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家人 83|災年(二) 書旗
八十三災年(二)
得了宋嘉祁的保證,蓮娘總算是放下心了。薛白雖然是她肚子裏出來的,可既然嫁了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就是宋嘉祁真對薛白不好了,她當丈母娘的能勸一時,也不能替薛白過一輩子。
好在宋嘉祁是個好的……也好在宋家上頭沒長輩,要不就是宋嘉祁不在乎生男生女,家裏的老人也未必一樣不在乎。
蓮娘之所以這麽擔心薛白肚子裏的那個是男是女,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蓮娘原本不是薛貴的原配。
要說當年——二十幾年前的薛貴也是碧溪村出色的小夥子,雖然家裏窮了點,但人長得好,又會點兒活,本來是不會娶蓮娘這樣出身的女人的。
蓮娘什麽出身?自家爹為了姘頭把自家娘給殺了,兩個哥哥又對這個小妹不管不問,蓮娘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沒嫁妝,沒娘家。
要不是薛貴的原配非要跟薛貴義絕,鬧得整個村子沒人願意把閨女再嫁給薛貴,薛老娘是瞧不上蓮娘的:薛貴可是她最有出息的兒子。
而薛貴的原配,不說別的,模樣就是頂好的。薛貴當年自己也中意,兩人成了親,也曾和和美美過一段日子。
後來薛貴的原配懷孕了,頭一胎生了個女孩兒。
薛老娘把那個女孩兒溺死了。
那個女人瘋了。可就是瘋了,她也一口咬定要跟薛貴義絕,畢竟他們的被薛老娘溺死的時候,薛貴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沒有說。
鄉下這種地方哪有和離、義絕這種事兒,倒是薛老娘溺死孫女的事情,雖說太過狠心,卻也不是沒有過。因此反而是薛貴的原配要和丈夫義絕更駭俗一些,原配的父母心疼女兒,又礙於輿論,最後原配搬到了大山的另一頭。
不過也因此,村裏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薛貴了。甚至連王桂花的娘家都有些後悔了:那時候王桂花還沒開懷,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舉得男。
薛老娘沒辦法,這才張羅著請人從很遠的地方——也就是蓮娘的娘家,給薛貴說了一門親。
這些事情,蓮娘是知道的。就算說親的時候不知道,嫁到碧溪村這麽些年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懷薛海的時候,蓮娘幾乎徹夜難安:她希望自己肚子裏的是個兒,也隻能是個男孩——如果她也頭一胎生了女孩兒,薛老娘會不會也溺死自己的女兒?!
何止是蓮娘呢?連王桂花懷薛高的時候,亦是徹夜難眠。好在最後她們生的都是男孩,好在最後同樣的悲劇沒有再一次上演。
蓮娘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皮,抿了抿唇。
宋嘉祁回到家裏,薛白正圍著那口放了白菜的缸打轉。
“宋大哥快來,把這石板蓋這缸上。”看見宋嘉祁回來,薛白連忙招呼道,生怕晚蓋一會兒這酸菜的味道就不對了。
“這是什麽?”宋嘉祁把石板壓在缸上,也跟著薛白圍著轉了兩圈。
“酸菜,娘教我醃的。”
宋嘉祁這時候也想起來了。去年他和薛白成親的時候他就買了很多白菜,那時候蓮娘就嫌他浪費提議醃成酸菜,隻是後來事情太多倒忘記這茬了。
宋嘉祁也是吃過酸菜的,不過是現代真空包裝的酸菜,也不知道和古代的味道一樣不一樣。
因為宋家隻有兩個人,蓮娘也沒有給他們醃太多,二十幾棵白菜夠他倆吃一冬天了。這又沒冰箱也沒真空包裝,天氣一轉暖就放不住了。
