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包、養的人。

這五個字讓林小驕整個人都懵圈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之後她嘴唇張了張,聲音依舊微弱,解釋道:“那個……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什麽認錯人?”這次短發女生的白眼翻得更加誇張了,十分挫氣的開口:“你不是林小驕嗎?”

林小驕點頭,“我是叫林小驕,可或許公司還有其他叫做‘林小驕’的人?”

就是公司有跟她同名同姓的人都比她被人包|養了來的有可能性吧?

短發女生嘲諷的笑了笑,又道:“九月的時候,被雷劈了,然後一點事情都沒有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

“那不就是你這個林小驕?”

“……”

“既然你也知道這是見不得光的事情,怕被人指指點點的,與其現在來否認,不知道當初不要做這種事情嗎?”短發女生看林小驕一副不承認的樣子就越發來氣,想到什麽似的,撞了撞隔壁卷發女生的胳膊,道:“打開你的手機,把你早上給我看的照片,拿給她看,看她還怎麽否認。最瞧不起這種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人了,裝什麽裝啊,敗壞公司名聲。”

卷發女生看看林小驕又看看短發女生,半響才打開手機,將屏幕朝向林小驕可見的方向,滑動手裏的照片。

林小驕的雙眸隨著一張張滑過去的照片逐漸睜大。

前幾天照片裏,看不到具體的人影,隻有一路逐漸遠去的保時捷轎跑,雖然發布的人注重隱私的給車牌號打了碼,但林小驕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吳南遠的車。

看照片裏的天色似乎是……她過生日那天?

之後的那幾張,就是昨天下午,她和程莎莎在公司門口的路邊麵對麵的聊天。

照片裏的人,確實是她,沒有錯。

滑到有程莎莎的照片,短發女生出聲道:“人正式都找上門來了,你還否認什麽?也不知道那男人看上你什麽,明明正牌夫人又漂亮又有氣質,嘖嘖,男人就是這樣,家裏的再美貌,也比不上外麵的野花香。”

就程莎莎和林小驕站在一起的那幾張照片來看,程莎莎一臉高傲,林小驕心虛的唯唯諾諾,看起來確實像是正室在問責小三。

“是誤會,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照片裏的人是我,但是、但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破壞別人的家庭,遲早要遭報應的。”

有人開了頭,在場其他人就開始小聲的附和。

林小驕辯解的話顯得蒼白無力,她耳朵脖子都紅了個遍,好半響才問道:“請問這些照片,你們是哪來的?”

像是擔心林小驕會搶手機刪照片一般,短發女生手一撥,把卷發女生的手機撥回去,警惕的看她,“又不止我們手機裏有,反正全公司上下全部知道了,至於照片是怎麽來的,肯定是人正室看不慣你了發出來的唄。”

在這個網絡信息高速便捷的時代,一個謠言要傳播的成本極低,但擴散的效率極高。

公司很分很多部門和小組,每個部門小組都會有自己的聯係群,轉發幾張照片,再轉發些讓人津津樂道的八卦不過是舉手之勞。

難怪,今天她一來公司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難怪在電梯裏的時候,會有人陰陽怪氣的罵她。

原來如此。

林小驕知道自己在眼前的人嘴裏問不到什麽準確的信息,而她的解釋也不會讓眼前的這些人信服。

眾人的目光就像灼熱的火,落在林小驕身上,有灼燒的痛覺。

林小驕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唾沫星子淹死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喘不過氣。

林小驕小跑著,離開了食堂。

她倉惶的回到了辦公室,這個時候,出去用餐的同事以及中午有飯局的陳丹都不在,整個辦公室隻有林小驕一個人,安靜的氛圍,讓她可以稍稍冷靜下來思考。

這些照片和這些謠言到底是誰發布的?

首先能確認的,絕對不會是程莎莎,其次肯定是公司的人,不然也不會每次都那麽巧的能拍到她的照片。

她入職的時間短,除了本組的那些同事,和其他部門的人基本沒打過什麽交道,再加上她這樣的沒有存在感,其他人也不可能針對她,偷拍她還給她編排這樣的故事啊。

一張麵孔忽然湧現在腦海。

麗麗。

想到麗麗處心積慮偷換她的文件,謀劃著讓她出糗,林小驕就覺得她會造謠生事,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她生日那天,也是麗麗非要跟她一起下樓,吳南遠載她離開的時候,麗麗還立在原地,她是能拍下吳南遠車的照片的。

而昨天……昨天麗麗被陳丹罵了後,就離開了辦公室,林小驕回辦公室不久後,麗麗也回了,說明麗麗並沒有在離公司很遠的地方,應該就在附近轉悠,能拍下她和程莎莎對話的照片的可能性也很高。

麗麗是有動機的。

這樣一推測,林小驕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偷拍她,然後將照片分發給整個公司的人,並且造謠說她被包|養的人就是麗麗。

