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筠潼臉色一僵,整個人猶如大冬天被人從頭到尾潑了盆冰水,徹骨生寒。

如果說在打這通電話之前,他對戴嵐雅還尚且存了一絲幻想,但現在那僅存的丁點幻想,全都隨著戴嵐雅剛說的那些話消散了。

多年相識,他怎麽可能不清楚戴嵐雅滲在骨子裏的貪婪?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變著法子借各種理由讓他陪著逛街買各種奢侈品,要麽就央求他做新的BJD娃娃送她。

生氣的時候也難哄得很,也隻有買買買和送送送這兩個法寶,才能讓她重新綻放開心的笑容。

想到曾經那個總是被當成冤大頭的自己,淩筠潼自嘲地笑笑,心底的苦澀泛濫成災。

以前他真的太傻了,以為隻要自己全心全意對戴嵐雅好,戴嵐雅就會以同樣的真情實意回報他。

可他錯了,錯得離譜。

淩家一倒,前一天還陪著他參加爸爸喪禮的戴嵐雅,翌日就跟新的未婚夫在他眼前上演法式熱吻。

如此絕情寡義,不帶一絲眷戀,驗證了他曾經那些掏心挖肺的付出,何止是付水東流,簡直就是笑話。

現在甚至還厚著臉皮跟他索要賣娃娃的錢,不給就威脅報警,半點都不念他舊日待她的好。

淩筠潼深吸了口氣,再開口時,神色堅定了許多,語氣也冷硬了許多,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錢,對你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

戴嵐雅眼底閃過一道輕蔑之色,不屑道:“反正比我和你的陳年舊情重要多了。”

雖然是意料中的答案,可淩筠潼還是不免被傷到了,沉默半晌,再次開口道:“小雅,你怎麽會變成了這樣?如果你實在缺錢,你可以坦白地告訴我苦衷,或許我還可以替你想想辦法,可你現在這樣,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以前她雖然也貪婪,但好歹還會裝裝樣子遮掩一下,可她現在不裝了,清楚明白地直接管他要錢。

忽然之間,他覺得電話裏的人好陌生,陌生到他完全不認識了。

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承諾,戴嵐雅開始不耐了,漠然道:“我一直都是這樣,是你傻,不了解我而已!”

淩筠潼不做聲了,但眼神卻是悲哀的,對本性畢露的戴嵐雅徹底死心。

戴嵐雅又等了一會,終於耐心告罄,直言不諱道:“淩筠潼,你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有的了!我就問你一句,錢你到底給還是不給,不給的話,你就等著劉姐被警察抓走吧!”

淩筠潼揉了揉眉間,盡量穩著聲道:“既然你執意要做到這一步,那多餘的話我也不必說了,我們都等著對簿公堂吧。”

說完這話,他不等那邊反應,直接掐斷了電話。

看著已然暗下來的手機屏幕,戴嵐雅錯愕地瞪大雙眼,等反應過來,狠狠地把手機砸到了地上,發出砰的巨大響聲。

這個廢物居然敢拒絕她!

果然男人都是會變的,就連淩筠潼也是一個鬼樣!

以前他哪次不是對她百依百順的?現在不在一起了,就開始對她硬起來了,甚至都敢掛她電話了!

戴嵐雅簡直要氣炸了,姣好的麵容扭曲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五官,要不是不知道淩筠潼現在的具體位置,她真想直接帶著戴母一起鬧上門去!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念頭,她就有了付諸於行動的衝動,想了一想,沉著臉走過去撿起被彈到一邊的手機,照著淩筠潼剛打進來的電話撥了回去。

可是話筒裏卻傳出嘟嘟嘟的忙音,她已經被淩筠潼給拉黑了。

戴嵐雅又打了淩筠潼以前用的舊號碼,同樣得了個被拉黑的待遇。

“砰”!

手機再次被狠狠地砸到堅硬的瓷磚上。

連著兩次被狠摔,脆弱的屏幕終於不堪受力,瞬間裂成了蜘蛛網。

然而這並不能讓戴嵐雅泄掉心裏的躁怒,捏緊雙拳,歇斯底裏地尖聲叫道,“淩筠潼,你這個混蛋!我跟你沒完!”

而此時,正被她破口大罵的淩筠潼剛放下手機,皺著眉陷入了沉思中。

怎麽辦?

雖然他剛對戴嵐雅放了狠話說要對簿公堂,可到底要怎麽個對簿法,他卻是盲人摸象兩眼黑。

或許他該先收集證據,證明那些娃娃確實是戴家先不要的,可這個證據他該從哪裏找呢?

正苦惱著,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盛奕宸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餘光瞥見他的影子,淩筠潼頓時像見了救星,忙起身走過去,急急地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想要向你求教。”

盛奕宸朝他笑了一笑,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溫和,“是戴家要報警告劉姐的事吧?剛剛張姨已經跟我說了。”

既然他都知道了,淩筠潼也不浪費口水複述了,舒了口氣,直接把剛和戴嵐雅通話的結果說出來,“我給小雅打過電話了,她堅持如果不給娃娃的錢就報警抓劉姐。”

盛奕宸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摟著他的肩一起走到屋裏唯一的長沙發坐下,動手給他倒了杯水,而後問道:“然後呢,你打算怎麽應付?”

“我還沒想好呢……”

淩筠潼小聲嘟囔了幾句,握著他遞來的溫開水,腦袋耷拉下來,喪氣地說道:“小雅剛在電話裏說了,她媽媽讓劉姐丟那些娃娃的時候,現場就隻有她們兩人。真報了警,如果她媽咬死了說是劉姐偷的,而我又拿不出相關的證據證明劉姐的無辜,警察說不定真會信她媽媽不信我。”

盛奕宸淡聲道:“她這是在誆你,即便當時現場隻有她媽媽和劉姐兩人,可事後她發現那些娃娃被丟之後,就跑去跟她媽媽大吵了一架,戴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娃娃是被她媽叫人丟的。”

他剛在樓下和張姨交談時,劉姐也在旁邊時不時補充了些關鍵細節,掌握的信息自然就比淩筠潼剛全麵了些。

被這麽一點撥,淩筠潼眉頭鬆了,頓時有種迎刃而解的感覺。

是啊,他也是一時糊塗了,居然就這麽被戴嵐雅給繞了進去,既然戴家的人都知道是戴母讓劉姐丟的,隻要這麽多人裏有一個肯站出來給劉姐作證就行了!

盛奕宸定定地盯著他瞧了一會,冷不防問道:“阿潼,你覺得這事很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