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送走張老板的。他在聽見張老板說的事情之後,整個人就像丟了神一樣,渾渾噩噩。

怎麽會這樣。

林江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那位伯母,就這樣失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她是笑著走下去的。

在那一刻她是開心的嗎?林江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不要再糾結於這件事情,斯人已逝,過眼雲煙。

林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感歎別人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老板。”林江送走了張老板之後,把賬單放在酒吧老板的桌子上,這是他們業績的證明。

“張老板開了那麽貴的酒?”酒吧老板看見賬單的時候也是驚訝的,張老板是個妻管嚴,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

所以來他們酒吧很少點酒,就算點,也不會點這種高濃度酒精的酒,這是怎麽了?突然就直接點了好幾瓶他平時根本不會點的酒,實在是太奇怪了。

被酒吧老板這麽一問,林江沉默不語,張老板把這件事情跟他講,也是相信他的人品,知道他不是大嘴巴的人,被張老板如此信任,林江又怎麽會把事情說出去。

“別問了。”林江歎了口氣,從筆筒裏拿了一支筆出來,簽名。

“張老板不希望別人知道,我也不會說的。”林江簽完名,把筆蓋合上,紙和筆都放到了酒吧老板眼前,等他確認無誤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好在,酒吧老板也不是一個太八卦的人,知道客人的隱私,他不該去探。

今晚的客人不多,林江在接待了池淵和張老板之後,就沒有了指定客戶,他打算回家,多陪陪家裏人。

林江的手伸進了外套口袋裏,下意識的摸了摸那一張張老板給他的名片。

心理測試嗎?林江心裏暗下決定,他要讓家裏的人都去檢查一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次張老板告訴他的事情,讓他害怕了。

“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把林江嚇了一跳,看清楚來電是誰之後,林江恢複了自己本來的聲音,接通了電話。

“什麽時候回來?奶奶找你。”是徐夢然。

林江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比平時下班的時間還早了一些,奶奶怎麽會這個時候找他?

“怎麽了?我剛下班,往回走。”林江知道奶奶在家裏等他,也不再多想,邁開腿,就往家裏走。

“你打車回來吧。”不知為何,聽見林江剛下班,徐夢然沉默了有一段時間,然後才回複了林江的話。

“奶奶出事了?別嚇我。”聽見徐夢然的話,林江下意識的覺得可能事家裏奶奶出了什麽事情,本來就在快走的他,現在直接跑了起來,說話是有些喘氣的。

徐夢然許久沒有說話。

“總之,做好心理準備,奶奶不讓我提前告訴你,打車回來吧。”徐夢然複雜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狠心說完這句話,然後將電話掛斷。

“現在滿意了?”徐夢然隨手將手機丟在了身邊的沙發上,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男人,語氣並不友好,“我把林江叫回來了,你得答應我,見過這一麵,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們三個人的麵前。”

“好,好。”坐在徐夢然對麵的拿過男人比徐夢然更加緊張,應和著徐夢然的話,雙手無意識的互相揉搓著,眼神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徐夢然的眼睛。

他,就是林江許久未見的父親。

“我真的搞不懂,你還回來做什麽?”徐夢然看見這個男人就來氣,她雖然隻比林江大幾歲,但一直把自己當作林江的長輩自居的,看見這個從小就不管林江死活的人又回來找林江,她就一股怒氣。

“夢然,有些事情,不是你們小孩能理解的。”林江的父親似乎還想為自己辯解,卻又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隻能把這一套用爛的借口又辦了出來——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

徐夢然給聽笑了。

“我看在您有按時給林奶奶打錢的份上,叫您一聲叔。”徐夢然心不在焉的玩著自己的手指甲,看都不看林江的父親一眼,對於這種拋妻棄子的人渣,徐夢然是看不起的。

“但您可別真把自己當回事啊。”徐夢然的聲音很甜美,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什麽讓人聽了就會開心的話。

這個節點回來,林江的父親什麽心思,有誰猜不到。

不就是為了遣散費和拆遷費嗎?

不久前,政府決定收購窮人街,把這裏整改成一個公園,拆遷費和遣散費已經在談了,不是一筆小數。

這筆錢,一直是徐夢然去對接的,她並不打算讓林江的父親分一杯羹。

“夢然,你怎麽對大人說話的!”林江的父親僵硬著一張臉,怎麽也想不到當初一個髒兮兮的孩子,現在居然出落的亭亭玉立,甚至比他還有出息,被自己的小輩訓斥,林江的父親臉上是掛不住的,大聲的斥責了徐夢然一頓,“再怎麽說,這個家,是我的家,是小江的家,你隻不過是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沒人養的孩子就是沒家教!”

“你說誰有娘生沒娘養?”徐夢然拍桌而起,氣勢上死死的壓住了林江的父親,她不允許任何人對她的母親不敬。

林江的父親被徐夢然突然的發火嚇了一跳,有些心虛的看著徐夢然,他就是依仗著自己的輩分比徐夢然大。

而徐夢然對他也是挺恭敬的,才敢這麽跟徐夢然說話,這下看見徐夢然生氣,整個人的氣勢就弱了下來。

死鴨子嘴硬。

“誰應我,我我就,就說誰!”林江的父親伸直了自己的脖子,讓自己的氣勢不要太弱於徐夢然,說出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反正他就是這麽說了。

徐夢然整個臉都黑了,能讓她這麽生氣的人,不多了。

“你走吧。”正在兩個人對峙的時候,林奶奶聽見了房間外的爭吵聲,掙紮著起了身。

林奶奶是聽見了自己兒子的聲音的,她知道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