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丞是個藏不住事的人,趁著現在有現場有真相,偷偷往後退了兩步,長臂一伸勾住白祁的肩膀,湊過去跟他咬起了耳朵。

“小白,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

白祁被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撲到了臉上,劍眉微微一蹙,非常嫌棄地用手推開他的臉,“你說話就說話,不要湊這麽近,我耳朵又沒聾。”

婁丞當然知道他耳朵沒聾,可自己想八卦的兩個男主角就在前邊不遠處,不想方設法壓抑音量,難道要等著潘密回頭瞪過來咩?

實在按捺不住洶湧狂起的困惑和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他抓開白祁的手,再次湊過去,自顧的地答了自己剛剛提出來的的問題,“你看潘密跟淩小潼的責編……我覺得他們好像勾搭上了,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白祁被他強摟著肩,勉強按捺住想一腳踹飛他的衝動,麵露不耐道:“就算人家好上了,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婁丞立即瞪大眼睛,“當然有關係!潘密是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他要真背著我換了個對象,那他把我當成什麽了?!作為他這麽要好的兄弟,我居然沒有優先知情權,你覺得我不應該憤怒嗎?”

白祁很想回你憤不憤怒跟我有毛線關係,不過見這貨似乎真的很介意的樣子,也就不往他心裏補刀了,語調平平道:“也許潘總有自己的苦衷吧。你要真這麽介意,自己直接去問不就是了。”

最後這兩句說到了婁丞的心坎上,果斷點頭讚同,“必須的!晚點我找個時機,肯定讓他給我老老實實明明白白的交代清楚!”

話題到這也就算結束了,白祁覺立馬掙開他的手臂,不悅道:“我跟你說了很多次,我不喜歡跟人家有肢體上的接觸!你別有事沒事往我身上靠,我很不舒服!”

被他這麽明擺著嫌棄,婁丞卻也不惱,一臉不在乎地嘀咕道:“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都是大男人,大男人嘛,不拘小節一點也是正常的,你又不是個女的,這麽小氣做什麽?”

白祁都被氣笑了,“這裏的大男人這麽多,你不去靠別人,怎麽就偏偏挑了我?覺得我是軟柿子還是怎麽的?”

“怎麽可能!”婁丞立馬反駁,振振有詞道:“小白,我這是瞧得起你,你可別不識抬舉,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祁臉瞬間黑了一大半,“免了吧,這種福氣你給別人吧,我不稀罕!”

說完也不等回應,直接走向淩筠潼,神色自若地和淩筠潼聊起了工作上的事。

婁丞看著那邊的人,有點無趣地撇了撇嘴角。

這小白也是忒小題大做了,不就是靠一靠麽?多少人求著他親近他還不樂意呢!

在原地站了一小會,他看了看還在和方奇說話的潘密,又看看那邊的白祁,別扭了一下下,到底還是溜到後者旁邊,見縫插針的插起了嘴。

白祁故意挑了公司的事和淩筠潼聊,為的就是讓他識趣地滾遠點,萬萬沒想到,此人的臉皮厚到了城牆鐵壁的地步,都這樣了還死活巴拉過來湊一腳,偏偏還什麽話都能對得上,公司現狀未來前景分析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侃侃而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就是公司的三股東呢。

見婁丞居然對自家公司事務這麽熟悉,淩筠潼心生好奇,忍不住問道:“婁大哥,你怎麽這麽清楚我們公司的事呀?我覺得我都沒有你了解呢。”

說到這裏,他就有點慚愧起來了,自從公司創建後,白祁完美地履行了當初對他的承諾,除了寫歌,公司裏其他大大小小的事一點都沒讓他沾上,他這個甩手掌櫃當得妥妥的。

之前他還不覺得有什麽,可剛剛聽婁丞這麽一通分析,他覺得自己對公司太不上心了,不配拿收益的大頭,應該讓一部分給白祁才對。

婁丞揚了揚下巴,小模樣還挺驕傲,“那當然,我可是白祁的金主爸爸!他的工作行程什麽的,我全都一清二楚!而且你們公司現在的主要資源,都是我這個財大氣粗的甲方爸爸送的,我親自給安排籌劃的活,我能不了解?”

淩筠潼露出了然的神色,感激道:“原來是這樣!謝謝婁大哥!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工作,絕對不會讓你的投資打水漂的!”

