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白綺看到一條半個小時前發的微博消息,有明星工作室說他看了他修的圖,想聘請他當私人修圖師。

他眼睛微亮。

像他這樣隻是小有名氣的零散修圖師有很多,平時都是看運氣接單,好的時候一天接幾單,不好的時候一單都沒,很多加急單他在上課的時候沒法接。

為了多賺點錢,他課後不得不經常坐在電腦前等著,一有單子就立刻接下來,以免對方著急之下找別人。

平均下來一個月差不多四千,對學生來說很多了,但他需要養活自己和媽媽,每個月還要還親戚一千,一下就有點捉襟見肘。

可明星工作室不一樣,單少錢多又穩定,他完全可以用空餘時間做其他兼職。

白綺懷著期待加了那人微信,對方幾乎秒回:“你好,我是薄言工作室的。”

附贈一個甜甜的表情包。

嗯?

他忍不住看向身旁熟睡的薄言,有點詫異他工作室會專門招外人修圖,這張臉沒什麽必要吧。

正猶豫著,對方發了一張薪資待遇單子,每月工資保底五千,出圖效果好的話還有一千獎金。

白綺一下子精神了,這已經相當於正式職工的待遇了,況且薄言最近以上學為主,肯定沒什麽活,幾乎相當於白拿保底工資。

缺錢如白綺,此刻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薄言不清楚他微博賬號,應該不知道是自己給他修,他決定等明天問問他本人的意見。

當晚白綺心情好睡得很香,想到身邊躺著的可能是未來老板,也漸漸適應了他身上金錢的氣息。

一夜無夢。

本該是很不錯的一覺,然而第二天早上,白綺睜眼就感受到了涼颼颼的風,腦袋漲得很疼,胳膊酸得幾乎抬不起來。

糟了。

他勉強抬頭去看,果然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吹開了,呼嘯的涼風正往裏灌。

老舊宿舍的窗戶一直有點問題,昨晚又下了雨,現在寢室裏很陰冷。

其他人睡著了都沒什麽感覺,然而白綺身體太弱,被吹得渾身越來越燙,又冷又熱難受的不行。

唉。

他有點慶幸把頭轉向薄言這邊了,否則對著頭吹更糟糕。

努力撐起身想下床關窗,然而他身上沒什麽力氣,細白的胳膊有點顫,維持不住平衡往旁邊栽了一下,床鋪頓時嘎吱搖起來。

薄言瞬間睜眼。

深黑色眼珠裏倒影出白綺紅得不自然的臉蛋,像是被人催熟的嫩櫻桃,漲得顫顫巍巍的,又美得萬分嬌豔。

薄言瞳孔微張,眼睛顯得亮了一瞬。

隨後他倏然清醒過來,意識到是怎麽回事,立刻臉色難看的下床關窗。

風終於停了。

然而寢室裏依舊又潮又涼,白綺單薄的身體肯定受不住,薄言擰眉,眼底有些壓抑不住的暴戾。

他走到白綺床邊,心速放緩,向來淡漠平靜的嗓音有股說不出的緊張:“哪裏難受?”

白綺懨懨地趴在床邊,嗓音很小很啞:“好像有點發燒了。”

這時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醒了,章程捂頭抱怨:“這破窗戶怎麽又壞了,老校區什麽時候能修修啊。”

趙斌則是細心的看向白綺那邊,發現他臉上粉粉的:“去醫務室打個點滴吧,正好今天周六不上課。”

“沒關係,吃點藥就好了,”白綺搖頭,周末室友都有各自的兼職,來不及陪他去,而他現在渾身沒勁,自己去有點困難。

等躺到晚上稍微好點,他自己再去也行。

說完白綺從被窩裏出來想拿藥,剛掀開被子就打了個寒顫,臉色愈發蒼白。

下一刻,身上被裹了件厚

厚的大衣。

薄言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冷肅:“換衣服,我們現在去打針。”

白綺愣了下,薄言要陪他嗎?

“哦哦,太謝謝了,”白綺呆呆的裹好大衣,在薄言的緊緊盯護下慢騰騰下床,纖細的身體仿佛隨時都要摔下去。

最後當粉白的腳丫踩在拖鞋上,兩人好像都鬆了口氣。

一旁的章程驚訝張嘴。

他上午得去練車,趙斌做兼職,兩人時間都挺趕的,本來他還想說讓白綺先吃藥睡一覺,中午他回來再陪他去醫務室,沒想到薄言居然主動幫忙。

薄言什麽時候這麽熱心了。

這位可是別人怎麽可憐賣慘都無動於衷的人,永遠透著一股疏離感,黑粉天天罵他涼薄沒人性是有點道理的。

即便章程是薄言粉絲,都沒指望自己和他關係好。

狐疑的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什麽名堂,章程撓了撓頭不再多想。

這邊兩人簡單洗漱一番,薄言便扶著白綺出門了。

白綺的胳膊太細了,軟綿綿的搭在薄言胳膊上一點重量都沒有,陽光下覆著剔透的白,好像隨時都會破碎。

薄言手臂肌肉繃緊,尖削的喉結滾動,輕輕吐了口氣。

走了一會,白綺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仰頭問:“昨晚你工作室給我微博發消息了,聘用我來給你修圖,這個可以嗎?”

