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筠潼再次醒來時,已經快下午的兩點了。

陽光透過敞開的窗簾,直直地打在**,曬得人暖洋洋地。

身邊的男人早已不在了,他就這麽在**迷迷瞪瞪地發了一會呆,才揉了揉眼睛,這才慢吞吞地爬下床。

洗漱換好家居服,他走到床頭櫃旁,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微信裏躺著好幾條未讀信息,有盛奕宸叮囑他醒來就去飯的,有袁青感謝他昨晚給女友要偶像簽名的,有方呈詢問前幾天畫稿的,最後是商啟之的。

他一條一條地回了下去,輪到商啟之時,上麵寫的信息是:【筠潼,關於我昨晚的邀請,不知你這邊意下如何?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期待你能和奕宸一起過來。】

淩筠潼拍了拍腦袋,才想起自己還沒給人家明確的答複。

昨晚他和商啟之聊給老太太祝壽的事時,中途讓婁丞的打岔給掐斷了,後麵因為沒再聊起這話題,他也就拋到了腦後。

不過原本他也有些猶豫不決,沒想好自己該不該去。

商家怎麽說也是江城第一梯隊的豪門大戶,老太太難得大壽嗎,必然是名流匯聚的大場麵,商啟之邀請時隻對他一個人說,他還以為是要獨自赴約的,既然盛奕宸也會去,那當然是沒問題的了。

當即不再遲疑,果斷回了個肯定的答複:【好的,到時候我和盛奕宸一起過去。】

那邊幾乎是秒回:【太好了,我嫂子和老太太要是見到了你,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和商啟之聊完後,淩筠潼正要放下手機,忽然叮地一聲,又有新的未讀信息到了。

是白祁發來的:【七潼,昨晚睡得好嗎?很抱歉,我似乎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希望沒有造成你的困擾。】

淩筠潼不覺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指的麻煩是什麽,不過沒多問,就客氣地回道:【你想太多了,你並沒有給我添麻煩。】

另外一頭,白祁正坐在自家的豪宅陽台裏曬太陽,看到他發來的信息,心頭一暖,順勢問道:【這幾天有空嗎?方便出來吃個飯嗎?】

吃飯?

淩筠潼想了一想,很實誠地回道:【早晚飯沒空呢,我要和盛奕宸一起吃的,工作日的午飯都可以。】

無聲被塞了一把狗糧,白祁嘴剛翹起的弧度瞬間有些僵。

隔了好幾秒,才穩住心神,也不打字了,直接按著小話筒發語音信息過去:【我這兩天通告排的很滿,後天的中午可以嗎?】

成功發送過去後,淩筠潼很快給他回了個OK的表情包。

看著屏幕上做著OK手勢的小丸子,白祁不禁有些失笑。

忽然記起之前剛加上淩筠潼的微信,他看到他使用龍貓做頭像時的心情。

當時他也曾猜測過,這位神秘低調的音樂製作大神,或許是個熱愛動漫的少年人也說不定。

他應該堅持這個猜測的,不然,也不會鬧出昨晚初次見麵,以為那個戴眼鏡的大叔就是七潼的誤會了。

想到昨晚演唱會剛上台那會,自己頻頻望向那個大叔,對著大叔微笑的種種愚蠢行為,白祁一陣汗顏,忍不住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感覺尷尬症都要犯了。

也難怪那個大叔麵對他的注目禮時,總是露出無所適從的表情,因為人家根本不是七潼,當然會感到莫名其妙。

幸好他沒衝動地在上半場當這麽多的粉絲的麵,直接邀請七潼上場,否則臉都要丟到姥姥家去了!

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白祁退出微信,點開相冊,找到昨晚演唱會下半場的現場視頻,全神貫注地看了起來。

這是他讓經紀人發來的,從昨晚直至現在,他一直在反複不停地回看,但不管看多少次,縈繞在心間的震撼和激動卻一點都沒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恨不能時光倒退,再親身體驗一把和七潼同台的滋味。

今年是他出道第六個年頭,開了上百場的演唱會,他早已從經驗不足的舞台新人,變成了如今遊刃有餘的老手。

但過去這麽多場演唱會,從沒有一次,像昨晚的下半場那樣叫他感到意猶未盡。

他實在很喜歡淩筠潼的琴聲,幹淨,清冽,時而像緩緩的小橋流水,時而像奔騰不已的瀑布,動人心弦,感人肺腑。

這麽好的琴技,隻是當幕後也未免太可惜了點,如果以後能經常一起上台表演就好了。

不過白祁也明白,這注定是個無法實現的奢望,昨晚是事出突然,才能這麽順利地請七潼臨時救場。

再有下一次,淩筠潼身邊的盛奕宸,未必會同意他幫第二次忙。

白祁深感惋惜,卻也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盛家這邊,淩筠潼下樓去餐廳吃飯時,才知道盛奕宸原來沒去公司,而是在樓上的書房處理工作。

寶媽給他盛了碗湯,瞥見他眼神略帶茫然,似乎還沒完全清醒的樣子,不覺問道:“少爺,您昨晚幾點回來的?”

