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那股痛意更尖銳了,盛奕宸還真加重了力道。
淩筠潼又驚又怕,眼裏都泛起了淚花,繃緊了神經不敢再動一下。
不會吧,這混蛋該不會真要咬死他吧?
要是這樣,那他還不如跳大江喂魚呢!
不知過了多久,脖子的痛感漸漸變輕,盛奕宸緩緩地鬆開他,抬起頭,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淩筠潼,我允許你尋死了麽?”
淩筠潼覺得無比可笑,咬牙反問,“我尋死還需要你批準嗎?你這個強暴犯!”
“你再罵一句強暴犯試試看?”
“哼!你以為我不敢嗎?強暴犯!強暴犯!強暴犯!”
盛奕宸麵色一沉,“再嚷一句,我就在這裏要了你!”
淩筠潼渾身一顫,憶起之前被他淩虐的慘烈,立即咬緊嘴不敢再作聲,眼圈卻逐漸泛紅,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的。
他固執地沒去擦,就這麽憋屈地淌著淚,敢怒不敢言。
看著他這副淚眼汪汪的小模樣,盛奕宸心瞬間軟了大半,有心想說幾句話軟話緩和氣氛,可話到了嘴邊,卻因為不習慣,終是一個字都說不來。
邁巴赫在寬敞的馬路上繼續飛速前行。
淩筠潼靠在盛奕宸的胸口上,被迫聽著他清晰平穩的心跳聲,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
他很想揮開肩膀的手,可又怕激怒了這個惡魔,引得對方獸性大發,再一次將他狼吞虎咽地吃幹抹淨。
惶恐之中,他再次萌生了死意,後悔剛剛為什麽沒跳下去。
他不該猶豫的,不然,說不定這會他都見到天國的爸爸了……
大概是他太過安靜,盛奕宸垂眸望向懷裏的人,淩筠潼雙眼緊閉,纖長濃密的睫毛因為害怕而微微顫動,之前被雨淋濕的衣服還沒幹,濕噠噠地粘在他身上,柔軟黑亮的短發胡亂地翹著,狼狽至極。
盛奕宸靜靜地看著他憔悴的麵容,心情百味摻雜,也形容不出是什麽滋味。
或許真如袁青所言,他做得有些過了。
一心想著逼淩筠潼隻能投靠自己,卻忽略了他的小少爺很脆弱,是溫室裏長大的花朵,根本經不起太多的風雨摧殘。
思緒之中,盛奕宸不自覺擁緊懷裏的人,忽然喚了聲,“阿潼。”
淩筠潼沒回應,雙眼緊緊地閉著,一動不動地,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盛奕宸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他淩亂的發,指尖無意中碰到他燙得驚人的額頭,俊眉驟然蹙起,這才發現,懷裏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發起了燒。
來不及多想,他沉聲喝令司機,“去醫院!”
雨不知什麽時候又開始傾盆而下,嘩啦嘩啦地,整個世界都朦朧了起來。
黑色邁巴赫從雨夜中滑出,急刹車停在一家頂級私人醫院門口,摩擦出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打開車門,盛奕宸抱著淩筠潼匆匆下了車,候在門口的幾位白大褂醫護人員連忙迎上前,齊齊躬身問候,“盛少。”
盛奕宸沒理會這些人,抱著人疾步進了醫院。
一番檢查後,被緊急喊過來加班的張醫生看了眼剛從淩筠潼身上拔下來的體溫計,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高燒40.1度。”
盛奕宸呼吸一滯,目光死死地盯著病**的男孩,一張臉陰得幾乎出水。
昏睡中淩筠潼很安靜,俊秀的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吸急促困難,眉頭緊緊地皺著,十分不舒服的樣子。
張醫生當即吩咐旁邊護士,“立刻準備輸液,先給他打一針退燒,注意觀察病人的情況。”
“張老,他沒事吧?”袁青站在盛奕宸身後,一臉擔憂地看著這個為盛家服務了三十年的老醫生。
張醫生仔細地翻看淩筠潼的眼皮,嚴肅道:“有事,還很嚴重!如果病人持續高燒不退,很有可能會引起永久性的腦損傷,後果不堪設想!”
“怎麽會這樣!?”袁青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淩筠潼隻是普通的發燒,沒想到竟這麽嚴重。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好像有些理解了。
自從淩文倫過世後,淩筠潼就一直忙著料理父親的後事,連著好些天都沒合過眼,後來又遇到那麽一大串的打擊,加上今天還淋了場大雨,身心備飽受折磨,扛不住生病了也正常。
張醫生收起聽診器,滿臉不讚地看著盛奕宸,“少爺,我不得不批評你幾句,別以為發燒是常見病就可以小覷,發現病人狀態異常,應該馬上送來醫院就診,要是耽誤了,病人這輩子都完了!”
盛奕宸仍是不言不語,隻沉默地挨著訓。
張醫生是看著他長大的,還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搖頭歎了口氣,也不忍再說什麽,帶著其他人出去了。
偌大的病房裏,很靜很靜,靜得幾乎可以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盛奕宸坐在床邊,望著病**的男孩,眼神怔怔地,像是出神一般。
“嗯……”
**的人忽然發出一聲嚶嚀,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說著什麽。
盛奕宸心頭一跳,忙壓低身,將耳朵湊到他唇邊,“你說什麽?”
淩筠潼眼睛仍是閉著,嘴裏無意識地夢囈,“爸爸……別走……爸爸……”
盛奕宸表情一僵,雙手撐在床邊,就這麽俯視著他的臉,良久不動。
“爸爸……爸爸……”
淩筠潼不停地呢喃,眼淚濡濕了他的長睫毛,大滴大滴地從眼角兩側滾落,沾濕了他頭下潔白的枕頭。
盛奕宸數著他的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枕頭上,也砸到了他的心尖上。
他似乎夢到了很傷心的事,越來越多的眼淚洶湧而出,仿佛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似的,怎麽都止不住。
不想看到他這麽哭下去,盛奕宸直起身,伸手拿過旁邊的紙巾盒,隨手扯了幾張給他擦眼淚。
可是他的淚水那麽多,紙巾才沾到他的臉,就被打濕了。
盛奕宸忙又扯出更多,因為太大力,紙巾盒被掀開,裏麵紙巾嘩啦一下跑出一大半,散得**到處都是。
他顧不上去收拾,趕緊撿了幾張繼續擦他臉上的淚水。
他從沒照顧過人,此刻顯得異常笨拙,甚至有些無措。
但他擦得很認真,帶著一種贖罪的心情。
而手裏的動作,也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柔。
心裏一揪一揪的疼著,好像有一隻手,不停不停地在擰著他的心髒,叫他不得安寧。
他知道,那是淩筠潼的手。
他把手伸到了他的心裏,狠狠地折磨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