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宛綰此時來趙玉兒的院裏,此時,那守角門的婆子已經尋了一個犄角旮旯去偷懶了,二房上伺候的小丫鬟也不見了蹤影,唯有香葉還在門邊守著。
見晏宛綰到來,香葉很明顯分外的吃驚,而那吃驚的麵容中還藏著一絲絲的驚恐和害怕。
“三小姐,您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香葉聲音有些發顫的詢問晏宛綰道。
麵對香葉的問話,晏宛綰也不搭話,就這麽靜靜地麵無表情的凝視著麵前的香葉,不過是片刻的功夫,晏宛綰就將香葉看的心中一陣陣的發虛。
“三小姐,奴婢是不是做錯什麽事情了?您怎麽今天這麽看著奴婢呢?”
“夫人在裏麵了嗎?”
“我過來看看她。”
晏宛綰未曾回應香葉的問話,反倒是轉而言其他道。
“在屋裏呢。”
“剛剛服了藥,這會正準備安睡了。”
香葉如此回應了晏宛綰的問話,可是,香葉腳下卻是沒有絲毫的動作,壓根就沒有要進去通傳的意思,此時,香葉那一雙小眼睛下意識的瞟向了那尚還冒著徐徐熱氣的藥罐子。
趙玉兒剛剛服了藥,那放在地麵上的藥罐子還未來得及收拾,不用說,那熬藥剩下的藥渣子此時也還放在了藥罐子裏麵。
估計香葉也是未曾想到,都已經這麽晚了,竟然還會有人到趙玉兒的院子中來。
正是因為吃準了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來,香葉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將藥罐子拿到了趙玉兒的房間中來,而且,藥從藥罐子裏麵倒出去之後,也沒有著急去收拾。
此時香葉守著藥罐子不移動腳步,也是擔心她離開了這藥罐子之後,藥罐子裏麵的秘密也會被人給發現了。
微微轉身,晏宛綰引著青芷的視線,也是朝著那藥罐子的方向瞧了過去。
“夫人既然在屋裏,你還不趕緊過去通傳?”
“看不見咱們家小姐在這裏等著你了?”
得到晏宛綰的眼神示意後,青芷不由佯裝黑了一張臉,嗬斥香葉道。
隻見香葉在短暫的糾結之後,還是快步朝著內室走了過去。
香葉前腳剛剛進了趙玉兒的內室,晏宛綰接著眼疾手快的將放在角落處的一個黃紙包裹的草藥包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待香葉從房內出來的時候,晏宛綰已經和青芷再次回到了房內人口的地方。
“你怎麽來了?”
見晏宛綰進了門,趙玉兒在床榻上掙紮了幾下,想要起身,可是,奈何她的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幾次努力的掙紮也不過是讓趙玉兒疲憊的大口喘著氣,好像隨時都會喪命一般。
不過是短短幾日未見趙玉兒,晏宛綰卻是未曾想到,此時的趙玉兒已經虛弱蒼白成了這種樣子,趙玉兒原本身材就纖細消瘦,現如今,更是身子單薄的就好像是一張紙一般,好像輕輕的一陣風就會將她給吹走了一般,那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臉這個時候也變成了枯黃色,不僅僅皮膚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就連那膚色都變成了蒼白透明,若不是她的眼睛還在輕輕地抖動著,晏宛綰都以為此時躺在了床榻上的不過是一具沒有了氣息的幹屍而已。
看著此時趙玉兒的模樣,晏宛綰不僅想到了母親最後的那一段日子。
那個時候,明明流水一樣的補品送到了母親房中,可是,母親整個人就好像是被抽掉了精氣神一樣,人漸漸地越來越消瘦,等到殞命的那一刻,晏宛綰感覺母親真的輕的就好像是一張紙一樣,直到這個時候,母親那青筋突出的雙手還深深地印在了晏宛綰的腦海中。
晏宛綰不由在心中暗暗地誇讚了趙氏一聲,這趙氏真的是的好強的心機,如若趙玉兒真的就這麽不清不楚的丟掉了性命,那麽,到時候趙氏也會輕輕鬆鬆的說一句,趙玉兒的死不過是和當年母親一樣的不幸運罷了。
看著眼前的趙玉兒,晏宛綰的心中不由湧上了一絲淡淡的悲傷。
晏宛綰不知道是在悲憫母親,還是在可憐趙玉兒,可是,就是心中說不上來的難受。
“你身子不舒服,快躺著吧。”
幾步來到趙玉兒的床邊坐下,晏宛綰如此勸慰了這趙玉兒,可是,手上卻是沒有半分動作。
趙玉兒半躺在了軟榻上,大口喘*了許久,這才算是將氣息平順了些。
扯了扯蒼白的唇角,趙玉兒自嘲的笑了笑,道:“真是沒想到,到最後來能來看我的人反倒是你。”
自從她病倒了之後,她這個院子裏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就連晏盛平也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到她這裏來看看她了,趙玉兒以為自己接下來要麵臨的就是孤獨終老,趙玉兒真是未曾想到,就在她以為她就要這麽悄無聲息的結束自己的生命時,晏宛綰反倒是來看她了。
“能認識你,我也是不枉活一生了。”
走進侯府中,趙玉兒也算是享受了晏盛平的寵愛,可是,相對而言,最讓趙玉兒珍惜的,卻是晏宛綰這個朋友。
“你哪裏就會這麽輕易的死掉?”
“做壞事的時候,老天沒有收了你,現在,你回心轉意,要一心向善了,老天爺自然也是眷顧著你的。”
晏宛綰沉聲道。
這個時候,趙玉兒在聽了晏宛綰的話之後,不僅有些悲涼的笑了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體怎麽樣,我自己心中清楚的很。”
“現在,我不過就是靠著這些補品熬日子罷了,如若沒有這些補品的話,恐怕我這口氣早就已經咽下去了。”
“前幾日的時候,我還能下床在陽光下麵坐上半天,不過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莫說是在太陽下坐著了,就算是起身我也是起不來了,那種生命慢慢流逝,油盡燈枯的感覺,我心中清楚得很。”
趙玉兒如此說話,晏宛綰是相信的,這個時候,趙玉兒雖然張大了嘴巴和晏宛綰說話,可是,那聲音從趙玉兒口中發出來的時候,卻輕若蚊蠅,晏宛綰湊得這麽近,卻是聽得吃力。