她知道淩筠潼昨晚和盛奕宸去看演唱會了,但不知道他昨晚什麽時候回的家,老人家普遍睡得早,沒什麽事十點就上床了。

淩筠潼執起調羹,舀了一勺湯放到嘴邊吹了吹,邊喝著湯,邊回道:“十一點出頭吧。”

“也不是很晚,怎麽您今天這麽遲下來?”寶媽一念起來就停不了,絮絮叨叨地道說:“姑爺也是跟你一起去看演唱會的吧,人家沒到12點就下來吃飯去書房忙了,相比之下,您這邊真是太懶散了。”

淩筠潼張了張口,有心想替自己狡辯幾句,可轉念想到自己賴床的緣故,最後還是低了下頭,微紅著臉默默喝湯。

吃過午飯後,他上樓去了書房,小心翼翼地捧起擱在博古架上的一個紫檀木盒。走到落地窗前的工作台前放下,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揭開紫檀木盒的蓋子,裏麵裝的是前些天他在濱市賭石拍下的玻璃種,當時有人出了高價想買下來,不過他沒答應,就是想留著搗鼓些小玩意兒送給盛奕宸。

這兩天他仔細琢磨了一下,決定走實用路線,盡量做些盛奕宸能用上的東西。

盛奕宸不愛珠寶首飾,但對袖扣倒是情有獨鍾,大衣帽間裏有好幾個抽屜,就是專門拿來放置袖扣的、

他可以雕刻些圖案別致的玉麵袖扣,做個可以隨時把玩的扳指,一套各種字體的印章,剩下的邊角料什麽的,可以鑲嵌在文具上麵做裝飾,比如像簽文件用的鋼筆什麽的。

這樣盛奕宸在工作時,看到他做的這些小玩意兒,沒準會想起他呢。

淩筠潼暢想了一下那美好的場景,渾身頓時充滿了幹勁,當即拿起筆在紙上塗塗畫畫,開始畫設計草圖。

這樣不知不覺忙到日落西山。

當夕陽最後一抹餘輝被天際吞沒時,淩筠潼終於放下手中的雕刻刀,伸了個懶腰,正打算給自己倒杯水,這時,門外響起了三下禮貌又不失謹慎的叩門聲。

得到他的允許後,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袁青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

見他正在工作台前,就笑著問道:“淩老師,在忙呢?”

淩筠潼聞言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驚訝道:“袁大哥,你在喊我嗎?”

昨晚被拿到簽名的女友盛誇了一頓,袁青這會對淩筠潼那叫一個感恩戴德不盡,笑容越發諂媚了,“當然是您啊!在這個家裏,隻有您才配得上老師這麽尊貴的頭銜!”

淩筠潼卻擺了擺手,“還是別叫我老師了,我還差得遠呢,實在擔當不起。”

雖然小時候沒上過什麽學,但在他心目中,“老師”一直是個無比尊貴受人尊敬的身份,隻有才高八鬥德高望重的人才配擁有。

而他至今都沒教過半個人,何德何能承得起這份殊榮,還是別厚這個臉皮了。

袁青卻不能讚同他這話,振振有詞道:“哪擔當不起了?像您這樣既是新銳畫師,又是著名音樂製作人,同時還是BJD製作大師的大人才,喊老師我都覺得委屈了您,應該跪下來叫您大神才對!”

這話是越說越誇張了,淩筠潼搖了搖頭,神色堅定道:“袁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真沒你說的這麽厲害。其實也都是承蒙大家不棄而已,要是換個比我更努力勤快的,沒準做的比我更好呢。”

袁青想回如果勤快努力就能達到他這種成就的話,那這世上就大神遍地跑了!