他眼裏帶著自己都沒發覺的緊張和期待,映著清晨的霧氣,漂亮得一塌糊塗。

薄言頓了下,片刻回過神來:“可以,沒什麽不行的。”

白綺放心了,興衝衝的和那人談好明天開始正式工作,又在微博賬號上宣布停止接單,忽然就有了換工作的感覺。

其實他不太喜歡隨便給人修臉,這樣就不得不努力尋找每個人的缺點,甚至是有些吹毛求疵的審視這些陌生人,讓他有點不舒服。

薄言就不一樣了,臉沒什麽可挑剔的。

工作穩定下來,他連頭都不覺得疼了,嘴角也不自覺掛上笑容。

“真的很謝謝你。”

帶著糯糯鼻音的聲線揉碎在風裏,從耳邊撩過。

薄言硬質黑發被風吹動一縷,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耳廓卻有點紅,氣質也沒那麽冷了。

現在是周六早上六點多,太早了路上沒多少人,兩人安靜的進入醫務室,裏麵坐著一位笑眯眯地中年醫生,已經算是白綺的熟人了。

此刻他一見白綺進屋就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你這身體啊……”

白綺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地說自己發燒了。

他確實很容易生病,大學兩年經常來醫務室,已經和薑醫生挺熟悉了。

這時薄言也緊跟著進了醫務室,他戴著黑色口罩,身材瘦高,深邃的眉眼有些攝人。

薑醫生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綺,邊寫單子邊勸道:“你最好多出去走走跑跑,身體太弱了,不鍛煉可不行。”

白綺點頭應下,心中想著很快就能鍛煉了。

之前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在寢室等著修圖,如今他有時間了,可以試試出門做兼職,好歹每天能多走幾步。

薑醫生把單子遞給白綺,趁他去隔壁屋交錢,轉而看向一旁俊美得有些鋒利的薄言,笑眯眯道:“你是他男朋友吧。”

薄言沒否認。

“平時讓他多休息,注意葷素搭配,等他病好了一定要領他多走動。”

“好。”

薑醫生想了想又小聲道:“這孩子因為有點敏感,心思又細,可能挺排斥接觸的,但越是這樣越得幫他走出來,否則封閉著他就一遍遍回憶,那怎麽能行。”

薄言認真點頭:“我會的。”

薑醫生笑了。

很快白綺回來,幾人一起去輸液室,一推開門冰冷的醫院味就出來了,裏麵空無一人。

聞到這股消毒水味,白綺燒得昏沉的腦袋都精神了許多,他有點怕疼,但是身邊有人陪著就覺得好點了。

隨著冰冷的針紮入皮下,白綺身體繃緊的僵了僵,等薑醫生紮完離開,他臉色已經徹底白了。

看向一旁的薄言,其實輸液時有人陪著真的很放心,也能安心補覺,不過這樣薄言也等太久了。

“謝謝你送我過來,要不你先回去吧。”

薄言給白綺身上蓋了被,聞言搖頭。

白綺有點為難:“醫生說可能得打好幾組。”

薄言卻沒有絲毫動搖,冷淡的說出關心話:“我在哪看劇本都一樣,你先睡吧。”

白綺知道他麵冷心熱,感激的不行,連連承諾:“有需要對戲的地方我一定會認真幫忙。”

“好。”

說完趁著這瓶打完還有好久,薄言先起身出門買飯,白綺獨自坐在空**的輸液室也不覺得孤單,反而心中很暖。

他很喜歡薄言的性格,不會太熱情也不會太疏遠,可惜自己能幫得上他的地方太少了。

正想著,一個年輕護士偷偷摸摸進來。

小護士看向窗邊那個美得像瓷白人偶的少年,臉蛋嘩得紅了:“白綺同學,請問剛剛陪你的人是薄言嗎?”

“對。”

“真的啊!”小護士一下子臉更紅了,戴著口罩都遮不住臉上的激動,忍不住感慨:“天啊你倆可真好。”

說完見那雙淺淡的漂亮眼睛看過來,她頓時不好意思的趕緊走了。

白綺沒在意,過了會卻隱約聽到她在走廊裏激動的交談:“靠啊看來這麽說他剛才真的在推行程,這是什麽神仙友誼啊!”

白綺愣了下,腦袋裏轟隆一聲炸了,滿臉懊惱。

真是燒糊塗了,怎麽能忘了薄言周末有行程呢,不該讓他過來陪的。

等護士一走遠,他急得立刻給薄言打語音電話。

電話一秒接通,背景音有些雜亂,隨後響起薄言低沉冷質的嗓音:“想吃什麽?”

白綺急吼吼的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行程,你別陪我了快走吧。”

“沒關係,隻是我不想去而已。”

白綺這次沒這麽好糊弄了,若是不想去,以薄言的性格完全可以早點推,而剛才應該是臨時推的,否則護士聽不見。

這幾天薄言對他的好他都看在眼裏,知道他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可白綺實在太過意不去了,從來沒人對他這麽好過,內疚得連聲音都隱約顫抖。

“對不起,太耽誤你了。”

對麵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有私心,推了行程是想讓你陪我對戲。”

白綺眼睛都亮了,立刻答應下來:“好。”

薄言又道:“不是普通的對戲,有點難,要模擬劇本場景,周末兩天隻能在外麵住,可能還會有些過分的肢體接觸。”

聽到有點難白綺反而渾身輕鬆,沒在意別的話,隻要能幫上忙就好。

他聲音乖乖的:“我肯定會全力配合。”

聽白綺答應的痛快,對麵再次沉默下來。

好半晌,薄言嗓音有點啞,又帶著點不確定。

“我現在訂房,我們住一間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