶狠地瞪著他,恨不得把這混小子直接吊起來暴打一頓,“從中午到你剛進門的前一刻,我接了不下10通電話,全是人家父母打過來讓我管好你的!你說說你,你想幫潘密出頭也就算了,你自個人去不就成了嗎!?這些少爺公子的,全是人家爹媽的心肝寶貝,裏麵還不少是獨苗的,你們年輕人年輕氣盛,萬一一言不合打起來傷到了哪,你叫我怎麽賠人家的寶貝兒子!!”

婁丞被吼得有些懵,怔怔地發了一會呆,喃喃道:“應該……不至於吧……”

今天這事,他一開始就隻打算來文的,沒想過要武的,畢竟他們這次的敵人是潘密的爹媽,嚇一嚇也就夠了,犯不著動手。

即使要動手,這不是還有個以一敵百的老盛在嗎?人家揮一揮袖,沒準都能放倒一片人了,哪用得著他們這群戰五渣上場啊?

不過他爹顯然沒想到他這些,見他這副明顯不知悔改的態度,更是氣得胡子直打顫,震怒道:“什麽不至於?!就你這衝動的性子,誰知道你會不會腦殼子上抽先動手?想想你以前,我幫你收拾的爛攤子還少嗎?!”

猝不及防被提及以前的黑曆史,婁丞瞬間焉了,低下頭,老老實實地認錯道:“爹,我錯了,你別生氣。”

聽到這話,婁父臉色才終於好看了一點,重重地哼出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一句錯了就想混過去了?美的你!你馬上去給剛跟我投訴的人回電,跟他們認錯,並且保證以後會注意保持距離,以後再有啥事,也絕不會捎帶他們的兒子!”

婁丞麵露為難,猶疑道:“這……恐怕不太好吧……”

倒不是他拉不下臉去打這些電話,他臉皮厚著呢,隻要態度放得足夠誠懇,諒對方也不肯怎麽為難自己,隻是讓他疏離那群兄弟這一點,是不是太嚴重了些?

婁父懶得跟他解釋,瞪了他一眼,不耐道:“讓你怎麽做就怎麽做!囉嗦什麽!”

暴躁老爹正在氣頭上,婁丞不敢頂嘴反抗,隻好咽下滿肚子的不情願,磨磨蹭蹭地拿起手機,一一打了電話過去。

一開始,他還不明白為什麽老爹非要做後麵的那個保證,可連著打了三通電話過去後,他很快就了解了其中的用意。

那些兄弟的父母,剛開始還能保持著長輩的從容沉穩,氣定神閑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可一聽到他說以後要跟他們的兒子保持距離,語氣瞬間就有點慌了,態度也跟著來了個180度的變化,不僅沒再端著架子教訓他,反過來自我檢討說是自己太小題大做,讓他以後還跟以前一樣,繼續保持跟他們兒子友好親密的往來。

打完這一通通電話後,婁丞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樣子,對著他親爹豎起了大拇指,“爹!你可真是隻老狐狸!我總算明白什麽叫做薑還是老的辣了!”

婁父正捧著一杯雨前龍井慢慢細品,聞言差點沒把茶一把潑過去,吹胡子瞪眼睛地罵道:“會不會說話?有你這麽誇你爹的嗎?!”

他要是老狐狸的話,他這個親兒子就是基因突變的二哈!還是最不省心的那個品種!

又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婁丞不僅不難受,還嘿嘿笑著溜到婁父身後,伸出爪子這裏捏捏那裏揉揉的,一臉殷勤地諂媚道:“爸,你這肩膀很硬啊!最近是不是又加班過度了?你這樣可不行,雖然你寶刀未老依舊雄姿英發,但還是悠著點才行,不然你兒子我會心疼死的!以後你要有啥活,隻管交給我去,我保證給你幹的漂漂亮亮的!”

婁父本想叫他滾蛋的,可是酸累的肩膀逐漸放鬆的感覺,卻讓他及時閉上了嘴,繃著臉坐在那沒做聲。

婁丞站在後邊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見父親沒抗拒,也就繼續按揉下去,邊按摩邊得意洋洋地自誇道:“爹,這次的事我雖然做的不大對,可是你想想啊,放眼整個圈裏,誰有這個本事在這麽的時間內,召集這麽多人跟我一起行動?你兒子雖然不算聰明絕頂,做生意也沒你厲害,但論搞人際關係這一塊,我敢說這一圈都沒人比得上我,你該為我感到驕傲才對!”

婁父嗬嗬冷笑了兩聲,“合著你這意思,我還得誇一誇你了?”