白祁每次一發布新專輯,徐穎還沒聽熟,就開始期盼下一張專輯,還老在他耳邊念叨說,當她每次覺得這是白神的巔峰時,結果下一張專輯又給了她不同的感受和驚喜。

而白祁的各個公眾賬號下,也總是充斥著各種詢問新歌什麽時候出來的評論。

再說淩筠潼出的畫本,昨晚方呈和他閑聊時,說是上一本書賣爆了,打算趁著這股熱度趕緊出第二本繪本,而畫迷們也經常來跑問新書什麽時候能出來。

而之前在網上競拍的那批BJD娃娃,最後那幾個大娃也被高價搶購徹底售罄,許多沒搶到的消費者本就不甘心,再看到那些競拍成功的人在網上拍的娃娃實物圖後,心態一下就炸了,差點沒都把網站的電話打爆,迫切期待新娃上架。

能同時在三個領域做到這種地步,袁青不知道如果這都叫不厲害,也不知還有什麽叫厲害的。

淩筠潼走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杯水,餘光看到旁邊的袁青,也給他倒了一杯遞過去,順口問道:“袁大哥,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被他這麽一問,袁青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接過那本暖到手心裏的溫開水喝了幾口,請求地問道:“這不是昨天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七潼麽?徐穎聽說我今天要到這邊,就拜托我無論如何都要跟你要一張簽名,說是要和白祁的一起鑲進相框裏供起來。”

淩筠潼眨了眨眼睛,很爽快點點頭。

放下杯子,他走到CD架前,從裏麵抽了一張自己的鋼琴曲合集CD,在裏麵的扉頁端端正正地寫上七潼的大名,而後別出心裁地在簽名下照著徐穎的外形特點畫了個Q版頭像,又寫了幾行祝福寄語。

最後仔細檢查,確認沒有漏字錯字後,他才合上CD蓋,從雜物櫃裏找了個漂亮的粉色禮盒袋裝進去,這才鄭而重之地雙手遞給袁青。

袁青原以為他會隨便找張紙寫個大名就對付過去了,沒想到他會做的這麽認真又用心。

接過禮盒袋時,他感動得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難怪少爺會不計一切代價也要得到淩少爺!

這麽一個溫善又體貼細心的可人兒,他要不是個純直男又喜歡了徐穎這麽多年,妥妥也擋不住這份魅力!

就在袁青心潮澎湃之際,淩筠潼注意到那邊雕刻工作台,臨時想到什麽,笑著問道:“袁大哥,你想給你刻一枚印章,你對簽名字體有什麽要求嗎?如果沒有特別要求,我就自己發揮了。”

袁青聞言一愣,“……你還會刻章?”

淩筠潼點點頭,“會一點,以前我爸爸用的印章,都是我給刻的。”

雖然他沒有炫耀的意思,但還是擋不住袁青對他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層。

雖然比起繪畫寫歌做BJD娃娃,刻章這個技術活就顯得沒那麽複雜,可這是七潼出手的呢,拿出去都可以炫耀好久了!

捂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肝,袁青滿懷感激地應下來,“沒有要求,您隨意就好!”

淩筠潼點了點頭,走到工作台前,垂眸望著盒子裏的玻璃種,含笑道:“除了你之外,我還要給商大哥,婁大哥,潘大哥他們都刻一枚,如果大家都喜歡就好了。”

袁青順著他目光望過去,瞧見盒子裏那一大塊即使在昏暗光線中,也依然折射出奢華光澤的玉石時,猛地一個激靈,幾乎是顫著聲問道:“淩少爺,您該不會……是打算用您之前拍的這塊玻璃種雕刻吧?”

“是啊。”淩筠潼應得很順口,聽他語氣的異常,不覺疑惑地望向他,問道:“不行嗎?我覺得這塊玉挺好的,質感溫潤,拿來送禮正好合適。”

下午畫完設計圖後,他約莫統籌了一下要用的料,發現還能剩下不少,就打算多刻幾枚印章送給朋友。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袁青眼眶發熱腦子發暈,高興得手指都要打顫了。

天見可憐的,他給少爺當牛做馬了這麽多年,可那個摳門的小氣資本家,從來都沒送過他任何東西,從沒有!

相比之下,淩少爺簡直就是個大天使啊,完全沒有因為他隻是個小秘書而厚此薄彼,一樣給了他和商啟之他們一樣的待遇!

袁青覺得自己完全能理解方呈收到淩筠潼贈票時的心情了。

雖然以他們今時今日的收入,也不是買不起淩筠潼所贈與的禮物,可這份一視同仁的態度,實在是太窩他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