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商老太太壽宴這一天。

壽宴是從早上十點開始的,盛奕宸白天還有很多公事等著處理,淩筠潼本想等他忙完再一起過去的,但盛奕宸這邊不確定自己要忙到什麽時候,便讓他先跟著潘密他們一起過去了。

等到了商家的宅院,停車場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主宅那邊隱隱傳來奏樂聲,那邊早已開場了。

商家在江城乃至整個華國,都是數得上號的豪門世家,作為孕育了現任商家掌權人的母親,以及下一任掌權人的奶奶,她的壽宴自然得辦得風風光光的。

從停車場出來,淩筠潼跟著潘密和婁丞進了庭院。

第一次來商家,他不禁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和盛家歐式莊園的風格不一樣,商家祖宅是純中式的,曆史悠久,據說是從清朝就建起來了,青磚紅瓦,小橋流水,雕樓畫棟,到處可見別具一格的古式建築物。

淩筠潼本來就很喜歡國風傳統的東西,這裏的一景一物,都充滿了古香古色的氣息,置身其中,仿佛走在紅樓夢的大觀園裏似的,美得如詩似夢。

見他看得眼睛都不會眨了,婁丞笑著打趣他道:“喜歡啊?回頭也讓你家老公也給你造一個得了,他這麽大款,建個古宅什麽的簡直九牛一毛。”

潘密斜睨了他一眼,“你見過哪頭牛的毛有這麽粗這麽長還這麽多的?牽出來,也讓我長長見識好麽?”

這話說得,真拿錢不當錢來看了。

江市現在的房價早就被炒得上天了,別說買地建宅子了,就是隨便買套小戶型商品房,沒七位數根本下不來,他們出身豪門世家,雖然賺錢是比普通人容易得多,但也沒到說這種大話的地步。

婁丞摸了摸鼻子,悻悻然地回道:“我就開個玩笑嘛,這麽當真做什麽?”

潘密還想懟他幾句,不過轉念想到這貨最近情緒都不是很高,忍了忍,到底還是放過一馬,沒再去打擊他。

淩筠潼看了看潘密,又看看婁丞,見婁丞神色平靜,也看不出和以前有什麽兩樣的,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碰麵之間,他還有些擔心,生怕會看到一個萎靡不振的婁丞,現在看到婁丞還和以前一樣這麽喜歡拿自己尋開心,他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正這麽想著,忽然,前邊傳來一陣不小的**,好像是什麽大人物來了。

今天來赴宴的,全都是江城的名流貴胄,淩筠潼原本也不在意,可也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古小姐”,原本走在前麵的婁丞忽然停住腳步,他一時刹不住車,一頭就撞了上去。

潘密和他並排一起走的,聽到他的低呼聲,忙過來檢查他的鼻子,擔心地問道:“怎麽樣,沒事吧?……有沒有咬到嘴唇?”

淩筠潼揉了揉鼻子,搖頭道,“沒有,沒事的。”

他皮膚嬌嫩脆弱,剛剛那一撞沒用太大的力氣,雖然不疼,但鼻子還是紅了一些。

潘密瞥見了,眉頭輕皺了下,轉而去訓婁丞,“你怎麽走路的,萬一傷到了筠潼,回頭看你怎麽跟奕宸交代!”

婁丞卻置若罔聞,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前邊某個方向,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那邊是露天會客區,客人們已經玩開了,古霏正被一群男人眾星捧月地圍在中間,笑容明媚又張揚,惹得附近沒圍過去的男人們也頻頻往她那邊張望。

潘密也看到了古霏,側眸往了眼身邊的婁丞,不冷不淡地開口道:“別看了,再怎麽看,她的心也不在你這裏。”

被這話直直的戳進了心窩子裏,婁丞俊毅的臉上迅速蒙上一層黯然,眼裏的光也跟著熄滅,變成了一潭死水。

潘密就看不得他這個失了魂的死樣,不覺放重了語氣道:“行了,不就一個不愛你的女人麽?你至於焉成這樣麽?”

婁丞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反唇相譏,“你的方老師也不就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麽?你還不是焉了這麽些年?”