“嗯,不錯不錯,小夥子態度很端正,不枉我這麽看好你們公司。”婁丞滿意地點點頭,狗爪子差點沒拍到淩筠潼的肩頭上,不過盛奕宸就在一旁,他沒敢。

白祁涼涼地撇了他一眼,很想嗆幾句挫挫他的威風,但當著淩筠潼的麵,他不太想露出凶悍毒舌的一麵,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一行人正聊著天,晚飯已經擺上桌了,張姨過來請他們去去餐廳入座。

婁丞站在圓桌旁,看了看對麵和方奇緊挨的潘密,又看看這邊的白祁,猶豫了一下,他選擇拉開了白祁左手邊的空椅。

他一坐下來,白祁就習慣使然地沉了臉,餘光瞥了眼正扭頭和盛奕宸說這話淩筠潼,趁機提出要求,“你坐過去點,別靠我這麽近!待會我都不好夾菜了!”

婁丞瞄了眼他的左手臂,紋絲不動地反駁道:“你又不是左撇子,怎麽就不好夾菜了?再說了,淩小潼坐你右手,你們倆座位的距離比我還近不少呢,你怎麽不讓他離你遠點?”

白祁太陽穴撲撲一跳,還沒想好要怎麽懟回去,淩筠潼聽到有人提了自己的名字,從盛奕宸那邊轉過頭,依著婁丞的話默默地對比了下,發現自己和白祁座位的距離確實比婁丞近了些許,趕緊起身拉著椅子,往盛奕宸這邊挪了一下,免得待會妨礙白祁夾菜。

白祁看在眼裏,硬在拳頭,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這麽想一腳踹開婁丞這個多嘴的牛皮糖。

他在這邊不爽,婁丞那邊的心裏也沒舒服到哪去,一邊手托著半邊臉,百無聊賴地悶坐在那。

講真,他覺得自己對這個小明星挺好的,有啥合適的資源都往那邊送著,平常不管白祁怎麽甩臉毒舌下逐客令,他雖然也被氣得嗷嗷直叫喚,但也隻是嘴上放放炮,都沒真正計較過,有啥好事照舊頭一個想的還是白祁。

可這白祁就跟個頑石似的,任他怎麽貼熱臉,都是這副不冷不淡的態度,倒還不如他們剛好上那會……不對,剛正式成為朋友那會,白祁還對他有些笑臉。

可現在呢,不是冷眼就是板著臉,連碰一下都嫌棄得不行,活像他是個病菌似的。

這麽想著,婁丞忽然有點不是滋味起來,原本期待已久的豐盛大餐,也變得沒那麽香了,心裏空空落落的。

正暗暗鬱悶著,忽然,一碗冒著熱氣的奶白色鯽魚湯放到他麵前的桌上,婁丞餘光看到了,以為是女傭送過來的,一開始也沒怎麽在意,可端著白玉瓷碗的手修長白淨,骨節分明,雖然皮膚比女人的還好,可這手型明顯就不是女人的。

他愣了愣,下意識地順著那手往上抬眸,正巧看到白祁放下碗收回了手。

感覺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白祁眉頭一緊,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看什麽看,喝你的魚湯去!”

婁丞沒說話,維持托臉的姿勢繼續看他,眼睛眨都不帶眨一下。

白祁被他盯煩了,心想這吃貨莫不是傻了,明明是他死乞白賴非要賴到這邊吃大餐的,現在大餐上桌了,他倒是學起了矜持,簡直是怪咖一個。

就在他按捺不住準備發話的前一秒,婁丞終於動了,慢吞吞地放下手,將湯碗移到自己的正對麵,執起調羹正要舀湯,又皺了皺眉,將湯碗往白祁那邊一推,不滿道:“這湯沒放蔥,沒有靈魂!”

白祁看了看他的碗,確實沒有沒擱蔥,盆裏的湯都是原味,傭人準備了一小碟蔥薑紫蘇胡椒粉之類的調味料,放在湯盆旁邊,讓客人根據自己的喜好自行添加。

不想著縱著這個大少爺,他直接道:“矯情什麽,蔥在那邊,自己加,愛吃多少加多少。”

婁丞卻沒動,持續發揮著不動如山的精神,理不直氣也壯地用嘴巴使喚人,“你都給我端過來了,就不能把服務進行到底麽?你給我放,我要滿滿一大勺。”

白祁忍了忍,又忍了忍,勉強克製住蠢蠢欲動的暴力分子,給他加了足足三大勺。

熱氣騰騰的湯重新端了過來,婁丞低頭看著自己碗裏的湯,湯麵浮著一層碧綠油油的小蔥,看起來不像魚湯,更像是蔥花涮鍋水。

他歎了口氣,執起調羹,一邊喝這份蔥花滿滿的魚湯,一邊搖頭感歎了一句,“被偏愛的人,總是比較有恃無恐。”

這話不輕不重,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整桌人聽到,於是大家的目光紛紛望向了他倆。

淩筠潼不知道他們的前情,看到婁丞勺子裏這麽多蔥花,略顯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婁大哥,原來你這麽愛吃蔥呀?”

