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2迎接周侗

夏伯龍和張俊一起坐著馬車,按照那個少年所給的地址找了過去,到了黃昏的時候,這才到了湯陰縣柳林鎮嶽家村。

一進村子,兩個人的那輛大馬車便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他們都是最為普通的農民,有的肩膀上扛著鋤頭,有的背著釘耙,有的拿著鐵鍬,有的則是牽著水牛等等等等,似乎都是剛從農田裏歸來。

馬車沒有在村子裏停留,徑直朝村子西邊的破廟而去。

最後,馬車停留在了破廟前的路邊上。

夏伯龍一看到破廟,便忍住不心中的歡喜,一下子便跳下了馬車,徑直跑了進去。

這是一個土地廟,已經坍塌了一半了,確實是很廟裏的神像也都已經倒塌了,隻剩下半個土地公的頭部側歪在了荒草叢裏。

夏伯龍一進到土地廟裏,便聞到了一厚厚的泥土味道,廟裏的地上橫梁泥瓦到處都是,有些地方還長出了青色的苔蘚,在黃昏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幽靜。

在廟裏的一個角落裏,一個老頭蜷著身子,躺在地上,正打著呼嚕。

夏伯龍看到那個老頭一頭的白發,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沾滿了灰塵,而且褲腿上還出現了幾個破洞。那老頭就是周侗,周侗那熟悉的背影,讓他無法忘記,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才和周侗分開兩個月,周侗便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

夏伯龍的心裏極其的難受,抬起腳,向前邁出了一步,踩在了一個小木塊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誰!”

周侗聽到了那聲響聲,一下子停止了鼾聲,從夢中驚醒,身子迅速地翻了起來,站直在了牆角那裏。

“師父,是我!”夏伯龍見周侗的身手還是一如既往地敏捷,便急忙向前走了過去。

周侗看到了夏伯龍,眼睛裏感到很是詫異,吃驚地問道:“伯龍?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夏伯龍徑直走到了周侗的身前,看著周侗的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就連臉上也髒兮兮的,他急忙拍打了一下周侗身上的灰塵,拉住了周侗的手,眼睛裏充滿了關心。

“師父,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夏伯龍一邊拍打著周侗身上的泥土,一邊問道。

周侗用還搜擋住了夏伯龍,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拍打了,這樣自在,我已經習慣了。”

“師父,是我不好,我當初不應該把金子全帶走的,應該給師父的,這樣師父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夏伯龍道。

周侗嗬嗬笑道:“沒那個必要,就算是給我十萬兩金子,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是為何?”夏伯龍好奇地問了一下。

周侗道:“我把身上的錢財都施舍出去了,不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嗎?我問你,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夏伯龍道:“我瞎撞的。”

“胡說!我躲在這裏,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是不是嶽家村的那幾個小子告訴你的?”周侗問道。

夏伯龍連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有人見過師父來到了湯陰,我一路打聽過來,才知道師父在這裏。師父,我這次是專程來請你的,你跟我回京師吧。”

“京師?是個好地方,可是我已經厭倦了那裏的生活,還是在這裏生活的自在,餓了的話,就去地裏隨便偷點什麽,渴了的話,就到附近的小河邊去喝點河水,逍遙自在,不亦樂乎。”周侗高興地說道。

“師父,我再過幾天就要大婚了,所以想請你去京師參加我的婚禮,另外也好讓徒弟孝敬孝敬你啊!”夏伯龍道。

周侗聽到這裏,急忙說道:“哦?你要成婚了?怎麽會那麽快?是哪家的姑娘?漂亮不?”

“漂亮,說不上人間仙子吧,也是傾國傾城之色。”夏伯龍道。

周侗哈哈笑道:“漂亮就好……”

夏伯龍見周侗說話戛然而止,隨即目光又打量了他一下,他便問道:“師父,有什麽不對的嗎?”

周侗道:“看來,你去一次京師,發達了。現在是什麽官職?宗大人還好嗎?”

夏伯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師父,我就沒有見到宗大人,我去京師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調走了。我現在是龍圖閣大學士,經常侍立在皇上周圍。”

周侗拍了拍夏伯龍的肩膀,嗬嗬笑道:“好好好,有出息,比去當兵強,咱大宋朝重文輕武,你能當上龍圖閣大學士,算是不錯的了。”

“當然不錯了,蔡京給引薦的嗎?不過,還是不告訴師父的妙,省的他生氣了。”夏伯龍的心裏想到。

“師父,咱們這就走吧!”夏伯龍一把挽住了周侗的胳膊,對周侗說道。

“走?去哪裏?”周侗問道。

夏伯龍道:“自然是回京師了。”

周侗推開了夏伯龍的手,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去,伯龍,師父野慣了,不喜歡被拘謹。按理說,你千裏迢迢的來找我,又是你大婚的日子,我本來不應該拒絕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京師,進去了就會有一種壓抑感,不如在這荒郊野外的好。”

夏伯龍眼睛骨碌一轉,便道:“師父,現在天色也快黑了,我跟師父又是剛剛重逢,不如你跟我一起到縣城裏,我請師父好吃好喝一頓,這樣如何?”