婁丞嬉笑道:“那倒不必,以後少罵我幾句就成了。”

父子倆正說著話,門外忽然傳來幾聲敲門聲,呂秘書帶著一份文件匆匆走進來,看到裏邊這父慈子孝的一幕,不由就愣在了原地。

剛剛他去企劃部那邊交代工作,話剛說到一半,就有下屬急匆匆跑過來找他,說婁總正在總裁辦裏大發雷霆,還聽到裏麵傳出摔東西的聲音,生怕裏麵正在上演家暴現場,讓他趕緊回來救場。

呂秘書當即啥也不顧了,趕緊隨便抽了份文件闖進來,結果家暴現場他是沒看到,倒是被人家的父子情深給狠狠酸了一把。

都一起共事這麽多年了,婁父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是奔什麽來的,沒好氣地問道:“你也是越老越沒規矩了,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來!幹什麽,生怕我打死這個不孝子嗎?”

當眾揭穿,呂秘書也不尷尬,扶了扶眼鏡,泰然自若地回道:“那什麽,既然你們父子沒事,那我出去繼續做事了。”

然後也不管那父子啥反應,怎麽來的就怎麽出去了。

婁丞待會還得召開部門開會,看著老爹的氣已經消了,也就有了告辭的意思,正要開口,卻冷不防聽到婁父道:“我聽說,你最近跟白祁走的挺近。”

婁丞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老爹頭發還算茂密的腦袋,點了點頭,坦然道:“是啊,我覺得他這人很不錯,值得深交。”

婁父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問道:“你和白祁也是最近才熟起來的吧?我記得你很喜歡黏盛家那小子,要不就是潘家的老三,怎麽忽然淡下來了?”

提到這一茬,婁丞就有滿肚子的槽要吐了,鬱悶道:“我也不想淡啊!我以前確實很愛找老盛和潘密玩,可他倆現在都有對象了,一個兩個的不是在撒狗糧,就是在撒狗糧的路上,哪有空理我啊?”

婁父無語了一下,故意刺激他道:“不想看人家秀恩愛,有本事你也找一個撒回去啊!自己不爭氣怪誰?”

被這話觸及了某些傷心往事,婁丞眼神一黯,聲音低了下來,別扭地嘀咕道:“誰說我不想找了?這不是剛失敗沒多久,還在養情傷嗎?”

婁父張口啞然,說不出話來了。

偌大的辦公室忽然靜了下來,剛剛還和樂融融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凝固了。

知道自己無意中踩了雷,婁父不禁有些懊惱起來,真是的,好好地催啥婚啊,這下好了,平白惹得兒子想起了傷心往事。

正默默自責著,婁丞放下手,正了神色道:“爸,回頭我給你找個專業技師吧,每周固定上門給你按按摩,讓你放鬆一下筋骨什麽的,不然你身體老這麽繃著,容易出問題。”

婁父默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眉頭微蹙,擔憂中又透著幾分關心,老父親的心一下就疼了起來。

哎,也不知那個古霏的眼睛到底怎麽長的,他兒子雖然幼稚了點,蠢了點,以前也花心了點,但撇開這些不談,也不失為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有為青年啊!

再說說這長相,也是有棱有角有模有樣的,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大小也算是個帥小夥,怎麽就看不上他兒子呢?

婁丞不知道他父親內心所想,正要離開辦公室,冷不防聽到他爸喊了他一聲。

對上兒子疑惑的視線,婁父掩著唇輕咳了聲,盡量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勸慰道:“兒子啊,以前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你別想太多,這世上的女人多著呢,你總能遇到一個更適合你的。”

頓了一頓,他為了表示自己的疼愛之情,咬咬牙,狠下心道:“如果實在找不到好女人,你……你找個好男人也成!隻要你幸福,爸爸都支持你!”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自從古霏那事後,兒子就從一個花花少爺,變成了清心寡欲的俗家弟子,現在別說女朋友了,連個曖昧點的異性朋友都沒有,可把他和妻子給愁死了,生怕兒子心裏憋出什麽毛病來。

都說治療情傷的最好辦法,就是趕緊找到下一任,他想開了,管他男的女的,隻要兒子能幸福就好!

比如最近跟兒子走得很近的那個白祁就不錯,大明星,業務能力強,他也派人調查過了,是娛樂圈難得的一股清流,人品好著,性格也是成熟沉穩的,合適兒子這個幼稚鬼。

婁丞沒想到他爹特意喊住自己,居然是為了說這事,詫異之餘,都有些感動起來了,開玩笑地問道:“爸爸,我要真找個男的,媽能同意啊?”

婁父歎了口氣,幽幽道:“你要真帶個男媳婦回家,就算我們不同意還能怎麽的?再怎麽樣,你都是我們唯一的親兒子,我們總不能像潘密的父母那樣逼你吧?”

婁丞想了一想,讚同地點了點頭,“那確實不能,真鬧成潘密家那樣,我肯定也會離家出走的!”

婁父也就是隨便打個比方,沒想到還真得到了這麽個不孝的答案,臉瞬間黑了一大半,大手一揮,氣哼哼地把這個糟心兒子趕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