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滕王殿下的所作所為真的是有些出乎晏盛平的意料之外了,也是有些跳脫了晏盛平和錦安侯的掌控之外了。

在前廳所有人的視線注視下,晏盛平結結巴巴的如此向眾人解釋了之後,又招呼主持紅事的人上前來。

直到滕王殿下離開的那一刻,晏盛平或許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他錦安侯府攀附關係的時候,這是他女兒晏宛綰的成親的時候。

“這眼瞅著就過了吉時了,奴才都急壞了。”

“現在這個時間,剛剛好。”

聽到招呼聲,那滿頭大汗的紅事主事從外麵疾步走了出來。

這一段時間,他都是在門外伺候著的,對於前廳內發生的事情,他根本就是不知情的,自然也是不知道滕王殿下給了晏盛平這麽大一個沒麵子的。

紅事主事進來說吉時要過的時候,晏盛平頓時變了臉色,這麽多人看著,這個時候,即便是晏盛平的心中再如何的生氣,也隻能是尷尬的笑了笑,順著說道:“吉時錯不得,吉時錯不得……”

得了晏盛平的回應之後,那主事便是忙招呼了端著托盤的小丫鬟,將一係列象征著吉祥如意的事項走了一遍。

“拜別父母!”

當主事這長長的吆喝聲傳過來的時候,晏宛綰不由在心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她終是要離開候府了,終是要離開這個讓她癡纏了十幾年的地方了。

“敬茶!”

隨著這抑揚頓挫的吆喝聲傳過來,接著,一個上了紅釉的茶盞遞了過來,送到了晏宛綰的手中。

茶盞中的水溫熱著,晏宛綰那因為緊張而冰的有些發僵的關節在這絲絲縷縷的熱氣中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雙手捧了茶盞,晏宛綰將溫熱的茶水遞到了陳氏的跟前,恭恭敬敬的說道:“二嬸嬸請用茶!”

陳氏滿是喜色的接過了晏宛綰手中的茶盞,深飲了一口茶水,而後,將常媽媽早早的交代好的訓誡話語說給了晏宛綰。

語落,就在晏宛綰叩頭辭謝的時候,陳氏卻是滿含淚花的突然伸手將晏宛綰的小手握在了掌心間,而後,言語有些激動的對晏宛綰說道:“你嫁過去,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和姑爺白頭偕老!”

“二夫人放心,祁蕭一定會好好的照顧綰兒,絕對不會讓她在我身邊受一點點的委屈。”

陳氏的話音還未落下,這個時候,晏宛綰身邊的祁蕭卻是接了陳氏的話,言語之中滿滿當當的都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好,好,有祁公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在聽了祁蕭的話之後,陳氏忍不住連連點頭,開心的笑了。

“敬茶!”

陳氏囑咐的話語說完後,一盞溫熱的茶水再次遞到了晏宛綰的手中。

這一盞茶,是敬晏盛平的。

按道理說,敬茶時,先敬的是父親,然後才是母親,可是,晏宛綰的母親早早地過世,陳氏是來代了晏宛綰母親的職責,此時的陳氏即是長輩,又是客人,自當吃茶的時候也是要吃在晏盛平的前麵的。

捧著大紅色的茶盞,晏宛綰感受著茶盞中的溫熱,心中卻是冰涼一片。

沉吟了片刻,晏宛綰手捧著茶水卻是突然之間站起身來,而後,動作利落的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一側小丫鬟手中的紅木托盤上。

晏宛綰這突來的動作不僅讓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眾人皆是有些不明所以然的盯著麵前的晏宛綰。

“三小姐,錯了,這茶水是要給老爺喝的。”

“小陶,還不趕緊把茶盞遞給小姐?”

主事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僅皺了眉頭沉聲吩咐那端著紅木托盤的丫頭道。

“我知道這茶水是用來做什麽的。”

“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沒有了父親,所以,這茶也就用不上了。”

晏宛綰隱在團扇後的聲音有些發悶,可是,句句卻是異常清晰的落在眾人的心頭上。

“你……”

晏盛平也是未曾想到,晏宛綰會在這種場合給他這麽大的難堪。

氣急之下,晏盛平猛的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抬手指著團扇後的晏宛綰,朝著晏宛綰連走了幾步,胳膊作勢就要高高揚起。

每次晏宛綰讓他不如意的時候,這是他對待晏宛綰唯一的方式。

即便是在這種場合下,晏盛平卻還是習慣性地想要用巴掌來讓晏宛綰屈服。

可還不等晏盛平湊到晏宛綰的跟前去,這個時候,身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的祁蕭卻是擋在了晏宛綰的前麵,冷了一張臉,沉聲對晏盛平道:“三爺,請自重。”

既然晏宛綰都直接宣布,她沒有這麽一個父親,祁蕭對晏盛平的稱呼自然也是沿用了之前在錦安侯府中時對晏盛平的稱呼。

在祁蕭滿含怒氣的冰冷視線注視下,晏盛平也是被嚇得心頭一震,那揚起的手也是瑟縮了一下,收了回來。

揮動起來的動作又這麽硬生生的瘦了收回,待胳膊真的放下的時候,晏盛平感覺自己在眾人麵前又失了麵子。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還沒出錦安侯府的門呢,你們就敢……”

晏盛平看著麵前的晏宛綰和祁蕭冷聲嗬斥道。

眼瞅著原本就不是特別的和諧的氣氛,此時變的更是僵硬了幾分,不等晏盛平的話說完,常媽媽已是接著出聲,打斷了晏盛平的話,趕緊圓場道:“姑爺,禮成了,莫要錯過了吉時啊!”

說著,常媽媽又抬高了聲音,招呼了已經完全呆楞住的主事,道:“主事的。”

“哦,是,對對對。”

“吉時已到!”

“新娘子出門咯!”

隨著主事的唱嗬聲音調拉長,那門外的鑼鼓也是敲了起來,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音也是不絕於耳。

紅燈籠高掛的院子裏不僅再次陷入了一派喜氣洋洋之中,好像方才的一切壓根就不是在這裏發生的一般。

從晏宛綰出門到徹底的從錦安侯府中離開,晏盛平一直都是陰沉了一張臉,送也未曾送晏宛綰。

不過,對於晏盛平的態度,晏宛綰早就已經不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