潘密臉色微變,周身的氣場瞬間森冷了幾分。

淩筠潼敏感,馬上就嗅到這邊的火藥味,忙擠到這兩人中間,打著圓場道:“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商大哥說不定已經在前廳等我們了。”

婁丞捏住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扯到一旁,臉色鐵青,噴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潘密,低沉的嗓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別人也就算了,你自己的感情還不是一地雞毛?有什麽資格說我啊?!”

潘密目光直視他的眼睛,斯文的無框眼鏡下眼神冷峻如冰。

良久,才聽到他徐徐開口,“確實,我承認我在感情上是個失敗者,沒資格說你什麽,但是,你擺這個死樣給誰看呢?既然還是這麽在意,何不直接過去找她好了,反正你腦袋夠鐵夠硬,多撞幾次也無所謂的。”

這話譏諷的意味很濃重,婁丞當即就怒了,猛地地扯住潘密的衣領,額上青筋隱隱乍然,無聲地宣示他此刻的惱羞成怒。

驟然被動粗,潘密也不慌,慢斯條理地伸手推了推眼鏡,嘴角揚起一絲淺淡的微笑,“想揍就揍吧,正好,我也想清醒下腦子。”

淩筠潼被這兩人嚇得心驚肉跳,這兩人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忽然就變劍拔弩張了!?

等反應過來,他再次衝上前抓住婁丞的手,苦苦勸道:“婁大哥,你冷靜一點!有什麽事你先放開潘大哥再說吧!”

婁丞這會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下勸?

雙手越發如鋼爪一般,牢牢地拽緊潘密的衣領,咬牙道:“淩小潼,這事跟你沒關係,你走遠一點!”

淩筠潼卻固執地抓住他的手腕,語氣堅定道:“不!你先放開潘大哥!我們是來給老太太祝壽的,你在這裏鬧事,這不是給主人家添堵嗎?!給別人看到了怎麽辦?!”

婁丞卻仍是氣怒難消,黑眸固執地,惡狠狠地瞪著潘密。

他知道自己衝動了,再怎麽樣,也不該拿兄弟泄氣。

可他真的控製不住內心的燥怒。

剛剛看到古霏身邊圍了那麽多男人,而古霏對那些男人巧笑倩兮,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時,他心裏就像是有一團邪火在不斷的燃燒,而潘密的話,更是在這團邪火上澆了幾桶油,直接燒斷了他的理智。

他恨古霏對自己的無情,更恨自己還放不下!

“筠潼?”

場麵正僵持著,一道疑惑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驟然響起。

淩筠潼下意識地回過頭,就看到白祁站在不遠處的假山旁,一臉不解地望著他們這邊,“你在這做什麽呢?商總已經在前廳了,剛剛還問我你到哪了。”

說話間,他舉步往這邊走過來,等靠近了些許,很快就注意到正扯著潘密衣領的婁丞,頓時就愣在了原地。

剛剛被假山擋住了視線,他隻看到前方的淩筠潼,沒料到旁邊還有人,而且看這兩人的架勢……這是在打架???

眼見來了個幫手,淩筠潼鬆了口氣,忙招呼他道:“白祁,你也來勸勸婁大哥吧!讓他快放開潘大哥!”

白祁沒有馬上作聲,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婁丞那邊,眉心微微蹙起,這才正色道:“婁丞,今天是你好兄弟奶奶的壽宴,你是來給祝壽的,還是給人家添堵的?這裏人來人往的,你這是想丟誰的臉?”

婁丞卻仍是維持姿勢不動,眼神固執又凶狠,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白祁眼神一沉,直接走上前,拽住他的手腕,使了狠勁扯了下來。

潘密的衣領總算得救了,隻是被揉得皺巴巴的,頗有些狼狽。

他也不在意,站在那,動作優雅地撫平上麵的褶皺,神色一派淡然平和,仿佛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

相比他的淡定,婁丞那邊就不太好看了,臉色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可以刮風下雨。

白祁分開這兩人後,也不去問緣故,轉身麵向淩筠潼,若無其事地微笑道:“走吧,我陪你去見商總。”

淩筠潼看了眼婁丞,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可是……”

“沒事的。”白祁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站在自己斜後麵的婁丞,別有深意地說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時衝動可以理解,屢次犯蠢才可怕。某人怎麽說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相信他應該不會做這個蠢人的。”

潘密整理好領子,也開口道:“筠潼,你先和白祁過去吧,我和他聊幾句,待會就過去找你。”

淩筠潼還是放心不下,不過也知道自己留下來也沒什麽用, 隻好點了點頭,依言跟著白祁一起離開了。

等走遠了些,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兩人,忐忑不安地問道:“白祁,他們應該不會再打起來吧?”

