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說的這麽直白,就隻差沒直接念身份證出來了,戴嵐雅就是想不對號入座都難,原本就陰沉的臉更是僵得異常難看。

站在她旁邊的陳申鳴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誠然,這些人雖是在埋汰戴嵐雅的目光短淺,但又何曾不是在暗指他陳申鳴比不上淩筠潼?

而且這語氣尖酸又刻薄,還不是普通的比不上,是拍馬都及不上。

陳申鳴心裏惱恨得不行,恨這群踩高捧低的人,也恨戴嵐雅把自己拖下了水,害得他跟著一起丟了臉。

然而那邊的人隻是開了個頭,更多嘲諷的話語源源不斷地湧向他和戴嵐雅。

“如果我是那誰誰,我今晚上就躲到被子裏嚎啕大哭一場,懺悔自己過去的有眼無珠!要麽就幹脆把眼睛挖了!”

“就是!虧她還是人家淩公子耳朵青梅竹馬呢!都認識這麽多年了,就是條狗都有點感情吧?可某人一看到淩家破產失勢,當天就悔婚火速搭上新未婚夫,投胎都沒她這麽急呢!”

“真夠薄情寡義的!淩公子以前還對她這麽好,全當喂到肚子裏去了!”

戴嵐雅再也聽不下去了,扭頭就想離開這個窒息的地方。

陳申鳴卻適時地扯住她的手,轉過身背對著這些人的視線,陰測測地警告戴嵐雅道:“這壽宴的入場資格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你要是敢走,我和你的婚約就一筆勾銷!”

戴嵐雅也不想走,可她哪還有臉呆下去啊?

這些幸災樂禍的眼神和話語,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利刃刺過來,都快把她戳成刺蝟了!

再繼續留下去,她怕自己會當場心塞發作死掉!

但陳申鳴才不管她的死活,兩人一起來的,她要是走了,作為男伴的他豈不是要跟著一起離開?

可他才來多久啊,哪舍得這麽快走!這場壽宴可是圈裏難得一見的盛宴,就連他那麽想過來巴拉結商家的父母都因為人數限製沒法過來,就隻有他代表陳家過來了。

而且商老太太才剛出現,他都還沒過去刷臉祝壽呢,這會走了,他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哪怕不管戴嵐雅他獨自留下來,這些人嘴這麽碎,回頭還不知要怎麽對他陰陽怪氣呢!

無論如何,他都要拖著戴嵐雅跟自己一塊熬著!

戴嵐雅見他臉上透著狠意,心裏又氣又怕又恨,咬牙僵持了一會,最後還是強行按住了離開的衝動。

見她冷靜下來了,陳申鳴這才鬆開她的手,轉過身望向商老太太,臉色平靜如常,仿佛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

看著男人這副裝模作樣的作嘔姿態,戴嵐雅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

之前那些得意雀躍的心情,這會早已**然無存,隻剩下後悔莫及。

早知道這樣,她不該死皮賴臉地求著陳申鳴帶自己過來的!

丟了這麽大的臉不說,現在想走都走不成!

那些的人又指桑罵槐了一會,見戴嵐雅這邊始終沒什麽動靜,漸漸也覺得無趣了,轉而興致勃勃地聊起淩筠潼那冊爆火的繪本。

戴嵐雅麻木地聽著這些人毫不吝嗇的讚美,麵上裝得無所謂,心裏卻慪得快要爆掉了。

這些人越是追捧淩筠潼,她心裏就越難受,越是懊悔當初的草率決定。

如果當初她沒做的那麽絕,跟淩筠潼是好聚好散而不是直接撕破臉皮,這會她說不定還能跟著沾點光呢!

現在好了,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此時快慪死的除了她之外,還有那邊的古霏。

看著淩筠潼被一群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在其中,享受著那麽多人的誇讚和崇拜,她眸底一片冰涼冷漠,甚至帶著些許憎惡之意。

淩筠潼是畫家七潼的身份,她早就從婁丞的嘴裏聽說過了,而且不止是畫家,還是他身邊那個白祁的禦用音樂製作人,也是目前華語樂壇的頂級音樂製作人。

可知道歸知道,在親眼看到到淩筠潼受到這麽多人的喜愛和歡迎,像個發光體般站在那邊時,她心裏就跟堵了一團棉花似的,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這種煩躁的情緒能不能稱之為嫉妒,隻覺得非常不爽。