周侗哈哈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我已經好久沒有喝過酒了。”

夏伯龍急忙挽住了周侗,將周侗朝破廟外麵拉去。

師徒二人出了破廟,便將張俊已經調轉了馬車,等候在馬車邊上。

周侗看了張俊一眼,又看了看馬車,便嗬嗬地笑道:“伯龍啊,看來你是真的發達了,竟然都有仆人了?”

夏伯龍道:“師父,他可不是仆人,他也是一條漢子,他比我大,算是我的兄弟。”

周侗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張俊,便道:“此人身體健壯,骨骼突出,手長腿長,也是個練武的料子。”

夏伯龍嘿嘿笑道:“師父,那你要不要試試他,看他能不能繼承你的衣缽啊?”

“不,不用試了,我已經找到了衣缽繼承人,那個人可是個不世的奇才啊。不然的話,我又怎麽能待在這裏一直不走呢?”周侗道。

兩個人說話間便到了馬車邊上,張俊畢恭畢敬地向著他們兩個人拜了一拜,高聲叫道:“大官人,周前輩!”

夏伯龍道:“張兄,把我師父給扶上車吧。”

“不用!”

周侗底氣充足,隻輕輕一躍,便跳上了馬車,掀開門簾,彎身進到了馬車裏麵去了。

張俊看完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失聲說道:“好俊的輕身功夫啊!”

夏伯龍嘿嘿笑道:“張兄,我師父的功夫那是天下第一。”

“伯龍!你少吹牛,快上車吧,我的肚子開始叫了!”周侗在馬車裏大聲叫道。

夏伯龍嘿嘿地笑了笑,對張俊說道:“張兄,上車,到湯陰縣城裏去。”

張俊點了點頭,和夏伯龍一起上了車,夏伯龍走進了馬車裏麵,而張俊則架著馬車,沿著原路返回。

夏伯龍和周侗兩個人,坐在馬車裏麵,夏伯龍一直不住地勸著周侗,希望他去京師,可是周侗就是鐵了心了,說不去就不去,弄得夏伯龍也很是無奈。最後,周侗也不再理會夏伯龍了,就假裝睡著了,打起了呼嚕。

夏伯龍看到周侗假裝睡著了,便搖了搖頭,心中卻在想道:“師父不想去京師,這如何是好?師父對我很好,也算是我的親人了,在這個時代裏,我一定要照顧好師父才是。對了,師父喜歡喝酒,不如把他灌醉了,將他拉到京師裏,來個生米做成熟飯,等他酒醒了,也差不多走了一半路程了,那就是騎虎難下了。嗬嗬嗬,就這樣辦!”

張俊架著馬車,從嶽家村開始向著湯陰縣縣城裏趕,此時太陽早早地下山了。不過,由於是盛夏時節,太陽雖然下班了,可是天還是在亮著,熱氣也隻是減少了一半而已。

行走到了一半路程,張俊趕著馬車,迎麵碰到了一個扛著鋤頭的少年,那少年便是中午的時候在相州裏見到的。此時,那個少年的鋤頭上還綁著一包包的草藥,步子穩健,大踏步地向前走著。

張俊見那個少年的步伐很快,似乎是個練家子,不禁對這少年多看了幾眼。當接近的時候,張俊越發感到那個少年有點不凡,便大聲叫道:“小兄弟,剛回來了啊?”

那個少年出於禮貌,便點了點頭,嗬嗬地笑了笑,隻“嗯”了一聲,沒有敢說話。

當馬車和那個少年相交而過的時候,從馬車裏突然傳出來了一個巨大的聲音:“停車!”

張俊聽到那聲巨吼,當即便勒住了馬韁,馬車霎時間便停在了路邊。

馬車剛剛停穩,便見周侗從馬車裏走了出來,跳下馬車,看著馬車後麵的道路上,大聲叫道:“鵬舉!”

夏伯龍在馬車裏的時候,被周侗的那聲巨大的吼聲嚇了一跳,還沒有反應過來,周侗已經下了馬車。他急忙跟了出去,剛跳下馬車,便見到一個少年低著頭,扛著鋤頭朝馬車這裏走了過來,正是那個告訴他周侗下落的少年。

張俊也跳下了馬車,他和夏伯龍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兩個人似乎都在說:“他們原來認識啊?”

那個少年徑直走了過來,看到周侗站在路邊,便耷拉著個腦袋,低聲叫道:“師……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