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盯著小區的門口,沒心思聽司機說話。
我看到陳冬梅穿著一件墨綠色的毛領外套,背著皮包匆匆的走出了小區的大門。
剛出門口,一輛黃色的出租車便停在她身邊,她上車就往西走了。
她自己出來的,所以王春城應該不在這。
我起身結賬,司機捧起碗喝光了最後一口湯。
一邊用袖子抹著嘴巴,一邊緊跟著我身後出了餛飩館。
上了車我對師傅說,“康橋水郡,快點,我給你加錢。”
司機應了一聲,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風馳電掣,直奔康橋水郡。
到了小區門口,沒等下車,我就看到門口有一個人,穿著肥大的軍大衣,正跟門口的保安理論。
“我都說了,我是王總的客人,快讓我們進去!”
保安趾高氣昂,仰著頭,搖頭晃腦,將他們拒之門外。
“你當這是菜市場啊,想進就進!”
司機說:“操,這小區的保安,狗一樣。”
我透過車窗,看著這人,總感覺這聲音有點耳熟。
再仔細看這人,總感覺他的體型有點奇怪。
“媽的,狗,你他媽的就是條狗!”
那個奇怪的人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他走起路來的姿勢,更是奇怪。那麽大的個子,好像膝蓋往上兩條腿長到了一塊,就不分瓣了。
走起路來都是小碎步。
而且上身搖搖晃晃,仿佛整個身子,隨時都會從中間折斷。
他走得很快,一邊走還一邊自言自語。
“唉唉唉,慢點慢點,我頭暈啊……”
我聽出來了,這聲音是在餄餎館的地洞裏的其中一個矮子。
我一下就明白了,之所以他的個子變得這麽高,走路的姿勢這麽奇怪,是因為這件寬鬆的棉大衣下,還藏著一個人。
一個人在下麵,扛著另外一個人。
外麵用寬大的軍大衣照著,冷不丁的,還真看不出來。
我差點笑了,虧這倆人這麽機靈,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合二為一,冒充一個人。
“走走,往那邊。”
“唉唉唉,這邊有樹,往哪邊往哪邊……”
下麵的矮子被大衣遮住視線,什麽都看不見,全靠上麵的指揮。
兩人毫無默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磕磕絆絆。
我憋著笑,給了車費下車,蹲在路邊看熱鬧。
兩人費了好半天勁,也就隻走出去不到三十米,下麵的踩到了一塊圓滾滾的石頭,腳下一滑,向前摔倒。
上麵的啊啊的叫了兩聲,眼看就要摔下去,靈機一動,伸手抓住了身邊的一棵樹的枝椏。
下麵的摔倒,上麵的掛在樹上,兩人脫節。
軍大衣被上麵的人穿著,因為太長,遮住了雙腿,隻剩下衣擺搖搖晃晃。
下麵的摔的不輕,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兩人這滑稽的樣子,像極了馬戲團裏的小醜,怎麽也沒辦法跟殺人的狂魔聯係起來。
好在大清早的,路上沒什麽人。
所以除了蹲在對麵路邊樹下的我之外,也沒人看見他們的窘態。
下麵的掙紮了好一陣,終於爬了起來,上麵的沒了力氣,抓不住了,掉了下來,又正好砸中了下麵的。
兩人又摔倒一起,翻滾了好一陣,才爬起來。
衣服也髒了,頭發也亂了,狼狽不堪。
兩人罵罵咧咧的相互抱怨了一陣,換了位置。
原來在下麵的騎在了原來在上麵那人的肩膀,兩人這次沒再往前走,而是抓著身邊那棵小樹,爬上了小區的牆頭。
一個上去,另外的抓著大衣的下擺,也跟著爬上去。
兩人這次配合的還算不錯,我聽到院牆裏麵傳出“噗通、噗通,哎呦,哎呦”亂七八糟的動靜,知道他們是摔進去了。
我起身,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拽了拽衣領,雙手插兜,大步朝小區大門走去。
剛才的保安瞪著眼睛看著我,他猶豫了。
我猜他是看我走的如此從容,覺得我應該這裏的業主。
但他又感覺我眼生,沒見過我。
他想攔,又不敢。
我沉著臉,不苟言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目不斜視。
我聽到他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唾沫。
“請問您……”
他剛開口,我沉聲嗬斥:“滾。”
他一哆嗦,趕緊閉嘴。點頭哈腰,不敢言語。
就這樣,我雙手插兜,迎著晨風,大步流星,走進了這個所謂富人的天堂。
我不知道王春城的別墅,具體是哪棟樓,但我看到兩個矮子,一前一後,一個抱著卷起來的軍大衣,一個抱著肩膀,搖頭晃腦的朝前走。
我隻要跟著他們,就肯定能找到王春城的房子。
其實,隻要在這裏見到兩個矮子,就已經證明,他們口中的王總就是王春城了。
我的一切猜測,都是正確的,什麽盛京銀行的保險庫,什麽小冊子,都是這小子搞出來的一個局。
花二樓是他的人,瑤瑤是他的人。
我剛回到合陽,花二樓的人就找上門,跟我說什麽冊子,然後我就傻不拉嘰的跑來天豐找冊子。
直到今天,遭遇了這麽多的事。
可我始終不明白,王春城搞這麽一出,到底是為了啥。
要知心腹事,單聽背後言。
兩個矮子走到最南邊的一棟樓前停住腳。
我也停住,閃身躲在一棟樓的側麵。
看到兩人在門口,一個扛著一個,一個踮著腳,費了好大力氣,按下了門鈴。
很快,一個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走出來,打開院門,直接放他們進去了。
都沒問一句,看來是認識,至少是短時間內來過。
看來,這倆矬子居然還是王春城的常客。
我當然不想也跟他們從大門進,我躲在牆角,看著他們走進那幢樓之後。我轉身,脫掉大衣,露出裏麵緊身的衣褲。
掏出個口罩遮住臉,把大衣卷了卷,藏在牆角。
仰頭看了看麵前這幢別墅,跟王春城的那幢格局是一樣的。
這就好辦了。
我往後倒退幾步,一個助跑,縱身一躍,雙手扒住別墅側麵一樓的一扇窗沿,雙臂引體向上。
腳蹬著牆壁,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趴上了這幢二層別墅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