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晚驚訝的愣了愣。

平日,裴祁淵是極熱衷房中事的,即便朝政多繁忙,晚上都會寵幸她,美其名曰折磨。

而今日竟如此痛快的要睡了,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裴祁淵站在床邊回身看她,“還不來伺候朕更衣?”

江知晚趕緊回過神來,快步走了過去。

翌日下朝後,裴祁淵在禦書房斟酌著給這次剿匪的將士論功行賞。

折子批到一半忽然頓住了筆,問趙德:“霍肆的傷如何了?”

趙德甩了一下浮塵,“回陛下,霍肆身子強健氣壯如牛,隻是皮外傷,頭上那塊傷也讓孟神醫治好了,無大礙的。”

裴祁淵頓時沉下臉來。

他還以為霍肆受了自己那一下,會傷到根本呢,害的他昨晚跟江知晚並肩而眠,都忍著沒碰她。

結果就是個皮外傷?

鄉野莽夫果然皮糙肉厚。

他把朱筆往筆架上一扔,起身道:“去偏殿。”

彼時,江知晚正在看著醫書。

她先前做的藥膳效果不明顯,孟百川說,若是按照這個吃法下去,沒等裴祁淵的毒解了,他就先一命嗚呼了。

江知晚自然要改方子。

她坐在桌前,斜陽透過窗子照在她精致的臉上,好似鍍上了一層光暈。

裴祁淵一腳邁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歲月靜好的景象,不由得步伐一頓。

江知晚聽到響動抬頭望去,隨即要起身請安,卻被裴祁淵一個手勢按住。

“不必多理。”

他上前從桌上拿起一本書,“金匱衍義?”

說著,又看了看桌上的藥材問,“你要製藥?”

江知晚赧然的把桌上的東西收了收,下意識的不想讓裴祁淵知道自己在默默的為他做著什麽。

“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

裴祁淵知道她素來喜歡醫術,可一聯想到東偏殿正住著個在養傷的霍肆,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氣來,又想起此次來的因由,更是不悅。

沉下臉道:“你這陣子倒是忙,把自己累的連伺候朕的功夫都沒有了。”

“昨夜竟還自己先睡,不知道要伺候聖駕?”

江知晚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

昨日分明是他說隻抱著就好,讓自己快些閉眼睛,否則他就要做點什麽了。

怎地今天到他嘴裏,就成了自己忙於製藥忽略了他?

而且,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像埋怨啊。

江知晚抿了抿唇,卻沒有反駁

裴祁淵自從坐上皇位後,性子陰晴不定,她早已習慣。

隻順從的蹲了個福,“是臣妾疏忽了,皇上息怒,臣妾以後定會等皇上睡了再睡的。”

裴祁淵目光閃了閃,他一腔氣惱卻打在了軟棉花上,竟有種自己在無理取鬧的尷尬感。

他清了清喉嚨,別開臉道:“那也不用,你知道自己本分就行。”

隨即又想起了什麽,作勢警告般的轉移話題。

“明日便是你們給太後請安的日子了,別再鬧出什麽事端來,讓大家不快。”

大璃國宮裏一直有這麽個規矩,皇家為表示親和,平日裏的請安不必按照時辰晨昏定省,嬪妃們嘰嘰喳喳的湊在一起去,而是自行安排時辰去盡孝心就好。

隻有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日子,要一起盛裝出席。

明日就是十五,江知晚就算再得裴祁淵厚待,規矩還是不能破的。

她輕聲應著,“臣妾知道了。”

太後的病一直拖著沒好,宮裏的太醫都去看了一遍,都說已經沒有大礙,還不見起色,可能是因為心病的緣故。

宮裏的新貴們都搶著這次的機會表現,每日都有人換著法的去探望。

一時間慈寧宮竟成了宮裏最熱鬧的地方。

江知晚到的時候,已經好幾位嬪妃都在了。

李心婉自從上次險些被降位,脾氣已經收斂了許多,但看見江知晚,就像看見宿敵一般壓不住心裏的火。

她下意識訓斥:“你怎麽來的這麽晚,比你位份高的都到了,偏你姍姍來遲,是不是把我們都不放在眼裏?”

江知晚掃了一圈嬪妃,蹲了個福道:“給各位娘娘請安。”

隨即淡漠的目光看向李心婉,“李才人言重了,妾身恪守時辰,趕在太後起身前到了,不知錯在何處?”

“你還敢頂嘴?!”

李心婉怒視著她,眼看著又要吵起來。

還是趙悅如勸和了一句,“好了,太後馬上就醒了,再吵小心大家都要被訓斥。”

李心婉憤憤的閉上嘴,一雙眼睛卻帶火的瞪著江知晚。

而江知晚的目光卻不經意的落在趙悅如身上。

這個人,她從看畫像時就已經摸透了底,性子豁達識大體,出身甚高,父親還是護國大將軍,忠勇可嘉。

若是她能做上後位,想必前朝後宮都會安寧許多。

是裴祁淵的好助力。

正想著,便見劉嬤嬤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太後醒了,各位娘娘請進吧。”

李心婉不甘的“哼”了一聲,率先走了進去。

周蘭茵故意放慢了腳步拖在後麵,在江知晚身邊輕聲道:“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個炮仗脾氣,早晚是會惹出事的。”

江知晚斂著眉,淡淡的“嗯”了一聲,平靜無波的道:“謝周選侍寬慰,臣妾無妨。”

倒是汪雲竹貼心些,輕聲細語道:“江姐姐性子最是大度能容人,怎麽會跟李才人計較。”

江知晚挑了挑眉,目光在汪雲竹身上停了一瞬,很快又若無其事的又垂下去。

這汪雲竹平白無故給自己“抬轎”,又是什麽居心?

江知晚眼中閃過精芒,沉默著沒有接話。

太後因著身子不爽,連床都下不了,嬪妃們直接被請到了內殿。

一一請安後,還沒等關切幾句,就被劉嬤嬤以太後精神不濟為由都打發了出來。

江知晚遠遠看了一眼太後的狀況,臉色是憔悴了不少,卻遠沒外麵傳的那樣嚴重,最多就是思慮過重罷了。

但因著沒有診脈,到底不敢妄下定論。

可太後如今仍纏綿病榻,這點卻讓她起了疑。

難道太後是想借著重病之由,暗地裏耍什麽把戲?

正想著,隻聽李心婉在前麵又囂張的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