林小驕心裏五味陳雜,明明從她入職以來,她都近乎沒有底線和原則的遷就著麗麗,幫她加班,幫她跑腿,跑她處理各種瑣碎的小事,除了昨天在陳丹麵前抑製不住的爆發,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麗麗的不好。

甚至,昨天麗麗一句敷衍的“對不起”,她也決定讓事情翻篇,今天來上班也有主動打招呼。

為什麽,她要這樣對自己?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林小驕坐立難安,無法回到自己座位上靜靜等著麗麗他們用餐回來,於是就站樓層的電梯外,不住的來回踱步,直到電梯門“叮——”的一下打開。

麗麗、肖飛、吳成和果子四人有說有笑的走出電梯,迎麵撞上麵色凝重的林小驕,畫麵有一瞬的靜止。

肖飛在辦公室是個人精,雖然昨天也和林小驕在言語上有些不愉快,但一想到陳丹現在對林小驕的態度也不願意因為麗麗完全得罪林小驕,於是露出個假笑,在四人中率先開口問道:“哎呀,小驕,你這是等電梯要下樓嗎?”

林小驕雙手緊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沒有被包|養。”

“嗬嗬嗬——”肖飛意味不明的笑,不做其他的回應。

吳成和果子掃了林小驕一眼,抬腳往辦公室裏走了,顯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把她說的話真的當一回事。

看到這樣的場麵,麗麗十分的滿意,冷笑一聲,看都不看林小驕,也抬腳往辦公室走。

林小驕鼓足勇氣,橫跨一步,攔在了麗麗麵前,問出了盤旋在心裏很久的聲音,“為什麽這樣對我?”

麗麗雙手環臂,不耐的歪頭看著林小驕,“我怎麽對你了?”

“十月二十三號那天,我朋友過來找我,你在場的,我說的很清楚,那是我的朋友,為什麽你要拍照,為什麽你要跟別人說……我被人包|養?”

肖飛、吳成和果子還沒有完全走遠,麗麗忽然揚聲,聲音剛好在大家都能聽到的大小,“你被人包|養怎麽就成我跟別人說的了?林小驕你現在有人撐腰不得了是嗎?有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現在丹姐又不在,你這些話說給誰聽?”

波髒水的人明明是她。

覺得整個人辦公室的人都跟她要好,有人撐腰,一起孤立自己的人,明明也是她。

她卻嚷嚷的最大聲,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該委屈的人,是她林小驕才對吧。

果不其然前麵走了一大半的吳成駐足回頭,擺出一副正義的嘴臉,替麗麗發聲:“小驕,你做人不能太過分啊,昨天在丹姐麵前打小報告,已經害麗麗又是被罵又是反省寫報告,接下來還不能接項目,你還想怎麽樣啊,自己的私事被鬧大了,也不能載給人麗麗啊。”

“我沒有。”孤身一人的林小驕隻能像個複讀機般的重複,“我沒有被包|養,我沒有冤枉麗麗。”

林小驕話音一落,麗麗就帶著哭腔委屈兮兮的開口:“謝謝吳成哥相信我,我已經習慣了。”

吳成指責的聲音更大:“小驕,人在做天在看,你之前就已經被雷劈過了,再這麽欺負人,當心又遭雷劈啊。”

林小驕不知怎地就想到了‘竇娥冤’,她此刻的心情也隻差一個‘六月飛雪’了。

大家都走遠了,電梯口隻剩下了麗麗和林小驕,在隻有林小驕能看到的視野裏,麗麗忽然揚唇笑得得意又燦爛,用著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挑釁道:“你看吧,就算你說一萬遍你沒有,又有誰會相信?”

“……是你做的,對嗎?”

“是我。”這次麗麗大大方方的承認,“可你有什麽證據,讓大家相信是我在‘汙蔑’你呢?”

“……”

“無力吧,委屈吧,不知道怎麽辦吧?”麗麗的眼眸裏是毫不掩飾的得意,“林小驕,這才剛開始呢,我跟你說,你讓我丟失的顏麵,我都會讓你補償給我。”

麗麗撂下狠話,抬腳要走,林小驕伸手拉住她的手,“可是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

“為什麽?你昨天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現在還來問我為什麽?”

“可我沒有撒謊,昨天的事情是你先不對的。”

“你是三歲的小朋友嗎?林小驕,既然你一開始就戴著‘老好人’的麵具,就戴一輩子,別摘下來啊。”

麗麗說完,大喊一聲“你弄痛我了”,然後甩開林小驕的手,很是委屈的跑進辦公室。

成年人的世界哪會是黑白分明的,在職場和人際交往中,多的是模糊的灰色的地帶。

林小驕當三個月的老好人,所以一旦她做出了改變,那對其他人而言,就是一種錯誤。

一直溫順的寵物狗,如果突然開始吠叫,換來的隻會是主人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