現在盛奕宸就站在淩筠潼身邊,雖然神色淡淡的,嘴角隻帶著一星半點的淺淡笑意,但以她對這個男人多年的了解,她知道盛奕宸此時的心情必然是非常愉悅的。

糾結沉悶中,古霏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迷茫。

忽然就想起爹地以前常對她說的一句話:“愛情這個東西,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自打多年前知道她心儀盛奕宸後,爹地就老把這話掛在嘴邊,勸誡她多讀書努力充實自己,說隻要她變得足夠美好,屬於她的愛情自然會不遠千裏奔向她。

爹地念的勤快,可她從來沒放在心上。

聽多了追求者的花言巧語,她早就認定男人都是視覺性動物,隻要女人長得夠漂亮,男人就會死心塌地地臣服腳下,任由女人予取予求。

更何況她的優勢還不止有一張好相貌,她家裏還這麽有錢,爹地對盛奕宸又是恩重如山,於情於理,盛奕宸都不可能不愛她。

可眼前這一幕證實了她錯得多離譜,盛奕宸就是沒瞧上她,而是選擇了在畫界和樂壇雙開花的淩筠潼。

望著那邊的淩筠潼,古霏再怎麽不甘,此刻這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她確實比不上淩筠潼。

她畫不出令人驚歎不已的畫,做不出感人肺腑的音樂,她甚至連一技之長都沒有。

除了買買買和不停地花錢,她什麽都不會。

盛奕宸之前就嘲諷她是個坐吃山空的米蟲。

所以,他是真的厭惡她,也是真的瞧不上她。

古霏心頭刺痛,忽然覺得呼胸口憋的難受,起身離開大廳,躲進外邊的假山群裏,隨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發呆。

她在那呆了不知多久,大廳裏傳出悠揚清朗的歌聲,伴著行雲如流水的美妙琴聲,通過擴音器一道飄到她耳中。

那樂聲是如此地動聽悅耳,古霏一下就被打動了,不覺站起身,轉過頭,透過透明的落地窗望進廳裏。

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舞台上的情景。

白祁站在一架白色鋼琴旁,手舉著話筒,飽含深情地演唱著歌謠,淩筠潼則坐在鋼琴旁,黑眸微垂,修長白淨的手指靈活穿梭地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台下的觀眾聽得如癡如醉,仿佛完全置身於歌曲的情境中,有些人甚至還抹起了眼角的淚。

就連古霏也聽得有些醉了。

白祁除了國內爆火,在國外也是非常有名的,她所住的那片區,大街小巷的商鋪裏就經常播他的歌,她自己也買過好幾張專輯。

正是因為對白祁唱功的肯定,當初經紀人提出讓她和白祁合作拍雜誌社的廣告硬照時,她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如今她站在這裏,聽著那遠不如CD機理清晰的歌聲,心裏居然生出別樣的感動,竟覺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有感覺。

而那猶如天籟的鋼琴聲,柔如冬日的陽光,清清嫋嫋地落在她的心坎上,無聲無息地溫暖撫慰著她原本焦躁沉鬱的心情。

一曲下來,她臉上濕漉漉的,就連自己都沒發現,她眼裏不知什麽時候盈滿了淚水。

廳子裏爆出雷鳴般的掌聲,淩筠潼站起身想下台,可在熱情如火的觀眾強烈請求下,最後還是重新坐下來,再次彈奏起來。

他一共彈了五曲,雖然不是白祁最出名的五首經典曲目,但全都是關於親情主題的抒情曲,歌曲溫柔恬靜,歌詞樸素真摯,很符合今天壽宴的氛圍。

大廳裏鴉雀無聲,賓客們完全陶醉在這充滿溫情的音樂氛圍中,最後一曲終了,大廳再次爆出熱烈的掌聲。

古霏看著淩筠潼從台上走下來,笑著走向了一直溫柔注視他的盛奕宸。

那兩人執手交握,相視而笑,那般的默契和自然,就好像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這一幕,在古霏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直到很多年後,她變成了和商老太太一樣的老太太,再次回想起今天的場景,還是會覺得非常非常地震撼。