今年宋嘉祁種了不少白菜蘿卜,這個時代到了冬天也基本就隻有白菜蘿卜、蘿卜白菜顛來倒去的吃,好了,現在多了一樣酸菜了……宋嘉祁想著,等辣椒長成了,蘿卜條也可以醃一些,啊,還能做點兒泡菜……
反正白菜多,換著花樣吃唄。這樣想想棒子的“美食”常常被憐惜3os不也是因為物資匱乏嗎,現在自己也到了個物資匱乏的環境了,倒是可以學學他們的飲食。
因為懷了身子的緣故,薛白一想到酸菜那酸酸的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宋嘉祁瞧著他那饞嘴的模樣隻覺得可愛,把西紅柿從空間裏拿出來:“酸菜一時半會兒吃不上了,不過可以給你吃點兒別的。”
把西紅柿裏麵的種子和果肉分離,種子留出來,果肉則被宋嘉祁切成一瓣一瓣的。考慮到薛白現在的口味,也沒撒白糖,直接就端到薛白跟前。
薛白早就饞了:西紅柿一切開那酸酸的味道就往他鼻子裏鑽,薛白都咽了好幾次口水了。
“宋大哥你吃。”雖然很饞了,薛白還是先夾起一塊遞到宋嘉祁嘴邊。這東西見都沒見過,肯定很貴,好東西要和宋大哥一起分享。
宋嘉祁也不客氣,湊就著薛白的筷子咬掉一半,薛白把另一半吃了。
之後宋嘉祁就不再吃了:畢竟他又沒懷孕,西紅柿有點酸……宋嘉祁就跑去倒騰西紅柿種子去了:那種子處理起來挺麻煩的,還得發酵還得洗,之後還得曬。為了讓薛白以後都能吃著西紅柿,早弄好早種植、早結果。
而辣椒的留種就簡單多了,把成熟的辣椒直接摘下來曬幹,到時候一掰開,裏麵的種子就可以直接種了。宋嘉祁把兩株盆景都摘得光禿禿的,隻剩下秧子移植進空間裏:空間裏的植物生長速度更快,希望它們被種進去還能繼續結果。
空間裏的植物一直都是不會枯萎的,果實被摘下來還能繼續結果子。不過那些都是從種子期就在空間裏生長的植物,這兩株被移植進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能繼續結果。
也幸好是這樣,不然就空間裏的兩畝地,兩個月兩個月一收割,宋嘉祁都得累瘋了。現在也就種在空間裏的紅薯被挖出來之後需要重新插秧,其他的,比如玉米,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還繼續長一茬。
宋嘉祁原本還在糾結等孩子出生是喝牛奶、喝羊奶還是請奶娘,可很快他就不用糾結了,各種選擇擺在麵前隨便挑選:因著今年格外不好的收成,碧溪村包括周邊的不少村子,日子都過得緊巴巴起來,一些家裏養了牛羊牲畜的人家也都開始尋思著把原本打算留到過年宰殺吃掉的牲畜給賣了。
開始還隻是賣雞鴨,後來漸漸地就有人賣豬、賣羊,前兩天甚至有外村的人牽了驢、牛、騾子這類的大牲口來找買家。
“連牛都賣了,怕是過不了多久都得賣人了!”有村裏的老人看不過眼,歎氣道。
這牛是莊戶人家的**,平常金貴得不能行,現在都要賣了。
“那有啥法?他們那村比咱們村災得更厲害,不賣牛全家老少一起餓死啊?”有牛的人家基本都是地多的人家,可是地多交的稅也多,往年也就罷了,今年的稅可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啊。
宋嘉祁在開始的幾天買了幾隻下蛋的母雞回來,薛白就攔著不讓再買了。這個頭要是開了以後村裏人都找上自己家就麻煩了,薛白捆了一隻母雞送去給蓮娘,其他的夠自己家吃雞蛋就不再買了。
後來果然又有人找上門來賣牲畜,甚至外村的人到碧溪村來賣牲畜還有人給指路:“瞧見沒,那頭新蓋的院子裏的宋家是有錢的,你上他們家賣牲口八成就能賣出去!”
宋嘉祁聽說後都鬱悶得不行了:你們不買就算了,引著人上家算什麽事兒啊?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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