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嘉寧別過頭,用手帕掖了掖眼角的要流下的淚。
喜子勸慰道:“娘娘,您別太擔心了,皇上聖體康健,想必很快就會好的。”
孫嘉寧搖了搖頭,卻沒說話。
看著皇上忍著病痛,比她自己生病還難受,心髒就像被人丟進了油鍋裏。
“晚晚……”
**的人忽然囈語出聲。
孫嘉寧還以為皇上醒了,趕緊回過身來問:“皇上,您說什麽?”
“晚晚……為什麽?”
孫嘉寧這回聽清了,卻被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緊擰著眉,像是陷入無盡的痛苦當中,眉宇間的愁緒和牽絆,儼然就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
晚晚……
這宮中能跟晚字沾邊的隻有那一位,而且她從前聽說過,江知晚的閨名就是晚晚。
孫嘉寧被震的直接站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一直聽外麵謠傳皇上最恨江知晚,留她一條命在,為的就是羞辱她和折磨她。
江知晚做過太子妃的事大家避而不談,以為皇上是以曾經為恥,故而不許別人觸犯逆鱗。
然而誰能想到一切恰恰相反。
正是因為在乎,因為刻骨銘心,所以愛之深恨之切。
那是他永恒的傷疤,揭開就是慘不忍睹的鮮血淋漓,他珍而重之的壓在心底用恨意取代,不許別人窺探半分!
原來皇上心裏始終隻藏著江知晚一人!
孫嘉寧悲痛的閉上眼睛,眼淚潸然而下。
喜子擔心的問:“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孫嘉寧緩緩的搖了搖頭,睜開眼睛道:“沒什麽,隻是……心疼皇上。”
話音剛落,隻聽門口響起趙德的焦急聲。
“哎喲,孟神醫您可來了,快進去看看皇上吧。”
孫嘉寧趕緊擦了擦眼淚,調整好心緒,快步迎到門口,“孟神醫,皇上高熱不退,您快給想想法子吧。”
孟百川提著藥箱大步流星的往裏走,路過孫嘉寧的時候連個眼皮都沒抬,一臉不情願。
“一個兩個的都急什麽,不過就是淋了兩滴雨,他連屍山血海都闖過來了,怕什麽。”
話雖說的輕巧,可臉色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來到床前,凝重的看了一會裴祁淵的情況,才搭上他的脈。
剛號上脈就聽到門口響起叫嚷聲。
“憑什麽不讓我進去?孫嘉寧都能去侍疾,我與她位份相當,你個狗奴才敢攔我?!”
“娘娘,奴才哪敢攔您啊,隻不過現下孟神醫在裏麵給身上診治,進去人多了怕會叨擾了他老人家。
您不如先回去聽信,待皇上醒了,奴才一準幫您通傳。”
“你少拿這話搪塞我,孟神醫診病多個人就診不了了?憑什麽她孫嘉寧就能在裏麵,我李心婉就要回去聽信?
我看你這奴才是不想活了,趕緊給我讓看!”
孟百川本就心緒煩亂,被李心婉這麽一吵更是耐心告罄,隨即鬆開手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扯著脖子對李心婉嚷嚷:“吵什麽吵?號個脈都不得安寧,是不是想你們皇上直接病死算完?”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估計全天下也就孟百川一人敢這麽說了。
可他敢說,旁人卻不敢聽,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方才的話一句都沒聽見。
趙德趕緊攔道:“孟神醫慎言,慎言呐!陛下福澤萬年。”
孟百川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即看向李心婉,“你是誰家丫頭,怎麽如此沒規矩,老夫在裏麵診病你在外麵叫喪,要是氣不過,那你進去,老夫走。”
說著,便要甩手撂挑子。
趙德嚇得一把抱住他的腿,哀求著,“孟神醫,您可不能走啊,皇上的身子可都指望您呢,你是想讓這萬裏江山全亂了套嗎?”
孟百川抽了兩下腿沒抽出來,氣得大喊道:“你抱著老夫作甚,趕緊放開!”
說著,又對跟出來的孫嘉寧道:“還不讓他放手!”
孫嘉寧百般愁緒被李心婉這麽一鬧也都顧不上了,反而平靜下來。
“趙公公,放開孟神醫吧。”
隨即又看向李心婉,平靜的道:“李才人,現下皇上聖體違和還未蘇醒,你就算進去了皇上也不知道,倒不如等皇上醒後召見,屆時皇上見才人溫柔懂事,定會記在心上的。”
上回因為狐皮大氅的事,孫嘉寧被李心婉好一頓欺負,在心裏上早就把孫嘉寧當成扶不起的阿鬥了。
眼下她孫嘉寧竟敢“越疽代苞”,簡直是反了天了。
李心婉指著她的鼻子高聲道:“孫嘉寧你少拿著雞毛當令箭,在我麵前拿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要回宮你回去,我要在這陪著皇上!”
因著裴祁淵去了關雎宮而沒來看自己的事,李心婉早就對孫嘉寧心有不服了,沒想到今日又被她搶先一步。
眼下要是聽了她的讒言,以後自己還不被擠兌死?
孫嘉寧心思敏捷,早猜到了李心婉的意圖,知道自己要是讓她獨個回去肯定是不能夠了。
她忖了忖,半晌道:“我可以走,但是你也不能留下,這裏是乾坤宮聖地,我自行進入已屬僭越,不能看著你再擾了孟神醫診病,咱們一起回宮吧。”
李心婉冷笑一聲,“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眼下你已經侍疾過了,回頭皇上醒了,這起子奴才跟皇上一稟告,皇上單領你的情,誰還記得我來過?”
“可惜你聰明我也不傻,今兒我還非進去不可了!”
孫嘉寧眉頭一擰,剛要爭辯,卻聽孟百川怒吼道:“有完沒完!”
他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罵道:“我說你這丫頭怎麽這麽跋扈,樁樁件件都想著自己,你們皇上還在裏頭燒著呢,你要是想搶功不如自己去治好他,那才是大功一件。”
“說不定,他一高興還能封你個皇後當當。”
他斜眼瞟了兩個宮妃一眼,“就這麽辦吧,你們不走老夫走。”
孫嘉寧淡淡的看向李心婉,“李才人,你確定要繼續鬧下去,置皇上的身子於不顧嗎?”
李心婉被兩人輪番嗆聲已經氣的說不出話,心裏也怕耽擱了裴祁淵的病情,自己擔不下那麽大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