原來童話般美好的愛情,是真的存於世間的。

隻是這般美好的感情,不是每個人都有幸遇到。

就比如她,就隻能站在窗外,遠遠地看著窗內的那一對璧人。

這是她這輩子都羨慕不來的愛情。

此時大廳這一頭,淩筠潼總算坐回了位上,剛剛陪老太太說了那麽久的話,又連著彈了五首曲子,他早就渴得不行了,接過盛奕宸遞來的純淨水,咕咚咕咚地就喝下了大半杯。

商啟之看他渴成這樣,不免有些愧疚,歉意道:“抱歉,我本以為你上去彈奏一首就下來了,沒想到客人反應這麽強烈,讓你受苦了。”

潘密剛享受了一場無與倫比的現場演奏,心情很好地笑著道:“這說明筠潼琴技出神入化,得到了現場所有人的認可。要不是剛剛奕宸親自過去接人,恐怕這會還不能下台呢。”

婁丞看了看台上猶在演唱的婁丞,又看看淩筠潼,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淩小潼,白祁那些歌真的全都是你一手包辦的嗎?”

淩筠潼聞言一怔,問道:“是我做的。 怎麽了?”

婁丞瞄了眼盛奕宸的臉色,斟酌著道:“我怎麽覺得不像啊,要說你做的是兒歌也就算了,可……啊!”

還沒等說完,他的鞋尖不知被誰狠狠的踩了一腳,頓時痛得嚎叫了聲,一抬頭,就對上了潘密和商啟之充滿警告的眼神。

求生的本能讓他馬上心領神會,忙改口道:“可我覺得,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出這麽棒的歌曲,簡直人不可貌相!我實在是太佩服你了!”

一頓馬屁拍下來,潘密和商啟之這才收回了視線。

婁丞噓了口氣,忍不住抹了把額上並不存在的虛汗。

雖然他剛不知道是誰踩了他一腳,但不管是誰他都感激不盡,不然他可能又要因為口快被老盛削了。

杯裏的香檳沒了,他轉過身,想抬手招個傭人過來伺候,卻冷不防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商宜佳。

商宜佳捂著嘴巴,雙眼圓睜,滿臉不可思議地瞪著淩筠潼。

婁丞看了看她,又看看淩筠潼,一臉古怪的問道:“佳佳,你幹嘛呢?……見鬼了?”

商宜佳仍是一臉不置信,喃喃地問道:“丞叔,你剛剛說白祁那些歌全都是七潼一手包辦的,這是真的嗎?”

婁丞神色更古怪了,不答反問:“你不知道白祁的音樂製作人,也叫做七潼麽?”

商宜佳呆呆地搖了搖頭。

她又不是追星族,迷白祁的是她另外幾個堂姐堂妹,平常也不關心歌壇那些事,哪可能知道這些啊?

婁丞擺擺手,“那你現在知道了。去,給你丞哥哥叫些香檳過來。”

商宜佳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淩筠潼,遊魂似的飄走了。

她沒去給婁丞叫酒,而是跑到正在台下給白祁揮熒光棒的堂姐堂妹們旁邊,把剛得到的消息轉述了一遍。

那幾個堂姐妹們爆出一陣尖叫,霍地站起來,歌也不聽了,忙狂奔到淩筠潼麵前,紛紛要求簽名合照做留念。

自從淩筠潼是畫家七潼的身份曝光後,淩筠潼這一桌就成了全場最受矚目的地方,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附近的人。

見那幾個小姑娘興奮得臉都紅了,嘰嘰喳喳跟麻雀似的,賓客們紛紛問這是什麽情況,得知淩筠潼除了是畫家七潼之外,同時還是知名音樂製作人七潼時,現場頓時又是一陣喧嘩。

“我就說他們怎麽配合得這麽好,原來淩公子就是創作者本人啊!”

“說起來,上次白祁不是在江城開演唱麽?我也去了現場,下半場所有的曲目都是由人家淩公子擔任鋼琴手完成的,彈得實在太好了!當時就有很多人猜淩公子是不是七潼本人,果然如此啊!”

“又能畫又能寫歌作詞還能彈得一手好琴,這都是什麽神仙人物!”

“看到他,我忽然覺得我是來人間湊數的!”

“戴嵐雅這一波真是虧大發了!我要是她,估計要連著失眠一個月了!”

眾人激動的討論聲,都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商老太太的耳中,老人家替淩筠潼欣慰之餘,又覺得惋惜不已。

多好的孫女婿啊!

可惜商家福薄了點,被盛家的孩子搶先占了!

戴家那閨女的福氣倒是厚,就是沒珍惜,活生生地錯過了這麽大一個寶藏,也不知那家人會不會後悔當初的短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