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更加凝滯了,現場一片沉寂,靜得仿佛可以聽到針落在地上的聲音。

婁丞暗歎了口氣,瞅著那群股東沒一個敢出聲質疑的,隻得硬著頭皮站出來當出頭鳥,無奈道:“老盛,你這麽做,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點?”

他一邊說,一邊拚命朝淩筠潼擠眉弄眼,暗示他趕緊安撫自家男人。

那邊的淩筠潼還在發呆中,接到婁丞的暗示後,忙也跟著一起勸說道:“是呀,盛奕宸,你別這麽衝動,再考慮考慮吧?”

盛奕宸垂眸望向他,語氣緩和了幾分,“你在替他們求情?”

淩筠潼毫不猶豫地點頭,“找工作不容易呢,而且忽然抄這麽多人,你們還要重新招人培訓上崗什麽的,應該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吧?你別因為我意氣用事。”

盛奕宸盯著他看了一會,問道:“阿潼,剛剛他們都對你袖手旁觀,冷眼相看,難道你不生他們的氣嗎?

“不生氣啊,”淩筠潼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回道:“人家都不認識我,不幫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你也不認識他們,為什麽你就願意幫他們呢?”

“因為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啊。”淩筠潼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我想這麽做,就這麽做了,總不能因為別人對我冷漠,我也做個冷漠的人吧。”

一席話,讓那群高學曆的主管們聽得一陣麵紅耳燥,紛紛尷尬地低下了頭。

盛奕宸心下動容,望著淩筠潼的眼睛裏多了幾分異樣的神采。

是啊,淩筠潼就是這樣的人,從不會因為自己的倒黴遭遇而扭曲心態,徒生怨憎,始終堅守他內心的那份純善不動搖。

之前淩家破產,他被養姐出賣,被未婚妻拋棄,被戴家當喪家之犬趕出去,被夏巍威逼脅迫,還被他逼得差點自盡,可他一次都沒想過要報複,甚至連一點黑化的跡象都沒有。

風平浪靜後,他依然還是那個溫柔又善良,笑容靦腆的淩家小少爺。

雖然他總說自己沒用,性子柔弱,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他何曾不是一個強大的人呢?

畢竟不是誰都在變化莫測的殘酷現實麵前,還能保有最初的那一份本真。

望著麵前的男孩,盛奕宸緩緩地笑了,溫和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這次的事就算了。”

壓在心頭的巨石驟然消失,眾人神色一鬆,然而還沒等他們喘一口氣,又聽到盛奕宸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改為扣一個月的工資,不服氣可以遞辭呈,公司會補你們三個月的薪水。”

現場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不服氣,也沒有一個人想走的。

盛淩集團福利很好,薪水高於行內水平三分之一以上不說,晉升製度公平,發展的空間也大,這麽有前景又有錢途的公司,多少優秀的人才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來,別說是扣一個月了,就是扣三個月也趕不走他們!

袁青在會議室整理盛奕宸落下的文件資料,送去總裁辦的途中,聽到有人說電梯口那邊出事了,趕緊也屁顛屁顛跑過來看熱鬧。

結果剛一過來,就讓他聽到一群主管被集體扣薪水的好消息,樂得差點沒笑出聲。

上次他因為多嘴,跟淩筠潼說了不該說的話,被盛奕宸扣了一個月的薪水。

現在有這麽多人陪著一起共沉淪,袁青瞬間心理平衡了許多,就跟大伏天喝了瓶冰汽水似的,爽爆了!

盛資本家就這樣,會給員工高薪高福利和創造盡量公平的晉升機製,卻不能允許員工犯一點錯,否則就是扣錢伺候。

為了守住錢包,員工們一個個被迫當起了完美主義者,做起事來格外地嚴謹認真,唯恐一不小心就上了扣薪榜單。

這也是他們公司能維持高效的主因,畢竟出錯率少了,各部門的銜接配合自然也就順利多了,責任落實到每一個人頭頂上,人人都擰成一條心,也就能更好地集中力量開疆劈地。

也正是因為這樣,方主管之前利用職位給采購部特招的那兩人,才能這麽快被揪出來。

因為在一眾認真嚴謹的實幹人裏,這種做事拖拉,還頻頻出現數據錯誤的就格外顯眼,袁·大內總管·首席秘書·盛淩集團風紀委員·青就是想不注意都難。

早上剛和方主管據理力爭了一番,袁青看到她臉色似乎格外地難看,好像也是被罰的人員之一,好奇之下,就找旁邊的員工了解下情況。

等知道事情緣由後,他默默地給淩筠潼點了個大拇指。

此刻他發自真心地認為,淩筠潼真是他的福運旺神。

不僅幫他結束了追愛長跑,讓他用白祁演唱會的頭等席票和幾張票簽名照和徐穎確定了關係,沒想到在工作上居然也能幫上他的忙!

這方主管因為仗著自己是盛淩集團的元老,這些年來沒少幹踩高捧低的事,隻是這女人的分寸拿捏得還算精準,每次都在紅線前止住了腳步。

他苦於揪不到小辮子,又不能強行開了造成主管內部的人心不安,也就隻能將就忍著。

這會好不容易給他逮到了機會,正摩拳擦掌地準備收集資料匯報上去,現在好了,有了淩少爺這麽一出事,他可以省好多事了!

方主管沒注意到袁青的打量,她現在心裏除了慌就是亂。

眼見其他人都露出了慶幸的笑容,她不敢這麽樂觀地認為自己也是被赦免的其中一員,但仗著自己好歹也為公司幹了這麽多年,到底還是抱了幾分希望,顫著聲問道:“盛總,那我……”

“你當然還是維持原判。”盛奕宸冷冷地望著她,語氣淡的不帶一絲感情,“方主管,我聽說了早上你和袁秘書的爭執。”

方主管嬌軀猛地一顫,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凍結了。

盛奕宸盯著她的眼睛,字句清晰地說道:“坦白說,你令我感到非常地失望,你也是我們公司的老員工了,跟著我從華爾街轉戰國內,這些年來,我不曾質疑過你的為人和能力,沒想到你這次竟為了一己之私,做出有損公司利益的事。”

方主管更是麵色灰敗,身子僵直著猶如斷線的木偶,,驚恐又害怕,卻又不敢為給自己狡辯上半個字。

跟了這麽多年,盛奕宸的行事作風有多殺伐果斷她最是清楚的。

一旦被他開口定了罪,那就表示這事再無轉圜的餘地,說的再多,也隻會讓自己落入更難堪的處境罷了。

淩筠潼見她臉色慘白帶青,似乎隨時都可能軟下去似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掙紮,不過轉念想到對方剛剛那副盛氣淩人的架勢,到底還是抿住了嘴巴,沒有出聲替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