早知道這樣,他就讓劉師傅多準備點蔥花類的美食了。

婁丞扯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喜歡啊,超級喜歡。尤其是小白親自加的蔥,簡直是我的最愛!”

這話聽著怪怪的,淩筠潼看了看他,又看看坐在旁他旁邊麵無表情的白祁,一頭霧水。

靜得詭異的氣氛中,盛奕宸開口打破了沉寂,“不要再講冷笑話了,吃飯吧。”

婁丞不爽地扁扁嘴,他哪有講冷笑話,他分明在冷嘲熱諷好不好?

雖然接二連三發生了些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吃貨的本能,還是讓婁丞迅速化鬱悶為動力,埋頭就是一頓餓虎撲食,以雷厲風行的迅速造了兩大碗白米飯。

啃完手裏的大雞腿,他還有些意猶未盡,看到另外一隻大雞腿還沒人碰,巡視了一圈桌上的人,想著應該也沒人吃的,就執起筷子,不客氣朝著最後那隻雞腿進軍。

結果沒等他下筷,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地夾起雞腿,在他的目瞪口呆中放到了方奇的碗裏。

婁丞筷子僵在半空中,看了看那雞腿,又看看一臉溫柔地望著方奇的潘密,內傷得有點自閉了!

他的雞腿!

他那肉質Q彈滑嫩的大雞腿,居然被潘密拿去討好新勾搭上的對象了!

也許是他眼神太過幽怨,方奇惴惴不安了一會,鼓起勇氣道:“還是給婁總吧,我也差不多飽了。”

婁丞眼睛一亮,正要把自己的碗遞過去,誰知潘密卻按住方奇夾雞腿的手,輕聲道:“你才吃這麽一點,哪裏飽了?而且你剛剛菜都沒怎麽夾,光吃白飯可不行。”

婁丞原本還巴巴望著方奇,聽到這話,下意識看了眼自己麵前堆得跟小山似的動物殘骸,又看看方奇麵前幹幹淨淨的骨碟,臉皮再後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忙說道:“你吃吧,我吃其他的。”

說完就技術性地埋頭佯裝扒飯,迅速把這話題蓋過去。

方奇隻好留下了那個雞腿,小心翼翼地啃了起來。

不得不感歎,盛家的大廚手藝是真的好,難怪婁總心心念念著要到這邊吃飯。

這白切雞也不知是怎麽做的,肉質香嫩爽勁,連骨頭都是香的,他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白切雞,而且以前在老家,雞腿什麽的,也從來都輪不到他,不是前妻就是客人,或者客人的小孩,再不濟也是同桌的長輩,他謙讓勤儉慣了,就挑別人不怎麽碰的雞脖子或者骨頭多的部位吃。

仔細想想,他好像隻有小時候才能享受到吃雞腿的待遇,畢竟父母就他一個獨子,對他到底還是疼愛的。

想到早已過世的父母,方奇心裏生出幾分惆悵茫然,眼神黯然了下來。

正怔怔地想著心事,一塊被挑了刺的白淨魚肉放進他的碗裏,然後是兩片牛肉片,幾片蜜汁糖藕片,一塊香菇,兩個蟹鉗,最後是一筷子手剝筍。

這麽裝下來,原本已經快空的碗很快堆了個七分滿,方奇一手端著碗,另一隻手還夾著啃到一半的雞腿,轉過頭,愣愣地望著還在不停給自己夾菜的潘密。

等碗裏的菜快要滿溢出來了,潘密才停了筷子,溫聲對他道:“多吃點,你太瘦了,要多補補。”

他做的從容自然,對麵的婁丞卻看得下巴都要掉了。

然而更讓他大跌眼鏡的還在後頭,潘密瞧見方奇嘴角不知怎麽沾了粒米飯,伸手直接摘了下來,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婁丞倒抽了一口氣,呼吸滯住,心律都開始不正常了。

是的!他確定沒自己沒眼戳,潘密確實把從別人嘴角撿下來的米粒,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嘴、裏!!!

臥槽!

這是他不用付費也能看到的內容嗎!?

他認識潘密這麽多年,雖然這兄弟不是個暴脾氣,但也從來都不是個軟的,脾氣上頭時,能撩開橛子和他大幹三百回,上次他們去參加商老太太的壽宴時就剛幹過一場。

這樣的潘密,居然也會這麽肉麻死人不償命的舉動!

一瞬間,婁丞覺得其實老盛對淩小潼還不夠寵溺,畢竟他都沒見過老盛吃淩小潼嘴角的飯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