白祁笑了一笑,半開玩笑地糾正他,“你應該問婁丞會不會再動粗,潘總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個隻會動嘴不動手的君子。”

聽他這麽一說,淩筠潼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這算什麽事。

原本,他們三人和和睦睦地結伴一起過來,就因為中途出了個古霏,婁大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忽然激動起來,勸也勸不動,都把他給嚇到了。

這種時候,淩筠潼就格外地想念盛奕宸。

婁大哥好像特別怕盛奕宸生氣,有他在場,肯定能穩穩地製住發狂狀的婁大哥。

不像他,除了勸幾句徒勞無功的話,啥也做不了。

這麽想著,淩筠潼忽然覺得好不安,雖然旁邊有白祁陪著,可他還是沒什麽安全感。

彷徨之中,他索性拿出手機,給此時正忙著開會的男人發了條信息,【盛奕宸,你什麽時候才忙好呀?我想你了。】

寬敞整潔的會議室裏,盛奕宸正聽著下屬匯報工作,餘光瞥見手機的警示燈閃了閃,摸過來隨意掃了一眼。

看到上麵的信息,他果斷站起來,對旁邊的袁青道:“剩下的你看著辦,回頭把會議總結發我郵箱。”

啥玩意兒?????

袁青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家BOSS,正要說點什麽,就見男人匆匆忙忙離開了會議廳,以趕著投胎的速度迅速消失在門口。

我#¥%¥……@#*!!!!!(此處省略袁青國罵一萬字)

忍著幾乎要憋出內傷的憤懣,袁青抬起頭,迎著一眾高層莫名其妙的視線,麵無表情道:“盛總臨時有急事先走了,我們接著繼續開會吧。”

然而這話並不能打消眾人內心的疑惑,有人鬥膽嘀咕了一句,“什麽急事這麽要緊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急色匆匆的盛總呢。”

袁青佯裝聽不到,內心卻抓狂地怒吼:還能因為什麽!絕壁是因為淩少爺啊,不然這個工作狂能甩下這麽重要的會議麽?!

可憐的他啊,不能跟著去參加商老太太的超級豪華壽宴也就算了,還臨危受命當會議主持人,甚至後麵還有一份不少於一萬字的會議紀要等著他去匯總!

他怎麽就這麽悲催呢!

此時商家這邊,淩筠潼等了一會沒等到盛奕宸的回信,想著這會他估計忙著開會沒看到,也就沒再發了,默默地收起手機,跟著白祁一道進了前廳。

商啟之正和父親一起應酬著貴賓,餘光瞥見從門口進來的淩筠潼,便跟父親打了個招呼,抽開身走了過去。

沒看到潘密和婁丞,他有些疑惑,問道:“怎麽就隻有你倆?潘密和婁丞呢?”

淩筠潼眼神閃爍了好幾下,支支吾吾地:“他們在後麵,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商啟之見他神色異常,越發覺得蹊蹺,再次問道:“……怎麽了?”

淩筠潼欲言又止,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看出他為難,商啟之便望向了他身邊的白祁,用眼神詢問這是什麽情況。

白祁倒是坦**,直接攤牌道:“那兩人不知為了什麽事差點打起來,這會正在院子裏談著話。”

商啟之略一皺眉,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們這群人裏,潘密是最為關心愛護婁丞的,即使用親哥哥來形容不為過,就連潘密也常說他對婁丞有種如兄如父的情結,每次看到婁丞犯二就忍不住管上一管。

而婁丞對潘密也很是信服,這麽多朋友裏,如果說盛奕宸排第一,潘密絕對是第二的。

這兩人過去一直相安無事,就算偶有爭執,潘密也會讓著婁丞,怎麽會忽然要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