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晚從食盒裏拿出湯藥來,黑乎乎的一碗還冒著熱氣。

“這是臣妾特意起早熬的,讓孟神醫過了目,說是正對您的症狀,臣妾喂您喝了吧。”

太後擰著眉往後躲了躲,揮著手道:“拿開拿開,什麽東西就敢給哀家喝,看著就難以下咽。”

江知晚一頭攪著藥吹涼一頭道:“您不能諱疾忌醫,苦口良藥,您一定聽過這個道理,快喝吧。”

說著,也不管太後什麽反應,直接盛起一勺塞進她嘴裏。

太後正要說話,猝不及防被她喂了一口,苦的膽汁差點吐出來。

江知晚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伸出手把她下巴一抬,隨即按在她脖子上的穴位,藥就被咽了下去。

太後苦的舌苔都麻了,還沒等喘口氣,第二勺又到。

江知晚軟硬兼施的喂著,不一會,便給太後喝了整碗。

太後苦的眼睛泛白,連連咳嗽,恨不得扣著嗓子眼把藥吐出來。

江知晚從容的去桌前給她倒了杯茶,“太後可著緊些,要是把藥吐了又要喝一回,沒得受二遍罪。”

說著,把茶往前遞了遞,“您先喝口茶緩緩。”

太後胃裏抽筋,哪還顧得上江知晚說什麽,拿起茶就一口喝幹了。

直到嘴裏的苦味衝淡了些,她才喘著粗氣的道:“你是故意的吧?哀家要把你拉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江知晚無辜的道:“太後這話從何說起,這藥是難得的治病聖品,正是壓您的驚悸憂思,哪裏就是臣妾故意。不過……”

她悠然一笑,回身從青杏手中接過藥箱,從裏麵拿出銀針,慢悠悠的道:“您這病拖了這麽久,隻吃藥怕是見效太慢。

臣妾還特意請教了一套針法,配合針灸會好的更快些。”

太後吃驚的瞪大眼睛,迅速往後挪了挪,“你休要過來,哀家不用你施針,你給哀家滾出去!”

說著,便指使著劉嬤嬤把江知晚拖出去。

江知晚不動如山,隻淡淡的瞟了劉嬤嬤一眼,不慌不忙的道:“我來之前已經去禦書房請示了陛下,諸大臣也知道此事。

若還沒治完就被趕出去,想必會再度鬧的滿朝風雨。”

劉嬤嬤忌憚的頓住腳步,猶豫著看向太後。

太後微微眯起眼睛,咬牙道:“你敢用皇帝壓哀家?”

江知晚垂眸笑了笑,“太後哪裏話,臣妾怎麽敢呢,隻是,皇上和百官都惦記著太後的身子。”

“您若是不讓臣妾施針,傳出去難免會被人議論是故意不想痊愈,從而給皇上扣上不孝的罪名。

如此一來豈非玷汙了太後的慈愛之名?”

太後眼中似有利劍,徑直的射向江知晚。

但江知晚所說之事絕非危言聳聽,朝臣們的諫言是把雙刃劍,她能利用起來施壓皇帝,就能遭到反噬。

屆時皇帝就更有由得控製自己了,說不定找個避暑山莊把自己打發出宮也說不定,那時才真真是被動。

想通了這一則,太後心裏更是火冒三丈,卻不能再否了江知晚的提議,隻能咬著牙不甘願的道:“那你可小心些,若是給哀家紮出個好歹來,當心你的小命。”

江知晚頓了個福,拿著銀針走過去。

“您請放心,臣妾自會謹慎的。”

說罷,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把銀針紮進了太後的神門穴。

太後疼的瞬間就冒出了冷汗,呲牙咧嘴的痛呼了一聲。

江知晚動作極快,人身上的穴位倒背如流,一針接著一針,針針都紮進最疼的穴位裏。

太後沒捱幾下便嘴唇蒼白,隻片刻就疼暈了過去。

江隻晚見達到了目的,淡漠的把針拔下來,轉身提著藥箱,邊往外走邊對劉嬤嬤道:“今次是頭一回吃藥行針,想見效總要紮上七七四十九天,明日同一時辰,我會繼續來。”

說罷,便大步走了出去。

青杏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擔心的問:“娘娘,您這麽給太後治病,回頭她會不會找由頭責罰您啊。”

江知晚勾唇一笑,篤定的道:“不會,不僅不會責罰,想必還會恩賞我點什麽,而且,即便她心裏不甘,我也要這麽做。”

裴祁淵皇位雖穩,但手下可用的人實在太少。

若再有不孝的名聲傳出去,怕是在百姓裏建立起的那些口碑就要付之東流。

她無論如何也要幫他破局的。

“你且等著吧,過不了兩日太後的‘病’就全好了。”

回了偏殿,還沒等進門就見裴祁淵身邊的小太監守在門口。

見到她回來,趕緊擦了擦臉上的熱汗道:“娘娘,您回來了,皇上已經到了好些時候了。”

江知晚不敢怠慢,快步走了進去。

“讓皇上久等了,臣妾有罪。”

裴祁淵正盤腿坐在西邊的炕上,一邊自攻自守的下棋,一邊漫不經心摩挲著江知晚剛給他繡好的荷包。

裴祁淵瞟了她一眼,隨口問道:“從慈安宮回來了?太後如何?”

江知晚走到桌邊,往香爐裏加了些香粉,“太後身子硬朗,想必不日便會康複了。”

自己背後做了多少事,實在不必讓裴祁淵知道。

裴祁淵淡淡的“嗯”了一聲,往棋盤上落下黑子。

他讓趙德查謝雲飛的事,早就有了回稟。

在謝雲飛上折子之前,隻接觸過太後的母家人,所以,這場風波是誰搞的鬼,不用想都知道。

他之所以還沒有動作,無非是想看看太後後麵還會出什麽招。

可今早江知晚提出要去給太後問診,他也不好拂了她的麵子,至於結果如何,並不放在心上。

江知晚看著棋盤上錯綜複雜的黑白子,目光閃了閃,不由得笑道:“皇上棋藝獨步天下,這世上想必也沒人能與之爭鋒了,隻難為皇上自己跟自己對弈。”

裴祁淵略帶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往常讓她主動說些什麽都像要了她的命一般。

偶有回話也是能把自己氣的倒仰。

沒想到今日竟然這麽好性兒,竟還奉承起他來。

故而也難得平心靜氣的道:“下棋不在輸贏,練的是謀略和膽識,從前你倒是與朕經常下棋,可覺得有所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